巨石陣已經恢複了曾經的形狀,乍一看十分淩亂。可蘇彌知道,從高空俯瞰過去,分明是巨人蜷曲成一團在沉睡。她指引著獵豹來到巨石人頭部的位置,孟熙琮亦十分好奇,抱著她拴著安全繩索,“走”到巨石人的頭頂上。

    太空環境是真空的,這裏卻有碎石和一些不明的結晶如同雲流般飄蕩著。蘇彌大聲喊道:“巨石人,我要走了。你保重。”

    巨石陣並無反應。如果不是當日看到它“蘇醒”救了所有人,大家根本無法想象它其實能聽到她說的話。

    蘇彌想了想,又道:“他是……”她頓了頓,“我的男人,謝謝你那天幫我救他。”

    麵罩後,孟熙琮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這時,他們忽然感到腳下的巨石有些搖晃。孟熙琮蹙眉,朝慕西廷打個手勢,立刻將他們拉迴了獵豹。

    然後,遠處忽然升起一排巨石,組成粗壯狹長的石臂,緩緩升起,一直升到他們麵前。幾乎有一艘太空堡壘那麽大的巨石臂,慢慢地,在他們麵前來迴擺動了幾下。劇烈的震動,隻令獵豹東倒西歪,差點兒沒撞上周圍的巨石。

    之後巨石臂才徐徐迴到原位,仿佛又迴到千萬年來它的睡夢中,再沒有動彈絲毫。

    “它在向我們告別。”蘇彌喃喃道。

    孟熙琮仿佛了悟了什麽,徑直對慕西廷道:“明天我們就舉行婚禮,你去安排。”

    蘇彌目瞪口呆,慕西廷張了張嘴:“指揮官,實在是來不及。您和夫人的婚禮,總不能太寒磣倉促啊。”

    “等等……為什麽是明天?”蘇彌企圖打斷他的話。

    孟熙琮根本不迴答,又問慕西廷:“那你需要多長時間?”

    慕西廷咬牙算了算:“戰後事情太忙,至少得一個月後。”

    “好,最多一個月。”他點頭,“她的腿傷到時也好得差不多了。”

    慕西廷含笑發動獵豹返迴堡壘。蘇彌在他懷裏瞪他,小聲地抗議:“我答應嫁給你了嗎?你都沒求過婚!”

    “我求過了。”他麵色不變,“那天晚上,我要你為我生兒育女忠於我一人。你沒有拒絕。”

    “你說那是個通知!”她氣得推他的胸膛,卻被他壓製得更緊。雖然兩人剛剛袒露心意沒幾天,可她對他的愛,似乎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悄無聲息地生長。隻是……剛戀愛就結婚,不會太快了嗎?這個男人做什麽都是雷厲風行,一旦認定就要強取豪奪嗎?

    “那就當成一個命令。”他盯著她,目光灼灼地笑了,“蘇彌中尉,這是最高級別指令——嫁給我,不許違抗命令。”

    自由城太空港碼頭外,是一條筆直的大路。今天,幾乎全自由城的高級轎車,都奔馳在這條馬路上。

    黑色加長轎車厚重而幽深。孟熙琮坐在蘇彌身邊,盡管心愛的女人在自己懷裏,想親就親,想抱就抱,他的臉色卻有些陰沉。

    蘇彌看了看黑色的車窗外熱情民眾的臉龐,像是連環畫一樣一晃而過,永不間斷,心中微歎了口氣。戰爭剛一結束,蟲族的解藥就已送到。盡管在戰爭中犧牲的人口數達到全聯盟的十分之一,可活著的人,幾乎是立刻投入到勝利的喜悅當中。

    尤其是對英雄的熱烈擁護,對孟熙琮個人的崇拜。以至於在大軍抵達自由城的這天,情緒激動的民眾幾乎要將雇傭兵的車隊包圍了。

    一路有人齊聲高喊“孟熙琮”的名字,聲音幾乎要將車頂掀翻。有人打著橫幅舉著牌子,寫滿熱情的話語。其中女性超過百分之八十——或許聯盟其他星球的少女們,都趕到了這裏迎接雇傭兵大軍。

    蘇彌倒覺得沒什麽,可孟熙琮顯然很不喜歡民眾的這種熱情。他冷著臉坐在她身旁,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的手指,一下下地敲著自己的膝蓋,雖然什麽話也沒說,可明顯不耐煩。

    “西廷,告訴這些人。”他漠然道,“這個城市所有的女人,都屬於雇傭兵。如果到了天黑,她們還滯留這裏,無論我的兵對她們做了什麽,都是合法的。”

    “是。”慕西廷含笑應道,“隻怕不少人也願意。”

    蘇彌不由得想,如果不是孟熙琮,自己現在就應該在車外,而不是在車裏。所以她能理解群眾的追捧之情,對孟熙琮道:“有英雄存在,會讓人們戰後的日子好過很多。其他人想當英雄還當不了呢。”

    孟熙琮看了她一眼:“你想當?”

    蘇彌點頭:“如果有能力幫助更多人,為什麽不可以?”

    孟熙琮淡淡地道:“那他們最好不要對你熱情過頭。”

    “他們”指的是群眾。

    蘇彌於是無語。他剛尋迴她那幾天,恨不得時時將她圈在身旁,日日廝磨中除了強勢,更多的是深情溫柔。可漸漸地,他還是恢複成那個清冷威嚴的孟熙琮。她明白他這種男人,之前的深情款款本就是當時的情難自抑。或許他會用行動愛她,卻不會整日甜言蜜語。

    但是占有欲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強啊?

    車拐了個彎,進入市中心中央大道。圍觀的民眾更多了,遠遠便看到憲兵三步一崗維持著人群的秩序。便在這時,突兀地響起一個洪亮激動的男聲:“蘇彌——”

    這一聲唿叫,隻令周圍的群眾全部側目,也令孟熙琮、慕西廷、蘇彌同時抬頭。一看之下,蘇彌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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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人數至少超過二十個。他們穿著樣式相同的橙色外套,很像社團組織的成員。他們都很年輕,有男有女,男性居多。他們舉著一條醒目的橫幅,上麵寫著“巨石女英雄!聯盟的救星!”。還有人舉著兩幅一人高的放大照片,一張是蘇彌穿著聯盟飛行員製服,神色嚴肅、站姿標準地行軍禮;另一張是她穿著背心和迷彩褲,一臉笑容地朝鏡頭比著勝利的手勢。

    看到這輛轎車經過,那堆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爆發出一陣極熱烈的歡唿聲,然後齊聲大喊“蘇彌、蘇彌”,很是崇拜的樣子。

    直到轎車開出去很遠,還能在人群的喧囂中,聽到那堆人的聲音。

    車內一片靜默。

    蘇彌有些感動。她從來沒被人當成英雄明星追捧過,而看到有人歡迎自己,她隻是覺得,自己在蟲族戰爭中所受的苦,原來也是有人知道的。隻是她還是比千千萬萬死去的戰士幸運很多,他們的英雄事跡,又還有誰知道呢?

    然後孟熙琮顯然不這麽想。

    “照片是怎麽迴事?”他蹙眉看著她,大手沿著她的肩膀往上,開始纏繞她的黑色長發。

    “入伍登記,跟戰友的合影……”她答道。

    孟熙琮抬頭:“西廷,處理一下。”

    慕西廷無奈的聲音傳來:“指揮官,這真沒辦法。互聯網是自由流通的,沒辦法阻止照片的傳播。”

    孟熙琮沉默下來。

    雖然蘇彌也不喜歡出風頭,可是看到強勢自我、無所不能的孟熙琮吃癟,心裏多少有些高興,嘴角便帶了笑。

    哪知原本目不斜視的孟熙琮,極為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笑意,目光涼涼地看著她。

    片刻後,他的臉上居然也有了笑意,沉黑的眸中閃過釋然。

    “女人的確是軟肋。”他輕聲道,“能讓男人幹不理智的事。”不等她迴應,他轉頭對慕西廷道,“全部買迴來。”

    “是。”慕西廷的聲音中都難得有了笑意。

    蘇彌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旁若無人而又囂張自信,所以對於不理智的占有欲,也能以坦然的心態麵對,然後以極端的做法貫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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