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看了敏貴妃一眼,吩咐左右的人,“請敏貴妃坐下!”

    “是,王爺!”豫王府的管家應了一聲,忙引著敏貴妃去了一旁坐下,黑袍客是敏貴妃的人,自然也跟了過去。

    “開始罷!”看著敏貴妃坐下,豫王吩咐禮部的官員繼續主持婚禮。

    禮部的官員答應了一聲,他轉過身,高聲唱道,“一拜天地……”

    蕭豫和顧嬰月聞言,同時轉身,跪地拜了一下。

    三拜之後,顧嬰月被送入洞房。

    慕長歡看著她被喜嬤嬤帶走,往後退了兩步,想去新房陪她,結果轉身時,背後卻突然多了一抹強烈到如有實質的目光。

    她下意識的迴頭,朝源頭看去,隻見敏貴妃身邊的黑袍客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他的眼中帶著灼熱、愛慕和恨意,就像看見出軌的妻子。

    慕長歡皺了皺眉,不懂黑袍客為何會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她怔忡片刻,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

    敏貴妃身邊,黑袍客看著慕長歡離開,他緊緊的攥住了拳頭,低聲朝敏貴妃說了一句什麽。

    敏貴妃聞言,眼中有一抹幽光閃過,她端起手邊的茶水呷了一口,才微微點頭。

    黑袍客便朝著慕長歡離開的方向追去。

    另一邊,慕長歡已經走到後花園。

    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停下腳步,迴頭看去,“師傅?”她眼中帶著防備,叫了聲匆匆趕來的黑袍客。

    黑袍客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停下了腳步,“跟我走!”他嗓音刺耳,粗聲說著,一把攥住了慕長歡的手。

    慕長歡向來喜歡精致絕豔的少年郎,如何能夠忍受被黑袍客這樣的人握住手腕,當下,她想都不想就抽迴了自己的手,道,“師傅有話便說話,若是沒的說,我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長歡!”黑袍客手懸空,看著她又叫了一聲,目不轉睛道,“你心裏當真沒我了嗎?”

    “什麽有你沒你!師傅你在說什麽!”慕長歡眉頭擰的更緊,同時,眼中多了一抹狐疑。

    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黑袍客就像一個假人一般,和以前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電光石火間,她想到《遺事見聞》裏記載的“迷魂術”那一卷。

    難道,阿苑扮豬吃虎,對黑袍客使了迷魂術。

    “女人果然都是水性楊花的,”她這般想著,黑袍客的臉上露出一抹殘酷,他冷冷地笑了一聲,“你才跟了蕭赫多久,就完完全全的忘了我。”

    “……”猜中他中了迷魂術,慕長歡沒再理會他,她轉身要走。

    可黑袍客被阿苑植了妄心,怎麽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他在她的身後,用力的拂了一下衣袖,下一刻,慕長歡身體沒有任何不適,整個人就朝後倒去。

    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但整個人卻沒有一絲的力氣。

    黑袍客見她朝自己倒來,他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抱起她朝假山後走去。

    慕長歡被黑袍客抱著,聞著他身上近乎腐爛的味道,她整個人都要被惡心吐了。

    她瞪大眼睛,眉頭緊皺,拚命的想叫出聲,但不管她怎麽努力,她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假山後。

    黑袍客將她帶進假山洞,用力的將她推在一塊凸起的假山石上,掐著她的下巴道,“你曾經答應師傅,要給師傅生一雙兒女,現在是你該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慕長歡:“……”

    神他媽的跟他生一雙兒女,他就算和一塊石頭生,也不會和他生啊!

    可是她發不出聲音,隻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再說,假山洞中雖然昏暗,但還是有一些光亮的。且黑袍客身手不錯,他很輕易就看見了慕長歡臉上厭惡的表情。

    他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不滿,突然,他用力的扯下她腰間的飄帶,作勢要朝她眼睛上蒙去,“既然你這麽不想看到師傅,師傅蒙上你的眼睛就是。”

    慕長歡根本無力拒絕。

    很快,她的眼前就黑了,黑袍客生怕她看見一點光亮似的,生生的將飄帶多纏了一圈。

    假山洞中,慕長歡孤立無援,如砧板上的魚肉。

    另一邊,蕭赫跟蕭豫說完話,他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廳堂中,慕長歡的身影早已不見。

    敏貴妃身邊,黑袍客也不見了。

    他心裏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跟蕭豫打了個招唿就朝外走去。

    外麵,褚章見到主子出來,臉色又不太對勁,立刻現身道,“王爺,可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毒王和王妃同時不見,你去尋豫王府的白侍衛,請他查清楚王妃在哪裏!”蕭赫吩咐。

    “是,王爺!”褚章答應一聲,便退了下去。

    蕭赫不放心,他想著慕長歡的習慣,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

    沒多久,他果然在地上撿到慕長歡的一隻掩鬢。

    看來,是出事了!他緊緊的握住那一隻紫玉掩鬢,朝四周望去。

    他緊緊的皺著眉,猜測著,豫王大婚,府中必定守衛森嚴,黑袍客不可能直接將人帶走。或者,就算帶走,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帶走,一定會驚動王府的侍衛。

    可現在,王府的侍衛並未被驚動,那就說明,長歡應該還在豫王府。

    這般想著,他突然轉了腳步,朝最能藏人的假山掠去。

    他在假山上慢慢的行走,在走到一處假山洞時,果然聽到一陣窸窣聲,接著,黑袍客刺耳的聲音想了起來,“長歡,你的腰真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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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這一句,蕭赫的臉便黑了個徹底,他想都不想,直接縱身躍下假山,斂了聲息,悄無聲息的往裏走去。

    假山洞裏,黑袍客現在心中隻有慕長歡,哪裏會想到蕭赫這麽快就追過來。

    因此,他並沒有防備。

    就這樣,蕭赫無聲無息地走向他,然後突然出手,一記手刀砍在他的頸間。

    黑袍客來不及喊叫,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蕭赫無暇顧及他,他直接將衣衫不整的慕長歡攬入懷中,幫她理了下淩亂的發絲,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長歡,你怎麽樣?”

    慕長歡發不出聲音,更動不了,她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蕭赫。

    “你被下藥了嗎?”蕭赫見她不語,猜出是哪裏出了問題,沉聲問道。

    慕長歡眼珠子動了動。

    蕭赫點頭,旋即,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安撫了慕長歡一句“忍著點”,便劃開了她的手腕,將傷口送到她唇邊。

    慕長歡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任由她的血湧進她的口中。

    幾息功夫後,她便舒服了不少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夠了!”

    蕭赫見有效果,他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素帕幫慕長歡包紮。

    包紮完後,又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段時間,慕長歡終於恢複了三四分的力氣。

    “讓開!”她不怒自威的說了一聲,接著,從袖中抽出匕首,一步一步的朝黑袍客走去,在他身邊停下後,她幹淨利落的廢了他的手腳。

    她是大夫,卻造詣出奇的高。

    因此,下手很有分寸,既要讓他的手腳用無再續的可能,又不會要了他的命。

    “我們走吧!”蕭赫在慕長歡身後說道。

    他想了想,又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慕長歡的身上。

    慕長歡沒有說話,她徑直朝外走去。

    蕭赫墜在她的身後。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外麵。

    “本王陪你迴去?”蕭赫低聲詢問。

    “不必,”慕長歡道,說著,她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又將傷口藏了起來,“貿然迴去,我怕阿苑會有後招,你迴前廳吧,我去顧嬰月那裏。”

    “你心裏有主意就好!”蕭赫點了點頭,跟著,他看著她走遠,才朝暗處吩咐了一聲,“你以後便跟著王妃,務必要護她周全。”

    “是,王爺!”暗處傳來一道雌雄莫辯的聲音,又很快隨著風聲消失。

    慕長歡去了新房。

    她是從窗戶翻進去的。

    顧嬰月看到她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慕姐姐你,你為何不走正門。”

    “不方便,”慕長歡看著她,淡淡的說了一聲,接著,她走向了她,又道,“有件事需要你幫我,你可願意?”

    “什麽事?”顧嬰月問了一聲,跟著又道,“隻要我能做得到,一定全力以赴,刀山火海再所不辭。”

    “那倒也不必!”慕長歡在她身邊坐下,“就是需要你幫我作證,今日你和豫王禮成後,我一直在新房,一直和你在一起。”

    “就這麽簡單?”顧嬰月反問。

    慕長歡點了點頭,“就這麽簡單,但是很重要,你一定要記得,我是從禮成之後就和你在一起的。”

    “我明白了,”顧嬰月說著,又朝她身邊的婢女看去,道,“不止我記得,青竹也記得的,你說是嗎?”最後一句她是和青竹說的。

    青竹自然不會駁斥自家主子的顏麵,她溫和的點了點頭道,“是,北靜王妃,奴婢也可以為您作證的。”

    “那就好,”慕長歡沒有再言語。

    顧嬰月看她臉色蒼白,卻有些擔心,她朝青竹揮了揮手,青竹立刻朝外退去。

    顧嬰月微微湊近了慕長歡問道,“慕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的事情?我看你,臉色很差。”

    “是有一些麻煩的事情,不過都已經解決了,”慕長歡抬起手打了個嗬欠。

    “慕姐姐要不要上床睡一會兒?”顧嬰月見著,立刻問道。

    慕長歡被她逗笑了,“這是你的新房,你和豫王爺的喜床,你們兩個都還沒有睡過,你舍得讓我先來?”

    顧嬰月聽到豫王兩個字,一下子紅了臉,她別過頭道,“不過就是一張床罷了,再有多少個說法,它也就是一張床,給人睡覺的。”

    “我知道你的好意!”慕長歡打斷了她,“但是真的不用了,我還沒那麽困,你給我靠一下就好。”說著,她上半身便朝顧嬰月倒去。

    顧嬰月見自己最喜歡的慕姐姐朝自己倒來,當即伸出手,環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她。

    慕長歡閉上了眼睛。

    看著像是睡著了。

    實際上,也是真的睡著了。

    她不知道等會兒還會不會費力氣,所以,能休養一陣子算一陣子。

    半個時辰後,她才慢慢的醒過來。

    “肩膀算了嗎?”她直起身子問顧嬰月。

    顧嬰月舍不得放開慕長歡,她又將她按了迴去,道,“不酸,能被慕姐姐靠著,是一件很有福分的事情,怎麽會酸呢。”

    慕長歡想起,顧嬰月也是個習武之人,便沒有再動。

    新房中一片沉默。

    許久後,就在顧嬰月忍不住想要開口的時候,慕長歡卻先一步掀唇,看著不遠處的一張喜字,問道,“月兒,成親是什麽樣的感覺,你能跟我說說嗎?”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縹緲。

    顧嬰月忍不住低下頭,看了眼懷中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地眼睛呢?明亮、清澈,克製,但是又有著濃濃的桀驁不馴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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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複雜的一雙眼睛。

    “慕姐姐若是忘記了和北靜王成親的感覺,那讓他再求一次婚,你就知道了,”顧嬰月深思熟慮後說道。

    她不想將歡歡和長歡分裂成兩個人,更不希望失憶後的慕姐姐將自己和失憶前的慕姐姐割裂開來。

    她們其實就是一個人,隻是沒有彼此地記憶罷了。

    “我知道了,”慕長歡點了點頭。

    顧嬰月聽出她話裏的疲憊,想了想,又道,“若是慕姐姐問的是我成親的感覺,那我倒是可以跟你說說。”

    “很累,但是又覺得很幸福,因為從此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愛的人在一起了,而且這件事,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豫王以後就是我的了……”顧嬰月絮絮叨叨的說著,說了很多。

    慕長歡聽著,險些又睡了過去。

    不過沒多久,蕭豫就迴來了。

    和他同來的還有蕭赫,他是來接慕長歡的。

    “走吧!”他朝慕長歡伸出手。

    慕長歡停頓了一下,才伸出手,鄭重的將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心裏。

    兩人聯袂離開。

    此時,王府中已經沒多少客人了,隻有闔府的大紅燈籠熱情的長明著。

    “你喜歡燈籠?”蕭赫察覺到慕長歡的目光,還有她驟然溫暖的笑意。

    慕長歡愣了一下,收了笑,又收迴目光,看向蕭赫點了點頭,“喜歡。”

    “嗯,”蕭赫點了點頭。

    兩人朝王府外走去。

    上了馬車後,慕長歡突然問蕭赫,“今日在顧宅,你和我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麽話?”蕭赫下意識的反問。

    慕長歡看著他,唇角微僵。

    蕭赫見她不高興,忙努力迴想自己在顧宅門口跟她說的話。

    好像是……

    求婚?

    這般想著,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喜悅來,激動的看著慕長歡道,“長歡,這麽說,你是願意了?”

    “嗯,”慕長歡點了點頭,矜持的看了他一眼,倨傲道,“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和我求婚,我答應你了,再舉行婚禮。”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蕭赫重複著,他恨不得現在就跟她求婚,可這樣,到底太不莊重了一些。

    這般想著,他隻好認真的向她保證,“長歡,本王一定會認真思考,好好準備,給你一個終身難忘的求婚儀式。”

    “哦,”慕長歡側頭答應了一聲,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話語也簡單,但是那語氣,卻輕快歡喜極了,蕭赫聽著,忍不住勾起唇角,將她攬入了懷中……

    這邊,馬車裏,蕭赫和慕長歡一派濃情蜜意。

    另一邊,何首輔剛離開豫王府,就被沈瑜生攔住了。

    “瑜生,你這是?”何首輔皮笑肉不笑看向沈瑜生問道。

    沈瑜生則是神情淡漠的拱了下手,道,“我是來向舅舅道別的。”

    “道別?”何首輔不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已經決定離開上京了,”沈瑜生淡淡道,“去蜀州,奏折是前陣子遞給皇上,估計這幾日就會有結果了。”

    “今日剛好遇到舅舅,正好順便和舅舅道別。走的那日,便不登門叨擾舅舅了。”

    “蜀州,那地方倒也不錯!”何首輔撫著胡須,慢慢的說著,他正要上前拍拍沈瑜生的肩膀,勉勵他幾句,這時,隻聽一聲巨響。

    下一刻,便從不遠處的巷子裏衝出一群黑衣人,手持長刀朝何首輔的方向衝來。

    何首輔雖然位極人臣,但是卻不懂武功,當即就被嚇白了臉,關鍵時刻,沈瑜生擋在了他的麵前,將那些長刀格擋起來……

    何首輔躲在沈瑜生的背後,他瞳孔微縮,轉身,正要離開,可這時,王府裏的侍衛突然聽到衝了出來。

    似乎是聽到了刺客打鬥的聲音。

    何首輔隻好停下了腳步。

    沈瑜生是為了護著他才動手的,他不能寒了他的心。

    至少在人前不能。

    有了豫王府侍衛的加入,那些黑衣人很快就不敵,他們索性背水一戰,全都不要命的衝向了何首輔。

    這般不怕死的打法下,還真給他們撕扯出了一條口子。

    眼看著黑衣人就要砍向何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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