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後,蕭赫驚訝地迴過頭,隻見一身雪白的雪狼,顛顛地帶著臉色煞白的慕長歡朝他撲來。

    “歡歡,”蕭赫沒理會雪狼,直接出手,用力地將慕長歡扯進了懷中,轉頭朝著憨態可掬的雪狼吼道,“出去!”

    雪狼跟了蕭赫這麽久,對他的脾氣也有幾分了解,眼下被他喝得一傻,胖乎乎的大腦袋垂了下來,控訴地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然後搖著尾巴慢吞吞地離開。

    “沒事吧?”雪狼走後,蕭赫緊皺著眉頭將慕長歡攬在懷中,低聲問道。

    慕長歡緊咬著下唇,渾身無力地搖了搖頭。

    “本王送你迴去!”他說著,微微傾身,打橫抱起她就朝外走去。

    坐在雕花床上的蕭溶溶看著這一幕,水蔥似的指甲陷進了掌心裏,她含著淚張口,哀哀地叫了聲“大哥”。

    蕭赫沒有迴頭,甚至腳下步子頓都未頓,直接走出了寢房……

    他一出蘅蕪苑,就運起了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往朗月院趕去。

    風聲從耳邊唿唿吹過,慕長歡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揪著男人胸前的大氅,單薄的身子不住顫抖。

    很快,兩人落在了朗月院正房外,蕭赫一麵抱人入內,一麵冷聲吩咐迎出來的江嬤嬤,“快去請白府醫。”

    “是,王爺!”江嬤嬤答應了一聲,移開目光,眼中蘊著濃濃的擔心,快步往外走去。

    “感覺怎麽樣?”進了寢房,蕭赫將慕長歡放在千工拔步床上,扶著她,沉聲問道。

    慕長歡張了張口,想說沒事,但下一刻卻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赫抬手,摸到她半幹的頭發,猛地變了臉色,沉默須臾,黑沉著臉質問,“你是從朗月院遊到了書閣那邊?”

    慕長歡伴隨著咳嗽,劇烈地顫抖了下,沒敢說話。

    隻是此刻,不必她開口,蕭赫也看出了她的心虛。

    “……你讓本王怎麽說你才好!”一個“蠢”字在心裏百轉千迴了無數遍,他終究還是沒舍得說出口,隻伸出手狠狠地將她擁進懷中,額頭貼著她滾燙額頭,叮囑道,“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傻事了。”

    慕長歡在寒冷刺骨的冰水裏遊了一遭,又被雪狼嚇了一場,早已有些不清醒,此時聽蕭赫這麽說,下意識地軟軟“嗯”了一聲。

    蕭赫看她這麽乖,哪裏還有氣,長歎了一聲,吩咐青桐出去拿了棉帕子,他讓她躺在他的腿上,輕輕地幫她擦頭發……

    江嬤嬤帶白府醫過來的時候,慕長歡的頭發已經幹得差不多,人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快替王妃診脈,”蕭赫站起身,吩咐白府醫。

    白府醫恭敬地答應了一聲,在床邊的錦杌上坐下,取出脈枕,隔著絲帕替慕長歡診脈。

    “如何?”半刻鍾後,白府醫一收起絲帕和脈枕站起身,蕭赫立刻急聲追問。

    白府醫理了理衣袍,起身恭敬道,“迴王爺的話,王妃在冰水中泡得久了,眼下又遭了驚嚇,導致風寒入體,心神不穩,進而高熱不退,老奴先開一副藥給王妃,若是王妃三日內醒得來,就沒什麽大礙。”

    “那若是醒不來呢?”蕭赫猝然變了臉色,嗓音裏帶著輕顫追問,寬袖裏的拳緊緊攥起。

    “若是醒不來……”那自然就隻能等死了。白府醫一臉為難,顫顫的隻說了半句,另外半句卻不敢說出來。

    “滾下去開藥!”忽然,蕭赫一個眼風掃過去。白府醫打著寒顫忙不迭地退下。

    蕭赫在白府醫走後,又迴到床邊坐下,他緊緊地握住慕長歡滾燙的手,在心裏道,“歡歡,本王不會讓你有事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本王都要你活著!”

    很久後,他才放開她的手。交代了江嬤嬤一聲,好好照看王妃,拔腿就朝外走去。

    朗月院正房外廊下,褚章如青鬆一般站在那裏候著。

    看到蕭赫出來,他忙迎上前,叫了聲,“王爺!”

    蕭赫擺手,帶著一臉入骨的冷意,寒聲道,“傳本王令,容州城名醫有能醫好王妃者,本王許之黃金萬兩,並可差遣本王做一件事,記住,任何事!”最後三個字,他加重了語氣。

    “……是,王爺!”褚章將主子臉上的認真看得分明,沒敢多言,答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接下來幾天,容州城所有的名醫齊聚北靜王府,眾人會診了三天三夜,藥開了無數,針紮了無數,但床上的慕長歡卻始終沒有醒來過。

    第三天夜裏,蕭赫看著慕長歡身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再也忍不住,用力一甩袖子,如嗜血修羅一般衝著廳中諸多名醫道,“一群庸醫,都給本王滾出去!”

    濟濟一堂的老大夫被蕭赫喝得白了臉,腿腳抖得如篩糠一般,卻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紛紛低了頭,鵪鶉似的朝外退去。心裏想著,罷了罷了,黃金萬兩不要也罷,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隻有一個大夫沒有離開,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衫,不像個大夫,倒像個書生,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拱手向蕭赫行了一禮,迎著他幾乎能夠冰凍一切的寒冷眼神,道,“王爺有沒有想過,王妃多日不醒,可能不是病入膏肓,而是離魂。”

    “離魂?”蕭赫挑眉,他一臉審視的看著柳承安,明知他是一派胡言,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柳承安頷首,又拱了下手,“有些人天生體弱,神魂會比正常人虛弱,受了驚嚇後便會離魂,這種情況,尋常大夫自是不懂,隻能當做昏迷來治,醫不對症,結果自然是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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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懂嗎?”

    柳承安搖頭,片刻後又道,“不過,草民聽說,容州城郊外廣元寺的住持倒是曾幫人招過魂,王爺若是想救王妃,不如請普渡大師來試試。”

    “本王知道了。”

    “那草民就先退下了。”

    蕭赫沒作聲。

    等柳承安離開後,他看向江嬤嬤,“吩咐褚章派人去廣元寺請普渡大師。”

    “是,王爺!”江嬤嬤答應了一聲,朝外退去。

    蕭赫下巴上已經多了一層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有些發黑,他已經不眠不休地守了慕長歡三天三夜。

    可慕長歡就像沒有知覺一般,躺在那裏,連眉頭都不曾皺過,隻是身上體溫越來越涼。

    蕭赫生怕她徹底涼了,隻好吩咐人將朗月院的地龍燒到最熱,好像他這麽做了,慕長歡的身體就不會再涼下去。

    廣元寺距離城中頗遠,普渡大師是在黃昏時候進的府。

    褚章直接將他帶到了朗月院。

    江嬤嬤又將人帶進寢房,衝著床邊的蕭赫道,“王妃,普渡大師來了。”

    聽到江嬤嬤的聲音,蕭赫才站起身來,他迴過頭,朝普渡大師微微頷首,嗓音幹啞道,“還請大師幫王妃瞧瞧,她這般可是離魂之症?”

    普渡大師手持佛珠,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向慕長歡,盯著她的麵相看了幾眼,大驚,又閉上眼,掐指算了一陣子,末了,睜開眼道,“王爺不必擔心,王妃福澤深厚,不會有事的。”

    “那她現在是?”蕭赫沒看到慕長歡醒來,誰都不信。

    誰知,普渡大師聽了他這話,卻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道,“王妃隻是累了,等她睡夠了,自然會醒過來。”

    說完,不等蕭赫再問什麽,轉身便朝外走去。

    等蕭赫反應過來時,普渡大師已經走出了寢房,誰也不知道,老態龍鍾的他,步伐為何會那般穩健。

    “王爺,聽大師的話,就再等等吧,”江嬤嬤年紀大了,還是很信佛的,尤其是普渡大師在容州城那就是神仙般的人物,言出法隨,從來不打誑語。

    蕭赫沒有理會江嬤嬤。

    還是那句話,除非慕長歡現在就醒過來,否則他誰也不信。

    又是一日兩夜焦灼的等待。

    蕭赫等得都快絕望了,身上的煞氣一日比一日重,到最後,就連江嬤嬤和青桐都不敢近身。

    整個王府誰都看得出,王妃是王爺的心頭肉、命根子。

    第五日太陽升起時,蕭赫本就無神的眼睛又寂滅了幾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外麵,褚章還在等著。

    “王爺,”看到蕭赫出來,他語氣複雜地叫了一聲。

    “將雍和壓去佛堂跪著,王妃一日不醒,她就跪一日,王妃若……薨了,她便陪葬!”最後兩個字,蕭赫咬得極重。

    便是褚章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更別提站在朗月院牆外的蕭溶溶了。

    她緊緊地捂住胸口,慘白了臉,在蕭赫迴寢房前,她踉蹌幾步,走進了朗月院,對上蕭赫毫無生氣的眼睛,失聲痛哭道,“這麽多年了,大哥當真對我沒有一絲的感情?”

    “是!”蕭赫動了動嘴角,眼底閃過一抹鋒利,殘忍而又快意道,“這麽多年來,本王對你沒有一絲的感情。若不是你與本王祖父的那段淵源,本王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上次你問本王,若早知道你對本王的情意,會不會對你以身相許?不會!你是本王此生見過最惡毒、做作、惡心的女子。”

    “便是雲朝隻剩你一個女子,本王也不會喜歡你,本王寧可對著鏡子,喜歡本王自己!”

    “你可滿意?”

    蕭溶溶聽著他一句比一句狠毒的話,整個人都在顫抖。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眼眶裏滾落下來,她心碎欲絕地看著蕭赫,“可你說過會一輩子保護我……你怎麽忍心,讓我給嫂嫂陪葬?”

    “歡歡是本王的心頭肉,你不過一顆草芥。怎麽就不能讓你給她陪葬了?”

    “雍和,能給歡歡陪葬,是你的榮幸!”

    “噗——”蕭溶溶聽著蕭赫字字誅心的話,終於再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暈倒前,她淒涼又絕望地看了蕭赫一眼。

    蕭赫卻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轉身,打算迴寢房守著慕長歡。

    誰知,他剛一轉身,就對上慕長歡的眼睛。

    她已經起身,身上披著一件雪色的外裳,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歡歡!”蕭赫顧不得多問別的,他徑直將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歡歡、歡歡……”

    “王爺,溶……郡主還在外麵,”很久後,慕長歡掙紮了下,輕聲提醒他。

    蕭赫聽到蕭溶溶的名字,心沉了一下,他放開她,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命令道,“不許你提她的名字。”

    “王爺……”慕長歡無奈。

    蕭赫不再開口,直接將她抱起,往寢房裏走去。

    慕長歡突然被抱起,下意識地揪住了他胸口的衣裳,結果卻在觸及他下巴上的胡茬時,呆了一呆,片刻後,壓低聲音,啞聲道,“這幾日,王爺一直守著我嗎?”

    “不然呢?”蕭赫將她放在床上,傾身壓了上去。忽然想到普渡大師說的話,又挑眉道,“你倒是睡得好了,本王卻熬了五天五夜,你說你要怎麽補償本王?”

    慕長歡咬了咬下唇,抬手按住他就要吻上來的唇,小聲道,“王爺不要,妾身的身子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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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你還沒睡夠?”蕭赫咬牙切齒地反問。

    慕長歡瑟縮了一下,不敢再說話了。

    蕭赫見她這副模樣,笑意滿上眼角,很想就此刻將她吃幹抹淨,但是想到自己五天五夜不曾沐浴更衣,又怕給她留下陰影,以後找借口不跟他同房,隻好強忍著放過了她,起身朝外走去。

    “王爺要走嗎?”慕長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蕭赫迴頭,倨傲地掃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王妃莫要著急,本王先去沐浴!”

    慕長歡:“……”她倏地羞紅了臉。

    神他媽的莫要著急!誰著急了!他哪隻眼睛看到她著急了。

    慕長歡氣過後,又用手捧著自己發紅的臉,過了好一會兒,那滾燙的熱度才消下去。

    她在床榻上坐了一會兒,想到剛才蕭赫不留情麵怒懟蕭溶溶的場麵,猶豫了片刻,還是換了衣裳朝外走去,不管怎麽說,蕭溶溶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蕭赫可以不顧這麽多年和她的情分,她卻不能忘恩負義。

    簡單換過衣裳後,她朝外走去。

    “王妃要出去?”見慕長歡帶著青桐往外走,褚章上前,拱手客氣地問了一句。

    慕長歡頷首,又望著已經不見血跡,幹淨如新的青石板,道,“郡主呢?”

    褚章皺了皺眉,過了片刻才道,“被送迴蘅蕪苑了。”

    “我去看看她,”慕長歡交代一聲,就帶著青桐朝外走去。

    褚章看著她的背影,猶豫再三,還是隱在暗處,跟了上去。

    蘅蕪苑中,正兵荒馬亂著。

    慕長歡一進院子,就撞上了高嬤嬤,高嬤嬤是打心眼裏巴著蕭溶溶,就等跟著她一起雞犬升天,飛黃騰達,如今後路被切斷,看著慕長歡那叫一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啐了一口,道,“呦,王妃這是來咱們蘅蕪苑耀武揚威呢?”

    “你這老貨,怎麽跟王妃說話的!”高嬤嬤話落,慕長歡還未來得及挑眉,護主的青桐就先撲向了高嬤嬤,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瞪著眼道,“信不信姑奶奶我稟告王爺,將你全家都處置了,給王妃解氣?”

    高嬤嬤不怕青桐和慕長歡,可她是打心眼裏的畏懼蕭赫,當下,身上的氣勢就萎了下去,頂著個紅彤彤的巴掌印,道,“青桐姑娘莫要來氣,方才是老奴嘴賤,唐突了王妃,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

    青桐見她舔著張老臉認錯,輕輕地嗤了一聲,不屑極了。

    慕長歡不在意這些,她徑直往裏走去。

    走到廊下,剛好碰見從正房出來的白府醫。

    “王妃!”白府醫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恭敬地問安。

    慕長歡點了點頭,關心道,“郡主病情如何?”

    白府醫搖了搖頭,一臉蒼老,無力道,“郡主的體質帶毒,本來就嬌弱,如今生生被氣到吐血,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易,後半輩子,隻怕都要臥床修養。”

    竟如此嚴重!

    慕長歡倒吸了一口涼氣。

    目送白府醫離開後,她又在廊下站了一會兒,才腳步虛浮地往裏走去。

    “嫂嫂……”寢房中,蕭溶溶已經醒來過來,隻是臉色蒼白如紙,若不是她還能發出一點氣若遊絲的聲音,旁人隻怕都會當床上空無一物,錦被下那團身子實在是太單薄了。

    慕長歡被她這麽一叫,險些落下淚來,她緩緩上前,心疼地看著她道,“我……來看看你。”

    “嫂嫂平安,真好。”蕭溶溶好像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又好像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副模樣,對著慕長歡,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怨恨,隻有對慕長歡轉危為安的驚喜。

    她這般謹小慎微又赤誠,慕長歡越發心疼她。

    “嫂嫂坐。”蕭溶溶用眼神點了點床邊的錦杌。

    慕長歡在她身邊坐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蕭溶溶卻突然淚流滿麵,她伸出瘦弱的手,輕輕搭上慕長歡的手,帶著滿滿的歉意和悲哀道,“請嫂嫂不要怪罪大哥,千錯萬錯都是溶溶的錯,是溶溶癡心妄想,卑劣無恥,嫂嫂對溶溶這麽好,溶溶卻想與嫂嫂一起侍奉哥哥……”

    麵對蕭溶溶的道歉,慕長歡想寬慰她,但是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隻能沉默,悲憫卻又無奈地垂著眸子。

    蕭溶溶瞧著她這般模樣,心更涼了,眼淚掉得越發兇,幾乎喘不過氣來。

    慕長歡見她哭成這樣,最後到底還是軟了心腸,幫她順了順氣,道,“我不怪你就是了,畢竟,你和他相識不知道多少年了,我與他,正經相識,才不過一個月。”

    是啊!

    蕭溶溶垂下眼簾。

    她已經與他相識十七年。

    可最終卻抵不過他們的一個月。

    想到這裏,蕭溶溶一口氣上不來,眼皮一翻,厥了過去。

    “速速去請府醫!”慕長歡看到雙眼緊閉的蕭溶溶,慌了神,吩咐青桐。

    青桐應了一聲,趕忙朝外走去。

    府醫卻遲遲外來,眼看著蕭溶溶的唿吸越發微弱,慕長歡不敢再耽擱下去,她從袖中取出銀針,輕輕撚進蕭溶溶胸口的穴位。

    救命之法,下針極費精神,等蕭溶溶唿吸緩過來時,慕長歡卻已經累極,伏在她身邊。

    蕭溶溶一睜眼就看到了她。

    一時間,恨意從心而起,她死死地盯著慕長歡脖子上的青色血管,拔下頭上藏了毒針的珠花,握在手中,惡毒的想著,隻要……隻要在這裏輕輕一刺,她就會死得毫無聲息。

    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就徹底地拔除了。

    這般想著,她手中的毒針在一點一點地接近慕長歡。

    “小姐,白府醫來了……”就在她差點刺穿慕長歡的皮膚時,外麵突然傳來青桐的聲音,蕭溶溶眼波一晃,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毒針,閉上眼。

    “小姐?”青桐進了寢房後,見慕長歡暈在那裏,一顆心差點跳出嗓子眼,她上前大叫著,就是一陣猛搖。

    毫無疑問,陷入沉睡的慕長歡再次被她搖了醒來。

    “青桐,住手,”慕長歡微啞著嗓子衝青桐斥道,跟著,又定了定心神,看向一旁的白府醫,起身道,“有勞府醫替溶溶診治。”

    “是,王妃!”白府醫顫顫巍巍地上前,替蕭溶溶把了半天的脈後,一頭霧水道,“這脈象,比之前像是好了一些。”

    聽到這句,慕長歡放下心來,道,“無事便好。”

    接著,她又替蕭溶溶掖了掖被角,才陪白府醫一起朝外走去,路上,又問了些蕭溶溶的情況,白府醫一一說了,兩人走到路口才分別。

    迴到朗月院,慕長歡一進寢房,就被隻著了寢衣的蕭赫堵住。

    “王爺……”她心虛地叫了一聲,想往後退,卻被他一把掐住了腰。

    “慕長歡,”他叫她,舌尖用力地抵了下腮幫子,低頭發狠道,“你是不是吃準了本王心裏有你,所以三番五次地與本王對著來?還有上次禁足私逃的事,你真以為本王就這麽縱著你,不會跟你計較了?你莫不是忘了,還有一個詞叫秋後算賬。”

    慕長歡聽他這般說著,隻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涼。

    所以……該遭的難還是躲不過嗎?

    她正瑟瑟發抖著,下一刻,身子卻突然離了地。

    “王爺……”她忐忑又驚慌地叫了一聲。

    蕭赫冷覷了她一眼,“就算你討好本王,求本王,本王也不會放過你!”

    慕長歡聞言心想,你都這麽說了,我又何必討好你,求你!圖什麽?就圖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慕長歡打定了主意硬氣到底,絕不求饒,可她沒想到,蕭赫竟然會用那種方法對付她!

    他竟然像管教孩子一樣,打她屁股!

    他當她是三歲孩子嗎?

    她都已經十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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