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冷風熬了夜到現在還沒吃東西,自己沒事,但尹離修可能會不舒服,範柯行打著哈欠跑廚房給他弄點吃的。

    便宜舅舅在後麵跟著,他不能喊尹離修外甥還不能喊範柯行麽,“誒,大外甥,你是跑廚房找吃的麽?嘿,跟你娘真像!她也喜歡到飯點蹲廚房門口第一個試吃!”

    “我做飯。”

    “誒,做飯好呀,我可不喜歡‘君子遠庖廚’這種話,自己做飯自己吃,吃酸的辣的自己有選擇!”

    “我做飯隻給尹離修吃。”

    “這般重情義好呀!”胖舅舅滔滔不絕。

    “……”

    昨晚剩的一大鍋蟹湯熱好了,範柯行下了一大把麵條,敲了兩顆蛋進去,又撒了把翠綠的小蔥花,兩片生薑,如何合上鍋蓋。

    接著,他拿了個盆出來,倒上一些麵粉,加鹽水,又敲兩雞蛋進去,拿兩雙筷子攪從漿糊,在燒水的小爐子上擺上鍋,倒入澄黃的菜油,一隻手將漿糊一點點倒入鍋中,另一隻手不住搖動鍋身,再翻個麵,撒上蔥花,掀起來就是張澄黃香脆的餅了。

    胖舅舅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又餓了。

    掀起鍋,麵條也熟了,用倆個碗裝好,其中一隻碗裏窩倆雞蛋,另一隻碗則沒有,拿個漂亮盤子將切好的餅裝好,用托盤將這些東西端起往房間走。

    迴到房門口,範柯行犯了難,自己雙手都被占著呢!

    好在胖舅舅在場,幫他輕輕推開門,避免他以頭捶門的慘狀。

    門“吱呀”地被慢慢推開,裏麵傳來尹離修的聲音,“你進來吧,我已經醒了。”

    範柯行探頭看了一眼,媽呀,這家夥正換衣服呢,身上□□的!

    急忙擠進去,左腳往後一絆,“啪”地一聲將胖舅舅關門外。

    “舅舅你先別進來,尹離修換衣服呢!”

    “你怎麽進去了?”

    “又不是沒見過。”

    “……”

    胖舅舅默默走開。

    “我走了啊。”

    “走吧,不留!”

    “……”

    送走了胖舅舅,範柯行開始催尹離修,“你快把衣服穿了過來吃飯,麵條都濃了!”

    “給我弄點粗鹽,我漱個口。”

    “吃完再洗,飯都涼了。”

    尹離修套上衣服,摸兩把裝麵條的瓷碗,燙得猛地抽迴手,“騙子。”

    “來來來,別生氣,我給你吹吹。”

    “吃你的。”

    尹離修拒絕他這種類似於往自己碗裏噴口水的行為,自己挑起麵條一點點吃著,吃到一半發現自己碗裏窩倆荷包蛋,而已經吸溜完的範柯行的碗裏好像沒有。

    “你的荷包蛋在我碗裏,快點夾走。”尹離修把碗往前麵推了推。

    “都是你的,特地給你做的。”

    “我吃不完,”尹離修兩筷子一夾,將荷包蛋送到範柯行嘴邊,“吃了吧你!兩個太多了。”

    借著他的手,範柯行把荷包蛋吃掉了,然後尹離修用從他嘴裏拿出來的筷子夾起麵條往自己嘴裏送,一點都不介意的。

    太刺激了!範柯行主動提醒他,“剛剛我咬了下筷子,你最好換一雙。”

    尹離修翻他白眼,“你有口臭?”

    “沒呀!”

    “那你嘴裏有毒?”

    “胡說八道!”

    “那我換筷子幹嘛。”尹離修比他坦蕩地多了,“咱小時候還啵過嘴,你介意這個做什麽?”

    範柯行捂臉。

    倆人第一次正式見麵是在皇宮的書院上——之所以稱正式見麵,是因為在此之前範柯行見過尹離修好多次了,尹離修小時候三天兩頭鬧場病,範母也三天兩頭往他家跑,有時就把範柯行帶上。

    可憐人家三歲小孩還不會玩泥巴呢,範柯行已經初步了解穴道知識了。

    那時候尹離修瘦瘦小小的,嗓門挺大,天天哇哇哭,煩得範柯行想撓牆,後來聽習慣了也沒什麽。

    再後來與尹離修第一次正式見麵時他還在哭,臨行之前範母讓他好好照顧他,範柯行問他,你哭什麽呀,旁邊的熊孩子就說,不就是趁他走路不注意推了他一把嘛,尹離修像小女孩,這都能氣哭。

    於是範柯行擼起袖子把罪魁禍首打了一頓。

    然而身後尹離修哭得更大聲了,任憑他怎麽安慰也無濟於事,最後嘴巴一撅,啵他嘴巴上了。

    先前母親跟父親吵架,父親親在母親嘴巴上,母親立馬不吵了。

    幼時記憶,除了被打手心,就這個最印象深刻。

    “你太笨了,”尹離修不滿,“你要是不打他,等太傅來了我再去跟他告黑狀自然有人教訓他,你非自己往火坑跳,好了吧,你們都得受教訓。”

    範柯行笑了笑,“能親自教訓他我挺高興的,算是我保護的你呢。”

    “你個傻瓜。”

    “話說你小時候真愛哭,母親說偶爾哭一哭沒事,但經常哭有傷脾胃。”

    尹離修搖搖頭,“會哭的小孩有肉吃你不知道嗎?隻要我一哭,惹我的人就會受教訓,這樣一來,就沒人欺負我了。”

    “你還怕被欺負?”

    “欺負弱小乃是本能,你若見了貓呀,狗呀,總忍不住逗弄一下,若是見了毒蛇,蠍子還會這樣想麽?肯定是避而不及的。”

    範柯行舉手,“毒蛇蠍子乃是藥物,我見了肯定要上前抓的。”

    “……跟我杠一下你很開心嗎?”

    “……”

    吃罷飯,尹離修讓人找來信紙,將所見所聞一一記上,並且讓皇上私下派人過來協助他調查此事。

    範柯行小心翼翼幫他上封漆“要送到驛站麽?”

    “不,你讓範五親自送迴去吧。”

    “好。”

    下午倆人依舊出門,在城中隨便逛逛後找了架馬車去了碼頭。

    範柯行撩起簾子往後看了看,“監視咱們的人還跟咱後麵呢。”

    “沒事,先去碼頭看看。”

    白日裏碼頭的船隻數量居然還沒有晚上的一半多!

    也不見乞討者。

    尹離修冷笑,表麵功夫做得真好呀。

    待了一陣,一臉氣悶的模樣上車迴去,脾氣明顯暴躁了許多。

    監視之人記著了,一五一十跟刺史稟告。

    刺史又轉臉添油加醋說給巡撫聽。

    “果然太年輕了,一點沉不住氣,繼續盯著他,如果能打點到他,以後發的財可不止這點。”聽了刺史的話,巡撫手指不住點著椅子扶手。

    若是識貨點的,就會發現這椅子通體漆黑,條理清晰,還有股沁人心脾的藥香味——是黑檀木!

    檀木也分品種,玉檀最次,會被做成家具之類的東西,但也隻有貴族或者富賈之家才用得起,好點的檀木像紫檀木在貴族間用得也比較廣泛,其價值貴過黃金,普遍當香料用,即便是尹離修,也隻是睡前點上一小搓。

    而黑檀,為檀木中之帝王,更加珍貴,生長及其緩慢,數量也少得可憐,皇宮中珍藏了一塊黑檀木枕頭,現在太後正用著呢,皇上都沒有的。

    “還有一件事,他身邊有一人乃範將軍長子,目前他們在城中富商陳家裏麵住,這陳家怎麽……還跟他們有什麽淵源?”

    “那你派人查查好了,若無大事就罷了。”巡撫想了想,“對了,再過幾日我小侄女生辰,不如給她辦個生辰宴,把城中富賈召集起來,記得跟陳老板說好,最好能他來,也好探探他的底。”

    “是。”

    這幾日範柯行跟他過得跟貓頭鷹似的,白天唿唿大睡,晚上起來往碼頭或者離碼頭更遠的城外跑。

    晚上行船的一直比白天多。

    白天幫工少,也沒有乞丐,怕不是那些家夥已經忌憚自己所做出的假象吧?

    直到胖舅舅鬼鬼祟祟拿了張請帖遞給他倆。

    “這是什麽?”範柯行把請帖拆開給尹離修看。

    尹離修接過,掃了一眼,“人家侄女生辰,這麽大排場?”

    胖舅舅樂嗬嗬,“應該另有打算,我聽聞那小姑娘已十四五歲,正是相親好時候。”

    “那刺史長得跟耗子似的,他侄女能有多好看?”範柯行說,“不過有一事我不解,來府中後我發現除了侍女外沒別的女眷了,冒味問一句,我有舅母麽?”

    “沒有呢。”胖舅舅苦笑,“我年輕時傾慕過一人,隻是他先離開了,後來我也走了,來到此地,一心埋頭做生意,等反應過來,已是年過半百咯。”

    範柯行麵色古怪,“你……”

    莫非喜歡我娘?

    “別誤會,我跟你娘是好哥們,絕無他想!”

    範柯行:“……”

    尹離修接話,“舅舅不考慮續弦?你現在也是家財萬貫,找個年輕貌美的過日子也不是不行啊。”

    “嘿,瞧你說的,我也知道我這年紀這相貌這體型,哪對得起別人家的小公子呢……”

    尹離修嘴角抽了抽,原來您老喜歡男的呀?

    他摸了摸下巴,“其實,錢給到位了,也不是不行啊……”

    範柯行無語,自己舅舅都這把年紀了,本該勸他要保養身體,少沉迷酒色,尹離修倒好,一個勁慫恿他禍害別人家小公子。

    “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哪有興致惦記這個?倒是你們,話說都過了成親的年紀了吧?都有喜歡的姑娘了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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