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南疏封全曦宮,陸柳泉封年禧宮,呂思媛封流月宮,馬薑封華薑宮。

    宋北城看了看手頭的牌子,抬頭看看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杜鵑,出聲問,“朕今晚去哪處?”

    杜鵑搖頭,“皇上想去哪位娘娘處便去哪位娘娘處。”

    宋北城低低“嗬”了一聲,“杜鵑從長樂宮裏迴來,倒是愈發的驕縱了。”

    杜鵑頭更低,沒說話。

    宋北城重新低頭掃了幾眼,忽然就沒了興致,用手招了招,“杜鵑,你過來。”

    杜鵑步履緩緩地走到書桌邊上,垂頭看他。

    宋北城正用筆墨在宣紙上寫字,大筆一揮,是“幸”字。

    杜鵑皺眉,不解。

    宋北城長長歎了口氣,頗有種釋懷的意味,“朕封你做幸嬪如何?”

    杜鵑驚得退後兩步,“這...這...”

    宋北城意味深長地靠近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胛,認真地說,“杜鵑,隻有你知道朕的心意,朕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宋北城的聲音拉長,全是柔意,但聽在杜鵑的耳朵裏,頗有種陰森的味道。

    *

    宋錦書在長樂宮裏又吃完了兩個大肉包,直到實在是吃不下了,才終於停了下來。

    杜鵑已經去了好幾個時辰了,宋錦書偷笑著對明雀說,“想必是皇兄留下了她了,嘿嘿。”

    明雀為她沏了杯茶,“公主一片苦心,杜鵑心裏必定知曉。”

    宋錦書擺擺手,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又道,“哎,對了,皇兄今兒要去哪位嫂嫂處?”

    明雀皺眉,“奴婢不知。”

    宋錦書“嘖”了一聲,不懷好意地說,“今兒杜鵑想必是迴不來了,皇兄大約是要歇在榮福殿了。”

    說著,宋錦書忽然想到什麽,“杜鵑的衣物什麽的,給她收拾收拾,送過去。”

    “是。”

    明雀邊應著,就要往外走,卻正對上剛進門的杜鵑,麵上驚訝,“杜鵑,你怎麽來了?”

    宋錦書聽見了也是一愣,連忙走到門邊上去,“杜鵑?皇兄怎麽沒有留你?”

    杜鵑聞言臉色一紅,“奴婢是來辭別公主的。”

    宋錦書聞言一愣,隨即笑出聲來,“不就是要迴了榮福宮嗎,這有什麽好辭別的,我也雖是都可以來看你啊。”

    明雀也笑,“是啊,杜鵑,原本公主還讓我把東西都給你送過來呢。”

    杜鵑抬頭看了好幾眼宋錦書,說道,“公主,皇上封奴婢為幸嬪。”

    宋錦書麵上的笑意忽然愣住,反應過來之後拍了拍杜鵑的肩,“可以啊,皇兄到底是對你好的。”

    明雀也跟著打趣,“杜鵑,以後你就是主子啦。”

    杜鵑臉通紅。

    宋錦書笑著問,“杜鵑,皇兄給了你哪處宮殿?”

    杜鵑小聲說道,“玉華宮。”

    玉華宮...皇宮裏最金碧輝煌,宮址最大的宮殿。

    宋錦書“嘶”了一口氣,羨慕地說,“杜鵑,皇兄對你真是太好了,我長這麽大還沒進去看過一眼呢。”

    明雀毫不留情地拆穿,“奴婢還記得,公主及笄那日,皇上是要將玉華宮賞給公主的。”

    宋錦書“哎呀”了一聲,“那時候他就提了一句,我再跟他確認的時候,他又不理我了,我知道他舍不得哩,原來是要留給杜鵑。”

    眼見著杜鵑被她說的臉紅透,宋錦書這才放過她,“好啦好啦,不說你啦,什麽時候搬過去?”

    “皇上已經派人整理玉華宮了,明日便可搬進去了。”

    宋錦書嘟起嘴,“這麽快,”說著又想到什麽,湊近問道,“那你今晚是住在長樂宮還是住在榮福殿?”

    杜鵑一聽麵色又紅了,“皇上讓奴婢來跟公主告辭的。”

    宋錦書這下聽明白了,告辭之後,杜鵑還是要迴榮福殿的。

    宋錦書對著明雀說,“明雀,你領著杜鵑去我的小金庫裏,把那串最大的夜明珠項鏈拿給杜鵑,算作是本宮的賀禮。”

    “是。”

    她們走後,宋錦書一人在屋子裏,覺得有點悶悶的,於是推開了些窗戶,讓早秋的風吹進來些。

    愣了好長一會兒,她才重重歎了口氣,她是不是也該尋個好人家了。

    *

    夜裏。

    明雀進屋裏服侍著宋錦書脫衣裳,宋錦書忽然想到,“你說,玉華宮忽然賜給了杜鵑,外公會不會惱啊。”

    明雀沒聽明白,重複問道,“丞相大人?”

    “外公一直想著要讓皇兄的皇後住進玉華宮的。”

    明雀眨眨眼睛,“莫非皇上是想讓杜鵑做皇後?”

    宋錦書微微一愣,然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找個時間去問問皇兄。”

    明雀有些八卦,“公主認為,四位娘娘跟杜鵑,誰會當皇後?”

    宋錦書一向看不上後宮這些事兒,揉揉腦袋,“誰知道呢,指不定就沒有皇後的。”

    明雀皺眉,“這倒也是,皇上喜杜鵑,可杜鵑身份卑微,若是要立她做皇後,免不了要與朝臣周旋上許久,其他娘娘雖是家世顯赫,卻似乎不得皇上歡心。”

    宋錦書皺皺眉,然後看向明雀,“你好懂啊。”

    明雀愣住,“這...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宋錦書一聽她這話倏忽笑了,這話是她娘的口頭禪,後來不知怎的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於是,原本風氣森嚴的皇宮,逐漸掀起一股八卦之風,還美其名曰,言論自由。

    宋錦書笑著笑著就難過起來了,“我好久沒見爹娘了。”

    明雀安慰她,“公主別難過,王爺王妃必定也這樣念著公主呢。”

    宋錦書歎了口氣,“想著我是一定的,那時候他們走之前原本是要帶我一道走的,都怪我一時於心不忍,覺著我皇兄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便留在了宮裏,誰知皇兄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連讓我出宮玩玩都不肯的。”

    明雀笑道,“公主,皇上還是待您極好的,還時常托人去外頭給您帶胭脂。”

    宋錦書坐在床頭,想到胭脂,又挺了挺身子,“幾位皇嫂都是生的極其標致的,你明日將我的胭脂都送給她們,隻留下一盒玫紅的便好了。”

    “是,”明雀應下,又道,“幾位娘娘真是生的不錯,奴婢見著都覺得眼前亮了亮。”

    宋錦書點頭,“這倒是真的,皇兄眼光還是很好的,”說著又來了興致,“你看杜鵑,也是生的極好的,”又壓低了點聲音,繼續道,“我今日看著那位薑妃,她笑起來的模樣竟跟杜鵑有幾分相似的。”

    明雀瞪大眼睛,“皇上他...”

    宋錦書將食指豎在嘴上,比了個“噓”,輕輕地說,“可不是?!”

    明雀又看了幾眼宋錦書,“公主,是不是好看的人兒都長得像,奴婢瞧著您嘴角下頜跟杜鵑也有些像的。”

    宋錦書摸摸自己的下巴,“是嗎?”

    明雀:“不過還是公主生的好看些的。”

    宋錦書笑著打了她一下,“瞧你這會說話的巧勁兒,跟個猴兒似的精明。”

    *

    榮福殿。

    宋北城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梁之與呈上來的京城世家公子的畫像,越看越不像樣,每一個看得進眼裏的。

    宋北城一邊看一邊罵,最後將畫像扔在桌子上,“就這些紈絝,還想娶了錦書?”

    杜鵑在桌旁候著,抬眼望桌上看了眼,分明全是些生的極好的公子,竟不知宋北城是從哪裏看出來的醜陋粗鄙。

    宋北城氣得將一杯涼茶一咕嚕全喝進去,然後氣唿唿地將茶重新放迴桌子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宋北城皺著眉,沉默了許久,才道,“外公究竟有什麽好著急的,等爹娘迴來了親自辦不就好了。”

    但是...爹娘迴不迴來還不一定呢...

    宋北城想到這裏,又重新憤憤地執起畫像,用挑剔的目光,重新篩一遍。

    一直到子時,宋北城終於放下了畫像。

    “沒一個看得順眼的。”宋北城最後這樣說。

    杜鵑低低地笑出聲來,“皇上待公主的好,是沒話說的。”

    宋北城聞言朝杜鵑看了一眼,“你在長樂宮裏住了一個多月,膽子較之前倒是大了些了。”不像以前,幾乎就是個小啞巴。

    杜鵑又不說話了。

    宋北城從椅子上站起身,摟過杜鵑的身子,“錦書性子一向活潑,你去了些日子,朕原本想著你的性子也能跟錦書一樣。”

    杜鵑又不說話了。

    宋北城皺了眉,將她的身子一下子擠到自己身前來,咬住她的下唇,聲音也不像前麵那樣和藹,有些惡狠狠的意味,“說話!”

    杜鵑:“...奴婢不知道說什麽...”

    宋北城一聽見“奴婢”兩個字,逼著她改口,“明日起就是宮妃了,在朕麵前,稱‘我’便好。”

    杜鵑皺眉,“宮裏規矩,是要稱‘臣妾’的。”

    宋北城在她嘴角咬出血來,動作才放輕了些,“聽朕的話就好了,別管別的。”

    “是。”

    宋北城看到她乖巧可人的模樣,將她抱到榻上,下手沒有輕重,一邊說道,“你表哥那裏,朕派人去打聽過了,如你所說,已經娶了妻,生了一個兒子,你便不要再想了。”

    杜鵑眼淚汪汪,一邊推著他的肩,一邊應下,“是。”

    *

    全曦宮內,劉南疏問著下邊的人,“你是說真的?皇上賜了一個宮女做嬪,還將玉華宮給了她?”

    “是。”

    劉南疏一時心驚,她祖父告訴過她,長公主拒絕搬進玉華宮後,梁丞相便想著要將玉華宮立為皇後寢宮。

    如今皇上竟這樣讓人搬了進去?

    劉南疏緊緊皺著眉,“其餘幾位娘娘呢,都知道了嗎?”

    “除去薑妃娘娘,其餘的都是知道的。”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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