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驚詫看周秘書。


    周秘書肯定點頭。


    隔著沈父一個座位的沈黎川,聽不真切,沉默垂下眼瞼。


    桌上,梁母臉色極其僵硬,“實歲二十九,虛歲三十,我有說錯嗎?”


    “母親自然沒錯。”梁朝肅笑紋浮現在皮肉上,卻笑意全無,“但虛就是虛,您隻有一個出生二十九年的兒子。出生三十年的,父親認嗎?”


    混不吝下,藏不住寒森森的不滿。


    他兩邊的千金如坐針氈,尷尬又不安。


    之前被邀請時,梁母就挑明,梁朝肅不知情,卻沒想到反應如此大。


    梁父沉下臉,曲指扣桌子,“朝肅,你過頭了。對長輩,有些玩笑是親密,有些玩笑是侮蔑。向你母親道歉。”


    梁朝肅起身,向梁母舉杯,“是我唐突。”


    語氣疏離,動作客套,他一飲而盡,仿佛在梁母心中倒進一缸醋,酸得蜇人,酸得她心肺絞成麻花。


    從她懷疑連城跟他有貓膩起,母親間平淡卻濃厚的感情,滋生出一線裂痕。


    越來越大,越來越寬,短短兩個月,不受控的,瘋狂拉開割裂,直到成了天塹。


    她鼻腔也酸澀,“朝肅,你相親——”


    梁朝肅將杯子重重擱在桌上,沉悶的震響,阻斷了梁母的話。


    “不好意思母親,我最近特別不喜歡相親這個詞。”他環視全場,麵容陰惻,氣場也危險,“我不會相親,隻會擴張,誰對我有意思,我對誰有意向。”


    千金們幾乎窒息了。


    梁朝肅在南省是獨一份,首當其衝的聯姻首選。老一輩們看他能力強橫,無出其右,千金們看的另一方麵。


    他樣貌氣質矜貴禁忌,有一種特殊的性張力。


    去年梁氏年會,幾個千金陪同父輩都出席了,梁朝肅穿著深空灰的西裝,走在梁父左側,錯後一步,卻比梁父更威儀堂堂,又兼之年輕,眉目間暗藏銳氣。


    上台後,就立在那裏,燈光一下一下,紅與藍交替,從他麵龐流轉而過。主持人一項一項介紹梁氏一年的發展,三句裏三句提到他,台下掌聲雷鳴經久不滅。


    而他在萬眾矚目中,紙迷金醉裏,麵帶微笑,無波無瀾,像一尊在上俯視的神像,近在咫尺,隻待人去走近他,把他的禁欲自律,統統攀折下。


    讓他墮落,眼睛看你,心裏是你。


    可往往在攀折之前,相當難以靠近,特別在他抵觸的情況下,會被當做敵人。


    就如同此刻。


    梁母神色一寸寸變白,又一寸寸激火,“你放肆——”


    梁朝肅望向梁父,“父親,養出一匹狼,就別期望狼溫順,任由擺布。我的婚事,不接受聯姻,相親,更不接受安排。您和母親兩情相悅,我亦如此。”


    沈黎川驀地抬頭看他,四目相對,隔著一張寬大的圓桌,彼此卻仿佛都望進對方眼底,看到同一個人的身影。


    兩秒後,沈黎川垂眸。


    梁朝肅拉開凳子,大步出了宴會廳。


    而他走後,沈黎川嘴角勾起一抹笑,隱約輕鬆安然了。


    ………………


    連城傍晚吃過飯,老鬼招唿她去海邊看日落。


    冬季海邊風寒冷冽,連城迴屋,準備多添一件衣服,行李箱剛開,收到梁朝肅信息。


    “在哪?”


    連城心口一沉,她不能準確給地點,不管是公司,還是白瑛家,如果梁朝肅這會兒就要去找,不到半個小時就會暴露。


    但也不能不迴,或者敷衍太明顯,梁朝肅會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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