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憐他。”


    我沒有跟魏東來說實話,是不想讓他覺得我小瞧了他們這一夥弟兄。


    魏東來也沒再多說什麽,前麵帶路,很快就讓我找到了蜷縮在破舊紙殼裏,瑟瑟發抖渾身是傷的人肉強。


    即便如此,他的手裏還是握著酒瓶。


    隻不過那酒瓶空空如也。


    “是你。”


    他認出了我。


    苦笑一聲,道:“你小子精,也慫。”


    “來看我笑話?”


    他挪動了身子,讓自己坐起來。


    魏東來手下手中的手電筒在他身上掃來掃去,讓我看清了他此刻的樣子。


    他很臭,褲子上也濕噠噠的,滿是穢物。


    身上也有很多傷口,已經化膿。


    如果我不出現,恐怕用不上三天,他必將成為一具死屍。


    可他的臉上卻看不見半分悲傷,手裏始終握著的酒瓶更像是他對這個世界唯一的留戀。


    “不。”


    我一笑,不顧魏東來的阻攔,走近了幾步,並且拿出了一瓶五糧液遞給了他。


    “我曾聽聞,你是個英雄?”


    一看到酒,人肉強頓時精神了幾分,立即把酒從我的手裏搶走,迅速擰開了酒蓋,張嘴就往裏灌。


    這一刻,他的世界隻有酒。


    英雄這兩個字,甚至都沒能讓他抬抬眼皮。


    可我卻想跟他聊一聊過往。


    我扯過了一塊還算幹淨的紙殼,坐在了他的對麵,笑吟吟的看著他喝酒。


    許是因為感念我的酒,他終於開口,道:“狗屁!”


    “我……”


    “什麽都不是!”


    我一笑,從口袋裏又掏出了一包煙扔給了他。


    道:“願聞其詳!”


    他也不客氣,拿過我的煙,點燃一根抽了一口,笑著看向我說道:“可我不願意講!”


    “嗬嗬。”


    我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那你就想這麽死了?”


    我問他。


    他的眼中對死亡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是說道:“你早晚也會死!”


    “也對。”


    我點了點頭,又說道:“但我死之前,會幹掉每一個我討厭的人。”


    說著,我鄙夷的瞥了一眼他這一身髒到了極致的行頭,而後道:“然後換一身好一點的衣服,體體麵麵的告別這個世界。”


    “也體體麵麵的去見我已經離世的親人。”


    我清楚的看見,人肉強抽著煙的手頓時一頓。


    他這樣的人,看似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興趣,毫不在意,好似完全失去了感情。


    可這種人並非是天生無情。


    甚至,從前的他,或許很陽光,很重感情。


    而也正是因此而遭遇巨大打擊,從此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下。


    所以才造成了今天這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鬼樣子。


    我猜的沒錯,他真正在乎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憧憬,也閃過一絲迷茫。


    最後,化為了一絲苦笑。


    “你也覺得,談死後的世界是一個笑話?”


    我笑著問人肉強。


    人肉強並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就是這樣想的。


    那個世界,更像是那些失去至親的人給自己的安慰。


    他們願意相信有那個世界。


    卻又知道,其實根本沒有那個世界。


    三言兩語,他均未說話。


    但我也覺得,我說的夠多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著他說道:“你命不該絕。”


    “我的人會送你去醫院。”


    “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


    “也許,幾天後,我還會讓你跟老八見上一麵。”


    “如果你對他還有記恨,可以一口一口吃了他,然後再想想,到底是醉生夢死的繼續活著。”


    “還是一睡不醒,告別從前的一切!”


    我說完,我能清楚的看見人肉強的身軀一震。


    對於每一個活在痛苦中走不出來的人而言,過完二字既是痛點。


    也是弱點。


    如今有多痛苦,就能說明他失去的那些對他而言,到底有多美好。


    他當然不舍得真的告別從前的一切,我之所以這麽說,也就是為了讓他有活下去的欲望。


    我利用了他的弱點。


    我也可以預見,當老八跟曾經靠吃人肉為生的人頭強共處一室的時候,一定會被嚇的尿褲子。


    真的是想想都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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