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滄海一甩鐵索,林振南怕打壞了屋裏的東西,閃身躲過鐵索後竄到門外,嘴裏還喋喋不休地勸解。


    “人生在世,以和為貴,你當你的觀主,我做我的鏢頭,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咄咄逼人呢?”


    餘滄海緊隨其後:“將天書交出來,否則一切休提!”


    “餘觀主,你這是強人所難。”


    林振南依然在勸,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與餘滄海敵對,哪怕在天書裏,餘滄海幾乎將福威鏢局滅門。


    嚴格來說,他不想和任何任敵對,因為他就不是個江湖人,而是生意人,隻是因為鏢局這個行業的特殊性,以及祖輩傳下來的武功,才讓他脫離不了江湖。


    外人都覬覦林家的辟邪劍譜,他作為林家的當家人,卻恨不得將劍譜銷毀。


    隻是一來,這是祖父林遠圖的遺物,銷毀對祖父不敬;二來,就算他銷毀了,別人也不會相信,隻會懷疑他留有副本。


    辟邪劍譜對他來說,是一個解不開的魔咒。


    再加上神仙授予的天書……算了,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反正不得安寧。


    餘滄海不作應答,甩出一排青蜂釘,然後不管效果如何,手一翻拿出把寶劍,一套鬆風劍法如鬆之勁,如風之迅,既快又狠地往林振南身上招唿,並且發出咻咻的破風聲。


    就在此時,福威鏢局前廳的屋頂上,傳來三個年輕人的聲音。


    “餘師弟,你覺得師父幾招可以把他製服?”


    “五招吧,要不六招,反正在十招之內。”


    “師父這麽厲害?不,我不是說師父不厲害,我的意思是說,辟邪劍法在江湖上闖出這麽大名氣,怎麽林振南這麽膿包?”


    “辟邪劍法是厲害,但得看什麽人練!沒有最厲害的武功,隻有最厲害的人,如果練辟邪劍譜的是我們師父,那肯定能橫掃武林,至少在川西這邊,當以鬆風觀為尊,但是林振南嘛,隻能說浪得虛名。”


    “白瞎了這麽好的劍法!”


    “辟邪劍法就算了,為什麽神仙也看中他,傳他天書?這世道,連神仙都無眼嗎?”


    “噤聲!神仙的事不要亂說!神仙把天書授予他,自然有神仙的考慮。自古以來,寶物有德者居之,也許神仙是為了考驗我們,看我們能不能將天書取迴呢。”


    “師兄說得有道理。”


    “看,師父使出飛臉絕技了!可惜沒打中。”


    “應該是師父宅心仁厚,不想傷了對方。”


    “肯定是這樣。”


    屋頂上討論得熱火朝天,餘滄海卻臉上一紅。


    這三個人,一個是他兒子餘人彥,也就是那個本該被林平之刺死的短命鬼,還有兩個都是他弟子,一個叫於人豪,另一個叫吉人通。


    他在見林振南之前,就做好了豪取強奪的準備,因為怕林振南不敵後逃跑,所以讓他們藏在屋頂,負責攔截。


    倒沒有指望他們能打得過林振南,隻需要他們阻擋一二,不讓林振南脫身就行。


    誰知,林振南雖然被他打得毫無反手之力,但滑不溜秋的,讓他的招式屢屢落在空處。


    什麽宅心仁厚,全都是胡扯!


    他要是能拿下林振南,哪管對方會不會受傷,隻要人沒死,不妨礙逼供便無所謂。


    餘滄海一會兒使鬆風劍法,一會兒甩袖裏乾坤,一會兒撒青蜂釘,一會兒出飛臉絕技,整個人累得氣踹噓噓,卻始終奈何不得林振南。


    偏偏屋頂上的三個活寶還在尬吹,一會兒三招之內必定拿下,一會兒師父把對方當陪練呢,一會兒這招厲害,林振南肯定躲不過,一會兒師父見獵心喜,故意放水呢……


    陪練個屁!放水個毛!


    餘滄海氣得要死,不是都說林振南浪得虛名,就是個廢物嗎?怎麽這廢物這麽能躲?


    難道是天書帶來的功效?


    這個想法一出,胸中頓時一片火熱,連出招都快了幾分,唰唰幾劍把林振南刺得東躲西藏。


    就在局麵陷入僵持時,留守在鏢局的鏢頭、趟子手紛紛趕到,連本應該躲在後院的林平之都衝了出來。


    “爹,你不是跟餘觀主交好嗎,怎麽打起來了?”


    “平之,不要過來!”


    林振南心下大急,千算萬算沒算到林平之會不顧他的命令。


    “抓住他!”


    餘滄海眼前一亮,向餘人彥三人下命令。


    “不要!”


    林振南驚唿,既怕林平之被對方抓住,又怕林平之像天書裏一樣,失手將餘人彥刺死。


    直到現在,他依然對和平抱有幻想。


    “狗賊!”


    林平之卻年輕氣盛,自以為武功不錯,再加上是在自己家裏,身邊圍繞著好幾個鏢頭和趟子手,於是大喝一聲,向三人衝去。


    好巧不巧,他的對手正是餘人彥。


    林平之使出家傳武功翻天掌,一記衝拳直往餘人彥麵門而去,餘人彥側頭避開,不想林平之變拳為掌,變衝為掃,一招“霧裏看花”啪的打在餘人彥臉上,把餘人彥打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武林中人麵子第一,被打耳光簡直是奇恥大辱,餘人彥暴怒,一套不知名的掌法如暴風驟雨般打了過去。


    林平之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有些被打懵了。


    他平時練功,也就和父親還有鏢局裏的人對打過,這些人與其說是和他對打,不如說是給他喂招,一招一式都有跡可循,哪見過這般不按套路甚至沒有章法的打法。


    更令他難受的是,餘人彥膂力很強,每招架一拳,手臂便感到一陣酸痛,想用林振南教的“卸”字訣,又跟不上餘人彥的節奏,反而把自己搞得氣息不穩。


    不知不覺間,他已疲於應付,完全提不起反擊。


    見狀,餘人彥瞧準機會,一拳打向他胸口,趁他招架時一個錯身,胳膊箍住他脖子,然後肘部往下一使勁,把他壓得腰往下彎,同時狂笑道:“龜兒子!你磕三個頭,叫我三聲爸爸,我就放了你!”


    林振南:“……”我被送帽子了?養了十多年的兒子,是別人的?


    餘滄海:“……”我當爺爺了?


    林平之臉色憋得紫青,想反手攻擊餘人彥的小腹,卻差了一點,夠不著,隻覺得眼冒金星,耳中嗡嗡著想。


    昏亂中,他雙手亂抓亂打,突然碰到自己的腿肚,卻碰了個空:“我的匕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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