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怎麽覺得……陳司公今日有些不一樣?”

    貴妃的聲音柔柔的,卻讓楓黎在一瞬間覺得遍體生寒。

    剛從那“淫邪穢物”的驚嚇中脫離出來的楓黎,一下子又跌入了另一個冰窖裏。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頭腦也有些發脹,她抿著唇腦中思緒混亂,好不容易捋出了幾句解釋的話,卻又忽然間記起了陳煥的叮囑——話少些不要緊,別說錯才是重要的,她憋了半晌,窘迫的不行,艱難的屢直了舌頭,最後終於開口:“娘娘說笑了。”

    貴妃的目光壓得她渾身難受,她討厭被人這樣注視,好像被扒光了看透了一般。

    能被封貴妃,哪有簡單的人。

    雖然這位陳司公還是和往常一樣,冷著一張臉,話也少的讓人糾不出錯,但是卻沒了那種陰冷逼人的氣質,整個人……好像柔和了不少似的。

    貴妃目光隱晦,勾唇一笑,倒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之前陳煥說楓黎她沒了他活不過這個冬天時,楓黎除了害怕還有那麽點不服氣,但在她真的麵對了貴妃娘娘之後,就知道以她這點斤兩還真是八成活不過這個冬天。

    楓黎現在小步走在迴慎刑司的路上,小腿仍是有點打顫,裏衣已經被冷汗浸濕,潮濕的觸感讓她很不舒服。

    她偷偷抬手裝作不經意間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如擂鼓般的心跳現在已經逐漸平息了下去,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她一直扳著一張臉,說的僅有的那麽幾句話,她也自認為沒出什麽錯,怎麽貴妃娘娘還是能看出她有所不同呢?

    搖了搖頭,楓黎心裏歎息,貴人就是和她這樣的傻丫頭不同,真是有一雙慧眼啊。

    不過,既然貴妃娘娘沒有再追問下去,她便也就當自己順利過了這一關了。

    -

    再說陳煥這邊,楓黎剛頂著他的皮離開不久,小良子便特意到他麵前請了安,一口一個“楓黎姑娘”叫的可是親切,噓寒問暖了一大圈之後,恭敬卻又帶著勸慰之意的和他眼前這位“楓黎姑娘”解釋了幾句:“司公其實並非冷血無情之人,外麵的傳聞隻是因慎刑司的活計才被以訛傳訛,如今楓黎姑娘既然已經被司公帶迴了慎刑司做了貼身宮女,想來司公也是想好生與姑娘相處,司公這些年來一個人過的並不輕鬆,還望姑娘能是真心對待司公。”

    和“楓黎”嘮了半天的小良子怎可能知道坐在他對麵的是自家司公,這“楓黎姑娘”話少,他心下有些擔憂,憂心自家司公是一廂情願,而這楓黎姑娘並非是真心實意自願來到司公身邊。

    陳煥對於小良子的噓寒問暖和囑咐都不鹹不淡的應著,心想這小良子倒是個忠心護主的,也不枉他往日待他不薄。

    隻是……小良子在他身邊已經不少年了,也算是相對了解他的人,且都認為他對楓黎那小宮女有意……隻怕不出幾日,他找了個叫楓黎的小宮女做對食的風言風語,在宮裏頭就要傳遍了吧。

    嗬,不知這小宮女……會有何反應?

    覺得委屈?覺得自己平白受了這無妄之災毀了清譽?

    是否會對他心生不滿,卻又因著現在的情況而對他敢怒不敢言?

    嘴角習慣性的帶著譏諷的笑,雖然他不把一個小丫頭放在心上,他也有的是法子讓這小丫頭乖乖的聽他的話,但心裏卻多少有些苦澀,隻是被他刻意的忽略掉了。

    正因為有了小良子這麽一出,在楓黎迴到慎刑司進了屋之後,陳煥多看了她兩眼,隻見她眉頭緊皺著,臉色有點蒼白,額頭上冒著些虛汗,一進屋就有些虛脫了似的坐在了一旁的榻上,單手扶額,看起來身子不甚舒適。

    “到貴妃麵前走一趟,就虛軟成這副模樣了?真是沒用。”陳煥開口諷道,他忽的起了些看戲的心思,一個這般沒見識又膽小的小丫頭,會不會因為宮中那些不好聽的流言壯著膽子和他怒目而視。

    楓黎隻是抬了抬眼,卻沒有迴他的話。

    可能是因為在路上受了凍,也可能是因為在永華宮中過於緊張又兩次受了驚,所以剛剛從永華宮中出來不久,楓黎的胃就開始一下一下抽疼,她以前在浣衣局時是受凍過挨餓過,可卻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胃疼還能疼到她冒出虛汗來,一路上她死命咬著口中的軟肉,直到有點血肉模糊才忍住抽疼堅持迴到慎刑司。

    另外其實她也能感覺到,自己一迴到慎刑司整個人反倒放鬆了不少,就像是……溺在水中的人忽然被人撈了一把,終於能浮在水麵上唿吸兩口通暢的空氣。

    所以她聽到陳煥嘲諷她,卻也沒說什麽,且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去說什麽了,她隻想安靜的待一會讓這抽疼的胃平靜下來。

    閉著眼睛靜了有一刻鍾,楓黎一身寒氣已經褪去,胃裏也稍微好受了一些,她籲出了一口濁氣。

    雖然一直都知道她需要討好這位陳司公,但永華宮這一遭,讓她更看清楚了形勢,想要扮演好慎刑司司公好好活下去,她自己這腦子是絕對不夠用的,隻能依托於陳煥,所以楓黎現在是徹底擺好了自己的位置,她決定,以後陳司公讓她往西她絕不往東,陳司公讓她端茶倒水她絕不閑坐著,一定要把陳司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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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楓黎緩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剛剛才永華宮中和貴妃的對話複述給陳煥。

    當然為了少聽兩句嘲諷,她還是把貴妃娘娘看出她今日有些許不同的事情略了過去。

    陳煥把那幾句對話聽了一遍,隻是唇角挑了挑,似是立即了解了什麽,有些涼薄地開口:“嗬,這迴不知又是哪位貴人要有血光之災了。”

    他雖是在口上說著血光之災,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波瀾。

    楓黎因他這帶著涼意的話一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好奇的問:“司公為何這麽說?貴妃娘娘隻是害了病才讓司公幫忙查看而已。”

    “嗤!”陳煥扭頭看她,那目光似乎是在看一個傻子,有些嘲笑的意味,“你在宮裏真的有六年了?怎的還是這般癡傻?”

    被人這麽直白的說癡傻,楓黎不由得悶了一口氣,想到自己還要倚仗這陳司公,隻好一邊抿抿嘴唇一遍在心裏告誡自己要忍耐。

    “陳司公說的是,我打小兒就癡傻,以後就隻能仰仗司公了。”

    說完,楓黎就開始在心裏唾棄自己,她竟然不到半天就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了,如此言不由衷的踩著自己捧著別人的話,她頭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也能說得這麽順口。

    陳煥不再看楓黎,也並未解釋什麽。

    當然,不需要陳煥去解釋,楓黎沒過多久就知道了陳煥這句“血光之災”到底是怎麽迴事,沒經曆過任何宮鬥戲碼的楓黎齜牙咧嘴,躲在慎刑司裏在心中大唿這宮裏簡直吃人不吐骨頭。

    -

    和陳煥匯報完了在永華宮的那一遭,聽他說剩下的事情下午他會指點她怎麽做,楓黎總算了心下輕快了起來,再多的麻煩事,也都留到下午去處理吧,她現在可是要放鬆放鬆,不然這一會兒一次驚嚇的,她怕她下次能活活的被胃裏的抽痛疼死。

    靠在榻上休息,楓黎總是感覺身邊似乎有點淡淡的騷味,頭腦放空的她也沒有多想,皺著眉頭就開口問陳煥道:“司公,這屋裏可有經常打掃?我怎麽總是覺得有股味道。”

    此話一出,楓黎瞬間感覺空氣都有些凝固,屋裏明明燒著地龍,卻讓她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凝固的空氣中,二人沉默了半晌,楓黎才聽到陳煥陰陽怪氣道:“咱家的身子就是時常有些個味道,現下楓黎姑娘還是忍忍吧!”

    他聲音是今天這半天裏從未有過的冷硬,像是帶著刀子一樣穿透了楓黎的耳膜。

    楓黎一愣,身子保持著剛剛的動作有些僵硬,她還真是像陳煥說的一樣蠢笨癡傻,剛剛那句話怎麽就脫口而出了?太監因為受了宮刑,身下受損,她也是在浣衣局中聽其他人說過的,也有宮女們在私底下偷偷罵他們“臭太監”,可沒想過自己會碰到今日這樣的事情,說話一點腦子不過,真是要了命了。

    她咬了咬下唇,偷偷地迴頭看陳煥的表情,隻看到自己那張還算清秀的小臉帶著陰鬱,渾身陰冷冷的氣質讓人發寒。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陳煥陰沉又帶著點恨意的雙眼掃了過去,涼涼的一笑,帶著有些莫名的神色。

    楓黎一觸到那充斥著恨意的眸子便刷的轉迴了頭,自知自己闖了禍,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靈魂交錯著,恐怕她早就被陳煥叫人拖出去杖斃了吧……這麽明目張膽的戳陳煥的痛處,她雖是無意,卻以足夠讓陳煥感覺到羞辱。

    “我不是……”有意戳司公痛處的。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陳煥冷冰冰地打斷:“晚上沐浴,你蒙著眼睛,拿濕布擦身。”

    一大早便那麽混亂,經曆了不少事情,直到現在才閑下來的楓黎,經陳煥這麽一句話才想到還有沐浴、如廁等問題等著她,到底還是個姑娘家,她一下子就羞紅了臉,咽了咽口水,喏噎著低聲迴應了句:“是,全聽司公吩咐……司公沐浴也……以同樣的法子處理吧。”

    陳煥緊握著拳頭,陰冷的目光盯著那個在方才將他最恥辱的傷口扒開了嘲諷、而他現在卻絲毫無法處置的人,冷笑出聲:“你放心,咱家對女人的身子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你還覺著咱家一介閹人會有那旖旎的心思不成?”

    他氣極,卻反過來以難聽的話自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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