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幾日過去。


    昌邑縣,華十二來到縣衙外牆邊上,手一揮,牆上貼著的白紙無風自燃,橙紅火焰中似能看出一句話來:出兵吧!征服世界!!!


    這紙是誰貼的,華十二自然心知肚明。貼給誰看的,華十二也了如指掌。


    但華十二的打算是先練好內功,梳理好如今這方圓百裏的兗州控製地區,如果能將這裏治理好了,華十二才有信心打出去。


    所謂:不掃一室何以掃天下。


    “真是浪費紙張啊。”


    華十二評價道,造紙坊在工業統籌小組的幫助下,產能已經邁了幾個台階,但仍是不容樂觀。


    剛才牆上的紙,華十二辨識過,是流通在市麵上的紙,張貼者不想暴露他們的身份,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於市麵上販售紙張,不是商業活動,而是政治活動。


    當前時代下,除了政府內部成員,很少有人有能力又有動力去消費這潔白的紙張,所以販售紙張的地方就那麽幾處,買紙的人就那麽幾個。


    忘了說了,此處政府,指的是赤黃聯合政府。


    赤者,工業,工人;黃者,農業,農民。


    工農二字雖然簡單明了,但當今人不能解其意,而赤黃兩字則可借助赤天神與黃天神的故事飛速流傳,因此定了這個名字。


    華十二在其中擔任‘赤之人’的角色,張角則是‘黃之人’。


    這是特殊曆史時期的特殊政策,赤黃二人的合力類似於後來的國家首腦角色。


    風吹過,將灰燼吹去,華十二背身而走,感歎道:“打天下易,治天下難,一些人還是喜歡頭腦發熱,得委派他們到基層去,看看現在的時代情況。”


    上山下鄉,是有必要的,直麵淒慘而不絕望的,方是真正的勇士。


    尤其是那幫一腦袋穿越文學的熱血青年們,必須得讓他們吃吃苦了,需要把他們打散了,安排下去,這樣才是真鍛煉。


    目下的政府機構之中,土改觀察組是最繁重的,他們需要實時實地的調查所在縣的土地,群眾之情況,用腳一步步的丈量大地。


    農業指導組的工作也不輕鬆,但這項工作需要專業技術。


    工業統籌組亦如是。


    還有基礎教育組,尤其是其中的掃盲工作,推動格外艱難,但那是百年樹人的大計,還是不要放眼高手低的人進去,免得壞了事。


    左思右想,拿定主意,就讓這一小群高學曆人才下進土改組裏去,叫他們親眼看一看時代。


    ……


    一張調令擺在眼前,沈武生滿是鬱悶。


    一旁的葉震怪笑:“孫子,叫你不要去摻和哪件事,你非要去,怎麽樣,啊?看到爺爺的先見之明了沒有?”


    “滾!”


    沈武生氣悶。


    見損友是真的不開心,葉震換了種口氣,“生什麽氣呢,到哪不是為人民服務,更何況先生把你調到了圉縣。


    那可是土改辦公室下一步的工作重點,隻要圉縣的土改搞好了,功勞缺不了你的。”


    沈武生道:“可我隻是出了個主意,貼紙的人裏又沒有我!先生他憑什麽!”


    “憑你臉白,行不行。”葉震道,“你們也真是愚蠢,先生早有言在先,要練好內功,打好反擊,可你們居然……


    更蠢的是,你們貼的是簡體字。


    鐵子,掃盲工作做的再好,那也是需要時間的,你們貼那幾個簡體字影響得了誰啊。”


    “不就是發發牢騷,先生就把我從政務廳調走,過了。”


    沈武生不滿的把手拍在調令上。


    葉震道:


    “他也沒把你怎樣啊,隻是工作的地點變動了而已,沒殺頭,沒進監獄,就是待遇差了一點,前途差了一點,未來也差了一點,是不是。”


    說著說著,葉震自己先笑了起來。


    沈武生白了葉震一眼,道:“你倒是舒服,一下子排除了好幾個競爭對手,好一個不變應萬變。”


    “不要嫉妒,這叫命裏該有直須有。當初我也勸過你的,你可不要忘恩負義!”


    葉震笑道。


    “心機boy!”沈武生丟下一句,拎著調令走了。


    有一句話叫做: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現在的沈武生路虎是開不上了,葉震就擔心他過得苦,連忙叫住他,說:“等會,我知道一些土改組的情況,跟你說說。”


    事實上,沈武生出現調令名單上,華十二也感到意外,他是記得這個人的,是最早來的那批移民中的可用之才。


    沒想到,經過鍛煉之後,尤有莽撞熱血,聽人鼓動就忍不住出了個蒙麵貼紙的主意。


    嘖,蒙麵……


    叫人笑掉大牙的主意。


    屬實是知見障了,蒙麵確好,但也要看應用場景,一者,在這遍地蓄發的環境裏,一頭短發的他們就早已暴露了身份。


    二者,先生有神通啊,就算他們把自己從頭到腳的包起來,華十二也同樣能找出他們的身份。


    鬧劇過後,一切仍在正軌。


    而在陳國境內,卻有一場風波。


    “陳國大王何在,快喚他出來接旨。”


    王府之前,有洛陽來的車駕停著,宦官手持聖旨,站在車上,趾高氣昂的叱喝著陳王府的迎客之人。


    這迎客之人是陳王的門客,慣會油嘴滑舌的,眯著眼睛笑道:


    “天使稍待!我家大王正在國內遊獵,不知蹤跡,不能速接天意,還望天使原諒則個。”


    言罷,袖子裏滑出一條馬蹄金來,偷著要放到宦官的腳下,宦官情知手中旨意為何,並不容情,斥道:


    “好一個不知死的人!


    好一個頑劣的藩王!某告你知,我手中這一道旨意,就是除陳王藩位的,他來接旨是如此,不來接旨也是如此!”


    如今綱紀廢弛,這宦官為了趕緊完成任務,迴到洛陽爭權,急忙忙說了此話。


    這話一出,門客登時色變:


    “天使切莫胡說!我家大王出了名的賢良,之前黃巾亂國,有數位藩王失國,而我王保國境無恙,豈能道其頑劣!”


    “哼哼,你家大王說不逆之語,證據確鑿,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抹去的。


    快叫你家大王出來接旨,快!”


    宦官抬著聖旨,真有了高高在上的幻覺。


    這門客惱了,手一翻,拿出一把匕首來,身子滾上車駕,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中,將宦官的脖子抹了,一手搶過聖旨,打開來看:


    ‘黃龍年……’——略過這些修飾語,門客找到關鍵——‘陳王寵語出不道,有謀大逆之舉,著除國,貶為庶民……欽此。’


    而隨著他的舉動,王府的仆役們也有動作,控製住了其他人。


    黃龍年,是新帝的年號,因京城先生現身,所以以祥瑞命名,以表示,昊天不獨愛先生一人,於我漢家天子,亦有寵愛現世。


    而祥瑞黃龍是如何現身的,有人極其的有心得,這是一個產業,但比較特殊的是,這是一個姚明的產業。


    好在這時代的人都沒什麽見識,所以,它還不怎麽要命。


    門客看了,心頭發冷,隻有一個念頭:‘彼其娘,真要除國!得趕緊告訴大王!’


    剛才,他還抱著萬一之希望,想著把今日這事自己擔了,從此流亡,總好過被皇帝的人發現陳王不在國內的事。


    畢竟劉寵以厚祿恩義養著他們,這幫子門客還是頗有報效之心的。


    而現在,這個主意打不成了,‘稟告大王,趕緊起兵,必須起兵了,決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但在此之前,他要告訴其他門客,叫他們做好準備,免得還要讓陳王來費神,叫下人們把車駕和宦官的屍體收拾了,把同宦官一起來的人也都收拾了。


    這人翻身迴了陳王府上,把聖旨告知諸人,惹得一群人氣憤填膺之後,叫他們厲兵秣兵,做好接管國中兵馬的準備,而後揣著聖旨,就出了陳國。


    跋涉兩天之後,這門客來到酸棗,陳王果然仍在這裏。


    “你且等等,大王正在閉關,不得一兩個時辰,不能出關!”


    這門客被人攔住了,不叫他見陳王,而門客心急如焚,怎能容人阻攔,“滾開,我要見大王!”


    “有我在此,誰也不能進去!”


    “即便是我?”


    這兩人是認識的。


    “即便是你!你不在府上管家,來酸棗怎地?若叫人曉得了大王的行蹤,就是天大的禍事,你竟不知麽?”


    “縱我不來,天大禍事已然來了!快讓開,我要稟告大王!”


    “我不許你進,你待如何?!”


    “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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