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嘴笨舌拙,找不出幾條辯駁的理由,這使得他的語言很無力。


    但華十二不在乎這個,而他更不在乎的,是誰來當大漢皇帝。


    “劉辨,劉協。”


    華十二說道,“兩個都是孩子。劉協登基做不到的事,劉辨登基就能做到?我可不信。所以,


    誰登基不重要,重要的站在皇帝背後的人。


    你們兩個,一個站在劉協背後,一個站在劉辨背後,而在我看來,你們兩個都不能是天下安穩。


    張讓,你們十常侍的罵名滿天下,士族更是對你們深恨之;何進,你智計不足,出身有缺,徒有外戚之名,而無外戚之實。你們兩個,怎麽能安定天下呢?”


    張讓就不說了,何進這個外戚在靈帝時期都沒有掌握到足夠的權柄,成為皇權與中央士族溝通的橋梁,那麽靈帝之後,他居然能做到嗎?


    顯然是不能的,一個合格的外戚勢必是獲得部分士族的支持


    (中央集權的過程中,地方上的權力不斷向中央供給,其中引發的不滿,是外戚得以壯大的緣由。


    這種壯大,在初代中央集權王朝——漢中,格外得到體現,有漢一代,外戚幾度參與皇帝廢立,竟有兩竇、鄧、閻、梁及至今朝何進數例,幾為曆朝之冠。


    但當中央集權完成後,如宋明清幾代,這種地方上的不滿已經被完全壓製,皇帝也不需要這樣一個力量去幫它分擔些什麽,所以外戚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


    一邊與皇帝掰腕子,一邊鎮壓打擊其他士族。


    外戚是皇帝的戰友,但並不是親密無間的,它借助於皇權為基礎,但奠定它力量的,是士族。而內宦,則是完全依附於皇權之上的。


    所以內宦常常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外戚則偶能突破,繼續影響到下一代去。


    何進被罵的滿麵通紅,卻說不出什麽,張讓趁此問道:“依先生之間,我等該如何做,才能使天下安靖。”


    “我能有什麽辦法,不過是靠你們努力罷了。”


    華十二此前的兩個設想不過是說說而已。


    洛陽不是巴黎,不是控製了洛陽就控製了天下,漢朝很大,她可以誕生數個政治中心,而在法國,控製了巴黎,就控製了這個國家;得到巴黎百姓的支持就得到了法國國民的支持


    (二十一世紀的法國本土麵積約有五十五萬平方公裏,這種麵積的國土不足以支撐她誕生第二個政治中心)。


    而在當代,中原就已經有戰國七雄之都城,更加一個西漢之長安,就算控製了洛陽,反王也可以占據長安,而後伸大義於天下;叛軍可以四處出擊,吊民伐罪,偌大的天下,有足夠的地方任他們橫衝直撞。


    那個時候,華十二就要陷入忙碌的漩渦了。


    華十二接著說道:“不論如何,我希望你們兩方——內宦與外戚——能同心合力,扶持一個皇帝在位,不管是劉協還是劉辨,幫皇帝坐穩江山,明白了嗎?”


    張讓幸災樂禍的笑:“我等內宦可憐,但憑先生做主;隻是唯恐何大將軍不願呐。”


    把問題拋給了何進。


    何進不知作何計較,隻得無言而對。


    華十二倒也不虞,說道:


    “劉協無母,不妨拜何皇後為母,叫皇後把他當親兒子來養,這樣的話,何進你仍然是皇帝的舅舅,權柄不失;而劉協在宮中有十常侍看顧,也不怕被他人所害,這樣做的話,可行嗎?”


    張讓失色曰:“先生,此事萬萬不可!


    先生化外之人,豈止何皇後是何等樣的蛇蠍心腸,若新皇以其為母,時日久之,必為其所害!當年新皇母親就是為何皇後殺戮,今朝若依先生之言,豈非送羊如虎口?!”


    這迴輪到何進得意,道:


    “非也,非也!我妹縱是毒婦,又怎能對一孩童下手,若真如此,豈非人哉,當今之時,當速行先生之計,可安天下之民。”


    豈是他並非是明白了這件事能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利益,他隻是聽到了能繼續做皇帝的親舅舅,而後又能壓製住張讓,所以欣然同意。


    原來舅甥之情,是這樣的脆弱。


    故此,天家無親情。


    張讓譏諷道:


    “果是屠戶之家,不讀書,目光至於如此短淺。若行之計,新皇幼時尚可,待其長成,問起親母為養母所害,必然報複爾,屆時你何氏滿門,恐將誅絕!”


    “這?”


    被張讓點明了這一層,何進果然害怕起來,求助目光看向先生。


    華十二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張讓怕外戚與他們爭寵,還是真的怕劉協被皇後害死,又或者兩者兼有之,竟然與何進說出了這一層。


    “看來,隻有讓何皇後與劉辨‘消失’,才能讓你們兩個真是同心合力了。”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沒了劉辨,天下再沒人能與劉協爭繼承權,士族百官失了借口;沒了何皇後,對劉協來說,宮中最大的危險源消失,能使他安穩成長。


    但這並不是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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