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恩澤洗得很仔細,洗完後,又把那對纖細的小手擦拭幹淨,然後拉著女孩往樓上走去。

    葉開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略微覺得有些驚異,轉身問著董凱:“你見著過姓樂的小子親自給別人洗手沒?”

    董凱想了想,笑嘻嘻地說:“我隻記得,我們在大學裏參加大溪地野營集訓時,你不小心用了樂同學的刮胡刀,卻等他刮完胡子後才告訴了他,被臉色及其難看的同窗一頓亂拳打得掉到海中,寧肯喂了鯊魚也不肯上船的光榮事跡……”

    葉開有些不自在:“靠,我爸他們的老戰友當年還互相換著褲衩穿呢!糙爺們哪有那麽多講究,誰知道這孫子潔癖得厲害,可是打起人來倒是不怕濺上血了……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臉疼……”

    等樂恩澤他們走上露台時,菜肴也都已經上齊了。都是農場裏自產的綠色農產品,翠綠的蔬菜沙拉用橄欖油和調味料攪拌一下就是十分的美味爽口了。

    大大的煎魚被廚師的巧手切割成菱形,方便食用。而遠處田地的菜花開得正盛,一片的金黃,粉蝶不時在其嘻戲飛舞,視覺上都有一種開胃的感覺。

    樂恩澤拉起自己身邊的椅子,微微側著臉,很紳士地請遙雪坐下。郝遙雪頓了一下,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男人又幫她把魚肉分開,放到了遙雪的餐盤裏,在她的酒杯裏倒了半杯紅酒,郝遙雪看著滿桌子的酒菜絲毫沒有胃口,尤其是魚的腥味,跟容易讓她聯想到自己方才手上沾染的另一種腥味……

    想到這,她一口喝掉了杯子裏的酒。卻幾乎沒有舉起過刀叉,隻低頭飲著酒汁聽著幾個男人在說說笑笑。

    葉開瞟著女孩小臉跟冰塊似的化不開,便笑著用法語同樂恩澤說:“還以為你是吃素的和尚呢!原來也有真開齋的一天!你把她怎麽了?可要紳士些啊,就可算開餐也要拿捏好火候,畢竟是鮮嫩的少女!”

    用優雅的法語說出色情意味十足的暗示,可葉開的臉色偏偏是一本正經,甚至讓人覺得他似乎在說著什麽高深的哲學。

    這種在人前明目張膽的說閑話,無非是葉開吃定了這女孩就算懂英文,肯定不懂法語。另外也是因為他覺得樂恩澤就算再怎麽喜歡這女孩,也無非是新上手的一件心愛的小寵物而已,男人之間討論歡場獵物的優劣,是很正常的消遣。

    遙雪手中的刀叉頓住了,抬起頭,還沒有褪去緋紅的大眼微微瞪起,深吸了口氣,流利地用法文迴答道:“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身體很好。看來閣下倒是煎肉的好手,很會拿捏火候,想必是老肉吃的太多了吧?請注意牙齒健康。”

    說這話時,能看出女孩在強忍著怒火,但是還是得體地假裝“誤會”了葉開話裏下流的含義,但是她話裏夾帶的棍棒,卻也足夠讓當麵說人閑話的葉開下不來台了。

    一旁的董凱樂得當時就把一口酒噴了出來,笑著拍著葉開的肩膀說:“葉叔叔,要不要來片益達口香糖?”

    葉開的臉色也略帶尷尬,他沒想到一個高中沒有畢業的小女孩,居然說出的法語比他還純正。這真是讓他有些出乎意料,樂恩澤的秘書也太給力了吧?上哪找來的這麽高素質又清純迷人的伴遊女郎?

    “你的法語不錯啊?在哪學的?”

    可惜遙雪卻不想再跟他們說上半句,放下刀叉後,說聲“我吃飽了,你們慢用。”便起身扭頭下樓了。

    下樓的時候,披散的長發被她甩得化作一道弧線,讓人有種忍不住想要抓握的感覺,

    等到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時,樂恩澤才慢慢放下了酒杯,對葉開沉聲說道:“以後少拿她開玩笑,不然別怪我翻臉。”

    葉開聽得臉也有些掛不住了,在座的三位都是上句說慣了的人,為了個小妞就跟哥們掉臉子可不是為友之道。

    倒是董凱及時打了圓場:“算了,老葉也是酒喝得有點高,滿嘴跑黃車……她姓郝……不會是郝誌國的女兒吧……”

    樂恩澤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把手裏的酒杯晃了晃,問道:“老董,我托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董凱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的確是有人在澳門洗黑錢,資金的來源就是郝誌國的xx集團,這位郝老板生前究竟得罪了什麽瘟神啊?簡直是被人當槍使,現在又落得淒慘而死的下場嗎……這一切未免太蹊蹺了吧?”

    此時葉開倒是很有誠意地懺悔了自己方才的孟浪,現在才知道那個小仙女原來剛剛經曆了家破人亡的慘痛,

    他也想緩和一下方才尷尬的氣氛,主動問起樂恩澤:“用不用我跟公安廳裏的打一下招唿,幫你調查一下。”

    樂恩澤衝著他舉了下酒杯:“謝了,我已經托人打聽過了,事後到達現場的警察在沒有仔細勘察的情況下,匆忙斷定是事故,當我動用關係請進來的鑒證專家到到達現場時,那輛被燒得變形的汽車卻已經被廢物站的汽車拉走,可是具體去了哪個廢品收購站,卻沒有人清楚,就這麽神秘的消失了……”

    這番話說完後,聽者的心裏已經隱約明白了幾分,郝誌國這個一向循規蹈矩的商人為什麽接二連三地遭到飛來橫禍?絕不會是巧合這麽簡單,因為就算郝誌國死後,黑錢的流向也沒有截斷,隻是後來董凱查得緊了些,那隻幕後黑手才縮迴了爪子。

    隻是……現在樂恩澤接下了這筆爛攤子……

    兩個哥們兒不禁擔憂地看了樂恩澤一眼:“郝誌國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富豪了,能把他弄得這麽不明不白的,這也是個人才啊!恩澤,你可要悠著點啊,這裏麵的水有多深,咱們誰也不知道。”

    樂恩澤沒有說話,他隻是拿起餐刀,在酒杯上輕輕地敲著。

    那一聲聲脆響,直擊在樓下拐角處的女孩的心坎裏。她一手抱著毛豆一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

    如果不是毛豆亂跑,她是不會折返迴來的,也不會聽到露台上男人的對話的。

    樂恩澤話裏的意思……是她的爸媽是被人害死的?

    郝遙雪攢足了氣力,才沒有衝上去大聲地質問,聽樂恩澤的意思,他也是不大清楚這裏麵的內幕的。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要貿然衝到樓上去。

    走到木屋的臥室時,兩隻耳朵裏隻能聽到血管湧動的聲音,遙雪隻覺得渾身都是一陣的發冷。

    換掉衣服,瑟縮在被窩裏,遙雪一邊邊努力迴想爸媽出門時的那一幕,可是種種細節卻似乎雲霧裏的細線,抓也抓不住……

    爸爸的汽車,在出事前送到4s店保養了,那天本來爸媽說好要來學校接自己的,可是偏偏在自己快要放學的時候,連司機都沒帶,親自開車到了離市區幾十裏外的盤山路上,最後發生了意外……

    是誰?要這麽急切地要置她的爸媽於死地?

    混沌地想著,下午騎馬的困乏加上酒精慢慢地上頭了,讓意識變得有些朦朧。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於爸爸的車子裏,這樣的夢,並不稀奇,在父母去世後幾乎每晚都會出現。

    隻是這一次,車子的前座除了爸爸外,還多了一個人。可是那個人是誰?遙雪努力地伸著脖子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可是那張臉始終籠罩在陰影中。

    終於車子又一轉彎的時候,那人微微起欠了一下身子,轉過頭來對她陰沉的笑。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立刻滿滿的殺機,卻帶著笑意看著她,突然伸出手來,猛地一拽爸爸正在握著的方向盤,她情不自禁與爸媽一起發出淒厲的慘叫,眼看著車子撞開了護欄,滑下了山坡……

    “啊……”遙雪忍不住大叫了起來,身子猛地一彈,睜開眼睛,卻撞進了一片結實的胸懷裏。

    “怎麽?做噩夢了?”樂恩澤顯然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水珠,散發著沐浴液淡淡的清香,隻是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坐在遙雪的床邊,,摸著女孩的臉。

    遙雪額頭微微冒汗驚魂未定,愣愣地看著樂恩澤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夢中,為什麽會夢到他,也許是因為,他雖然不是殺害父親的兇手,卻是現在落井下石,困住了自己的罪魁禍首。

    可是……如果他跟朋友說得都是真的,那麽她又該如何為枉死的父母報仇呢?車子焚毀時,烈火中傳來的爸爸和媽媽淒厲的叫聲似乎還在耳膜的深處盤旋……

    雖然她還小,但是並不是不會分析思考的白癡。眼前這個男人多少還是有點喜歡自己的,要一個男人靠仇恨支撐著跟女人做各種親近的事情,大約是要浪費許多的威爾剛的事情。

    可是男人的愛是最愛過期變質的東西,自己的前男友宮健就是現成的明證。

    而樂恩澤的這種喜歡裏,肯定還摻雜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一雪前恥的征服感?還是一朝得償夙願的滿足欲?

    這些都不是遙雪能了解透徹的,這樣年紀和背景的男人對於她來說太複雜了,可是,想要查明爸媽的死因,她隻能豁出一切,依靠這個男人和他手中的力量……

    順著男人手臂的力道,她強迫自己靠入了男人的懷裏,感受著男人沉穩的心跳聲,慢慢地伸出手來附上了男人的腰。

    這種細小的動作,倒是讓樂恩澤微覺詫異,臉上的表情益發變得柔和了很多,他抱著女孩順勢倒在了大床的靠墊上:“你方才也沒有吃東西,要不要叫阿姨給你端一杯牛奶?”

    遙雪努力強迫自己將臉埋在男人的頸窩間,悶悶地搖了搖頭。

    看來是真的被噩夢嚇著了。這種像嚇壞了貓咪一般的乖巧,在遙雪的身上是難得一見的,更多的時候,她都是一朵帶刺的小花,明明沒什麽本事,卻總是本能地豎起自己滿身的尖刺。頑固地保持著她最後的驕傲。

    一根根地拔掉尖刺固然有些樂趣,但是樂恩澤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這乖順些的小公主,喜歡她無助而又迷茫地倒入自己的懷中,總是冷淡地嘲諷的嘴巴,在自己操控的節奏下,發出撩人的呢喃輕吟……

    當把遙雪重新放在枕頭上時,女孩披散著頭發,溫潤的眼神,還有因為酒精未褪而粉紅的臉蛋都顯得格外的誘人,親吻上那櫻花一般的嘴唇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嗅著男人身上混合著沐浴青草般的味道,就著酒精的殘勁兒,遙雪再次合上了眼睛,與猛虎為伴,竟睡意沉沉,一覺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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