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李可唯低頭飲了一口黃啤,感覺那酒把舌尖潤得有些發酸。“對你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那個天天悶頭打鼓的青春期小孩呢。”“可不是嘛……”大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表情,抿了抿嘴,輕聲道了一句信息量堪比天雷的話:“哥你知道嗎。”“我那時候還暗戀過你。”“噗”李可唯一時沒忍住把口中的啤酒直接噴了出去。大雄見狀立馬慌了,五大三粗的漢子連說話都磕磕絆絆:“不是……我說的是七年前、八年前我、我老婆都要生二胎了……”“……我怎麽一點也沒發現呢?”李可唯一臉震驚,他之前還一直以為大雄對自己有偏見,畢竟當年在自己眼裏那人就是個單純又叛逆的自閉小孩。“唉,其實也算不上暗戀吧,我就是……”大雄支吾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地道:“就是覺得你很好,然後……特別羨慕季哥。”李可唯怔了一瞬,聽見大雄繼續往下講述自己的少年心事:“八年前我們不是在海燕玫瑰那個酒吧駐唱嘛,每天都會唱到晚上十點多,有時還會被要求加時唱到半夜。”“但是哥你每一天都會十點騎著電動車過來,就穿著那件淺灰色的格子襯衣,頭盔也不摘,就坐在台下聽我們唱歌。”大雄說到這裏,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他自己的耳朵:“然後,那個黃黃綠綠的打光燈照在你的臉上,我就覺得這個人長得也太好看了。”“有時候你拿著紙巾上來給季哥擦汗,我就會偷偷看你的側臉。當然……季哥不知道。”大雄仰起頭把最後一點啤酒喝完,舒暢地打了一個嗝,繼續道:“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有天下暴風雨,我和季哥都以為你不會來了。結果你……你居然拿了一把水果攤遮蔭的那種大塑料傘,就插在電動車後座上,霸氣地朝季哥說了一句:‘走!跟哥迴家!’。”大雄笑得有些黯然:“那個時候我真的好羨慕。”“羨慕有人天天接他迴家?”李可唯問道。“不是。”大雄搖了搖頭:“羨慕世界上有個人這麽愛他。”“於是我當時去拜佛時還許了一個很虔誠的願,希望這個世界上也會出現一個這麽愛我的人。”李可唯勾了勾嘴角:“她已經出現了?”“她已經出現了。”大雄的神色變得溫柔起來,“她是全世界最珍惜我的人。”“所以你和季哥離婚的時候我一直想不通,難道那麽好的感情,好到我天天嫉妒到紅眼的感情也會有消失的那天嗎?”“其實對我打擊還是蠻大的,就像一直以來的信仰崩塌了一樣……”“……”大雄緊張地將手中的易拉罐揉成扁癟的形狀,又咳了一下:“哥不用搭理我,就當我在自言自語吧。”“反正都過去這麽久了。”李可唯慢慢重複著他說的話,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是啊……反正都過去這麽久了。”大雄站起身舒了口氣,拍了拍欄杆提議道:“對了李哥,你是不是沒看過季哥錄節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第15章 “呃……”李可唯剛在想怎麽拒絕會顯得自然一點,就聽見大雄感慨道:“是個唱歌的音樂綜藝,啊,感覺好久沒聽季哥現場開麥了,上次參加音綜還是一年前呢”唱歌?李可唯忽然想起季想剛才問他語感收集器能不能把他說過的話全錄下來那件事,陷入了一陣沉思。莫非那人是想讓自己聽他唱歌?……兩人最終還是來到了33樓。一出電梯門,就看見一個全景露天的大陽台,裏麵還有間玻璃房樣式的咖啡屋,遮天蔽日的黃木香順著藤枝千朵萬朵地垂了下來,隔著玻璃都似乎能聞見那淡淡的幽香。李可唯看著那長滿了玫瑰與月季的小房子,莫名想起了英劇裏馬普爾小姐在牛津郡住的那棟栽滿了花的小洋房,望上去有種自由而奔放的藝術情調。“那間咖啡屋可燒錢了,光是打理那些花就請了不少人。”大雄見他一直盯著那間玻璃房,砸了咂嘴。“不過裏麵的東西也很貴,一小片沒我巴掌大的蛋糕就要快一百大洋了。公司裏的女藝人比較喜歡來這兒拍拍照什麽的。”李可唯朝他勾了勾嘴角:“這麽一看你們公司還挺會搞建設的。”“害,就是圖個新鮮。等大家的那股勁兒過去了,我感覺上麵就要請人來收拾這些枯枝敗葉了。”大雄領著李可唯往走廊深處走去:“走吧走吧,我倆剛才聊了那麽久,不知道節目錄製結束了沒有。”李可唯跟在大雄後麵走,隻見走廊盡處的大門前圍著幾個穿著安保衣服的工作人員,他們像堵密不透風的牆一般把出入口封得嚴嚴實實,特別像舊電影裏的那些拳打四方的黑道。大雄給工作人員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後,把李可唯帶進了直通後台的綠色通道。“這裏安保怎麽這麽嚴格?”李可唯感覺很奇怪,按理來說,這裏已經算星娛的公司內部了,沒想到進場的人員還需要再三盤查。“因為這個節目的觀眾都是需要提前半年報名才能入場的,現場的座位都是分配好的,如果太多像我們這樣的人溜進來,這個場就擠不下了。”大雄聳了聳肩:“更何況這一期還是季哥當合唱嘉賓,他的人氣你也知道,門口的保安甚至比平時多了三倍。”“……原來如此。”李可唯跟著大雄從後台的某條小道“偷渡”到了主舞台的前右側,那兒離觀眾席不遠,並且已經聚集了很大的一批人。玫紅色的聚光燈打在舞台中央,營造一種浪漫抒情的氛圍,一個穿著藍色衛衣的女生正在和另一個戴著眼鏡鬢發微白的中年男歌手正深情對視著合唱。“費鶴銘?”李可唯不怎麽聽粵語歌,但他們正在唱的這首《天街》他卻耳熟能詳,甚至還能不太標準地哼出幾句來。費鶴銘可是他媽年輕時的偶像,據說上世紀也是在樂壇紅透半邊天的傳奇人物,想不到奇喵衛視居然能請得到這號人物來錄綜藝。“是啊,我爸媽老愛聽他的歌了,家裏的碟都快把儲藏室堆滿了。”大雄搖頭晃腦地哼了幾句歌詞,才猛地叫了一聲:“噢我差點忘了,那他們唱完就是季哥了。看來我們來的還不算太晚”李可唯聽費鶴銘唱完了《天街》的最後一句“後來的天街,再沒有你背影”,望著那舞台的煙幕徐徐噴響,聚光燈齊齊熄滅,便知這個節目走到了尾聲。觀眾席上沒有評委,估計隻有在後台錄reaction的嘉賓。不知為何,聽著席下海潮一般的掌聲,他的心突然有一種被人憑空拎起的失重感。“和季哥一起唱的好像是許及清,還是個剛上大學的妹妹,但肺活量和唱功都沒話說,應該和剛才那個和費鶴銘一起唱的不相上下。”大雄在一旁頭頭是道地點評著:“前幾期節目我也看了,感覺她雖然有實力,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沒發揮得特別好啊。”過了一會兒,舞台重新亮起,這一次燈光變成了帶著冷意的藍紫色。紫色是季想最喜歡的顏色,也是他粉絲的應援色。仿佛預感到了什麽,下麵的觀眾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還夾雜著幾聲興奮的尖叫。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緩緩升起,開場的煙霧如硝塵般騰然而去,季想與許及清也出現在了觀眾的視野中。轉映的大屏幕上給了季想那張被上天眷顧的俊臉一個特寫,席間頓時響起一片誇張的抽氣聲,還有人不顧工作人員的勸阻開始大喊大叫。“eris我愛你!!!”“我愛你!!!”此時音樂的前奏已經響起,季想應該也聽見了台下的尖叫聲,微微笑了一下,俯身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演唱開始了。“分開一刻就如沒氧氣。”“不想當一個好知己”他平日的聲色偏低沉,情緒的蘊含量很飽滿,這會兒隻開頭簡單的兩句歌詞就把所有人拉著“沉”進了一個低迷的氛圍裏。果不其然,方才心情特別膨脹的那幾位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分鍾逼迫這刻隨時入戲。”“將愛戀,變遺願。”與遊刃有餘的季想相比,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節目的許及清就變得局促了許多,連季想偏過頭跟她對視時都忘了互動。李可唯在遠遠的地方看見她握著麥克風的手顫抖了一下。“洪流洗清汙漬,如從無色彩…剪影。”果不其然,太過緊張的許及清調起高了,反應過來後還是硬著頭皮唱完了這句。此時台下已經傳出了一陣不小的議論聲。這對於他們這些過五關斬六將進入到預決賽的選手而言,就像武林高手被小孩拿竹竿絆倒了一樣,犯了一個不應該犯的低級錯誤。即使她後麵幾句全在調上,但仍令人有種唱得小心翼翼的感覺。終於熬到了間奏,李可唯覺得這位妹妹可能快哭出來了。但就在這時,季想做了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隻見他拍了拍許及清的肩頭,摘下自己的左耳耳返,放在掌心試探性地遞了過去。隻見許及清愣了一會,忙紅著臉推拒了。看到這裏,觀眾心中才明白:噢,原來是這位選手的耳返出問題了。季想朝她笑了一下,用手勢在喉嚨處比了一個“放開”的動作,示意許及清還可以放開嗓子再大膽一點。鏡頭特寫中的許及清眼角含著眼淚,似乎在強忍著某種情緒。而到了歌曲的下一個高潮,她馬上抓住了機會,聲音果然比方才清亮了不少。“明知終需發生,請發生,很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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