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河東節度使劉崇,乃劉知遠弟弟,劉贇生父,此人兵多將廣,強悍善戰,劉知遠時代就被安『插』在邊境與契丹人直接接壤,是後漢的第一道屏障。


    劉知遠死後,劉崇就不再入朝也不上繳國稅,一切都省了下來給自己當軍餉,所以他軍隊的數量和質量都相當了得。


    當郭威起兵造反時,劉崇什麽都不知道。當他知道郭威造反『逼』近都城時,郭威已經在都城裏邊了。當他點兵準備進攻都城時,都城裏卻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


    他的兒子劉贇在海選pk中獲勝,已經被確認為是新科皇帝了。


    劉崇一下子心花怒放,還能有什麽結果比這個更好呢?根據這個結果,他現在已經是太上皇了!還用得著再去打仗嗎? 郭威『逼』死劉承佑,這比自己動手好多了!


    “我兒為帝,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他當即派遣使者前往汴梁。郭威指著脖子上的刺青對來使道:“自古以來豈有雕青天子?你迴去告訴劉公,希望劉公能體諒我的忠心。”


    使者不禁為之動容,要知道這是郭威天下皆知的隱痛。郭威出身軍卒,脖子上有飛雀的刺青,當時人人稱他“郭雀兒”。這種刺青一直留到宋代,軍卒和犯人一樣要刺青黥麵,所以好男不當兵!


    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呢?聯想一下郭威出兵的理由,以及他現在尊奉後漢、擁立新君的表現,他絕對是一位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忠臣。而且郭威還說,請劉公一切放心,朝庭已經派德高望重、從不說假話的太師馮道前去迎接天子,現在隻希望新皇帝盡快到任登基。


    好了,劉崇放心了,兒子馬上當皇帝了,真是太好了!


    “且慢!”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竟然有人跳出來潑冷水。


    潑冷水的人是劉崇的副手,太原少尹李驤。


    李驤進言道:“郭威舉兵造反,已經不能再為漢臣了,他肯定不會立劉氏後人為帝。您應起兵南下太行,控製孟津,如果郭威真正立劉贇為帝,您罷兵迴鎮就是。”劉崇非但不聽,反而大罵道:“你這個腐儒,想要離間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嗎?”他命將李驤拉出斬首。李驤臨刑長歎道:“我為一個傻子出謀劃策,死也活該。我妻子有病,我死了她也活不下去,讓她和我一起死吧。”劉崇便將李驤的妻子一並處死,並將李驤的事上報朝廷,以表心跡。


    不久劉崇聞劉贇死去,向南大慟道:“我悔不用忠臣言,致傷兒命!”遂命為李驤立祠,歲時致祭。


    劉崇決計抗周,就在晉陽宮殿中,南麵稱帝。仍國號漢,沿用乾佑年號,曆史上稱劉崇為北漢,免與南漢相混。


    劉崇稱帝後,曾對張元徽道:“我不忍高祖社稷淪喪,於道義而言又不能屈服於郭威,這才不得已而稱帝一方,隻希望能與你們勉力共複家國之仇。但我算什麽天子,你們又算什麽節度使呢?”他因此不改元,不設宗廟,隻用家人之禮祭祀。


    劉崇整兵繕甲銳意複仇。可巧遼將潘聿拈奉遼主命,貽書崇子劉承鈞通問國情。劉崇即使承鈞覆書,略說本朝淪亡,因襲帝位,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潘聿拈轉報遼主。兀欲得了覆書當然欣允,發兵屯陰地、黃澤、團柏,遙作聲援。劉崇即命皇子承鈞為招討使,白從暉為副,李存瓌為都監,統兵萬人出攻晉州。


    晉州節度使王晏,閉門不出,城上旗幟兵仗,亦散『亂』不整,承鈞還道他是不能拒守,飭兵士蟻附登城。不料一聲鼓響,那堞內伏兵霎時齊起,挾著硬弓毒矢接連『射』下,還有長槍大戟巨斧利矛,鉤的鉤,斫的斫,把北漢兵殺傷無數,承鈞忙鳴金收軍退出濠外。王晏驅兵殺出前來追擊,承鈞哪裏還敢戀戰,麾兵急奔,跑了十多裏方不見有追兵,擇地下寨招集散卒,死傷已千餘人,並失去副兵馬使安元寶,不知是否陣亡。後經探騎報聞,才知元寶被擒,投降晉州了。


    劉崇接得敗報正在焦灼,怎奈不如意事接踵而來。徐州一城被周將王彥超陷入,殺死鞏廷美、楊溫。劉贇夫人董氏,還算由周主特恩,安撫保護未曾殉難。


    劉崇憂憤交並,立遣通事舍人李赴遼乞援。國書中且自稱侄皇帝,致書於叔天授皇帝,請行冊禮。遼主兀欲喜如所願,遣燕王舒斡、政事令高勳,同至北漢,冊封劉崇為大漢神武皇帝,妃為皇後。劉崇情急求人,也顧不得甚麽屈膝,隻好對著遼使拜受冊封,改名為旻,令學士衛融等詣遼報謝,乞請濟師。


    天祿五年(公元951年),兀欲 應北漢皇帝劉崇的請求,召集各部首領商議出兵攻打後周,援助北漢。首領們由於連年征戰,民力耗損,不願意南侵。兀欲強令他們按期率眾南下, 自己也統率本部人馬於9月到達歸化州的祥古山,晚上駐宿於火神澱。各部首領也帶領人馬趕到這裏。一日,兀欲祭祀父親東丹王亡靈後,設宴招待群臣和各部首領,喝得大醉,被左右扶入內帳。深夜,燕王舒斡和偉王之子耶律嘔裏僧率領一班酋長衝入內帳,舒斡舉刀砍死了沉睡中的兀欲。


    耶律德光之子齊王述律聞變走入南山。燕王舒斡自立為帝,偏各部酋長不樂推戴,情願往迎述律,攻殺舒斡及嘔裏僧。述律自火神澱入幽州,即遼主位,號天順皇帝,改元應曆,當下為故主兀欲發喪,並遣使至北漢告哀。


    劉崇派樞密直學士王得中等,賀述律即位,且吊兀欲喪,仍稱述律為叔,請兵攻周。述律素好遊畋,不親政事,每夜酣飲,達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號為睡王。北漢乞援再四,方遣彰國軍節度使蕭禹厥,統兵五萬與北漢會師,自陰地關進攻晉州。


    時晉州節度使王晏,與徐州節度使王彥超對調,晏已離鎮,彥超未至。巡檢使王萬敢權知晉州軍事,與龍捷都指揮使史彥超,虎捷都指揮使何徽,募兵拒守。遼兵五萬人,北漢兵二萬人,共至晉州城北,三麵營壘,日夜攻撲。王萬敢等多方抵禦,且飛使向郭威求援。


    卻說王峻留駐陝州,並非故意逗撓,他卻另有秘謀,不便先行奏聞。周主郭威聞報驚疑,擬自統禁軍出征,取道澤州,與王峻會救晉州。一麵遣使臣翟守素,往諭王峻,峻與守素相見,屏去左右,附耳密語道:“晉州城堅,可以久守。劉崇會合遼兵,氣勢方銳,不可力爭,峻在此駐兵,並非畏怯,實欲待他氣餒,然後進擊,我盛彼衰,容易取勝。今上即位方新,藩鎮未必心服,切不可輕出京師!近聞慕容彥超據住兗州,陰生異誌,若車駕朝出汜水,彥超必暮襲京城,一或被陷,大事去了!幸轉達陛下,勿生他疑!”守素唯唯遵教,即日馳還京城,報知周主郭威,威聞言大悟,手自提耳道:“幾敗我事!”遂將親征計議,下敕取消。王峻後來跋扈,其實內心還是十分忠於郭威的。


    是時已為廣順元年十二月,天氣嚴寒,雨雪霏霏。王峻下令各軍速即進發,到了絳州也無暇休息,便語都排陣使『藥』元福道:“晉州南有蒙阮,地最險惡,若為敵兵所據,阻我前進,卻很費事。汝引部卒三千,趕緊前行,得能越過蒙阮,便可無憂了!”元福應命前驅,冒雪急進,到了蒙阮相近,見地勢果然險惡,幸無敵兵把守,便縱馬飛越,出了蒙阮,方才紮住。令部校迴報王峻,王峻私喜道:“我事得成了!”因即麾軍繼進,過了蒙阮徑路,與『藥』元福相會,向晉州進兵。


    北漢主劉崇及遼將蕭禹厥,正慮攻城不下,糧食將盡,更兼大雪漫天野無所掠,未免智窮力盡日思退歸。忽接哨騎探報,知王峻已逾蒙阮,不由得心驚膽戰,立命燒去營壘夤夜返奔。至王峻到了晉州,敵兵早遁。城內王萬敢、史彥超、何徽等,出迎王峻導入城中。彥超稟王峻道:“寇兵雖去相距未遠,若使輕騎追擊,必得大勝。”王峻道:“我軍遠來勞乏,且休養一宵,明日再議。”彥超乃退。翌晨王峻升廳,彥超又來稟白,『藥』元福等亦從旁慫恿,王峻乃令『藥』元福統兵,與指揮使仇弘超,左廂排陣使陳思讓、康延詔,策馬出追,馳至霍邑,追及敵眾,便奮擊過去。敵軍後隊統是北漢兵,一聞追兵到來急不擇路越山四跑,或墜崖,或墮穀,死了無數。元福催後軍急進,偏偏延詔懦怯,沿途逗留,且語元福道:“地勢險窄,恐有伏兵,且迴兵徐圖進取。”元福忿然道:“劉崇挾胡騎南來,誌吞晉絳,今氣衰力憊,狼狽遁還,不乘此時掃滅,必為後患。”言未已,那王峻遣人到來,說是窮寇勿追,飭令迴軍。


    遼兵還至晉陽,人馬十喪三四,蕭禹厥諉罪一部酋,釘死市中。劉崇亦喪兵無數,複因遼兵歸去,不得不畀他厚贐,害得府庫空虛,人財兩失,隻好付諸一歎,緩圖報怨。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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