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各表一支。郭威圍攻李守貞時,趙思綰為郭從義、王峻所圍,苦守經年,曾遣子懷乂,詣蜀乞援。蜀兵尚未能到河中,怎能入援長安?援絕猶可,最苦糧空。趙思綰喜食人肝,嚐親自持刀,剖肝作膾,膾已食盡,人尚未死。又好取人膽作下酒物,且飲且語道:“食膽至千,則勇無敵矣!”


    至城中食盡,即掠『婦』女幼稚,充作軍糧。糜肉飼兵,自己吞食肝膽,權代飯餐。有時且用人犒軍,計數分給,如屠羊豕一般。可憐城中冤氣衝天,鎮日裏籠著黑霧,不論晴雨,統是這般。郭從義乃使人誘降。


    趙思綰年輕的時候,他請求當時的左驍衛大將軍李肅,希望自己能做仆人,為李肅鞍前馬後效勞,但是卻被李肅無情地拒絕了。肅妻張氏,係梁、晉兩朝元老張全義女,具有遠識,特問李肅何故不納?李肅對老婆說:“這個人目『露』兇光,說話也不靠譜,將來肯定會做叛徒。”他老婆張氏就說:“你今天拒絕了他,說不定日後就是仇人了。一旦逞誌,必遭報複,我家恐無遺類。不若厚贈金帛,遣令圖生!”李肅於是召入思綰,拿了很多錢財衣物給他,思綰拜謝而去。


    後來趙思綰真的盤踞長安造反了,李肅就住在長安城中。但畢竟是有過錢財之恩的,所以趙思綰對李肅夫妻很是尊重,屢次去拜見,禮數一如往日。李肅驚起避席,禁不住思綰勇力,將肅捺入座中,定要肅完全受拜,且尊唿李肅為恩公。李肅勉強敷衍,心中委實難過。及思綰退出,急入語張夫人道:“我說此人必叛,今果闖『亂』,複來見我,我且受汙,奈何?”


    張氏道:“何不勸他歸國!”


    李肅又道:“他已勢成騎虎,怎肯遽下!我若勸他,反惹他疑心,自招屠戮了。”


    張氏道:“長安雖固,料他必不能久據。他若舍此而去,不必說了,否則官軍來攻,總有危急這一日,那時容易進言,自無他患。”


    李肅也以為然,暫且紓憂。


    趙思綰屢遣人送奉珍饈,加以裘帛,李肅不好峻拒,又不便接受,百端為難。自思將來兇多吉少,不如圖個自盡,免致株連,因覓得毒『藥』,即欲服下。虧得張氏預先覺察,將『藥』奪去,始得免死。及長安圍急,日食人肉,張氏複語李肅道:“今日正可入府勸降。幸勿再延!”


    李肅往見思綰,思綰倒履相迎,推肅上坐,開口問道:“恩公前來,想是憐念思綰,設法解圍,願乞明教!”


    李肅答道:“公本與國家無嫌,不過因懼罪起見,據城固守,今國家三道用兵,均未成功,公若乘此變計,幡然歸順,料朝廷必然喜悅,保公富貴。公試自思,坐而待斃,何若出而全身呢!”


    思綰道:“若朝廷不容我歸順,豈不是弄巧成拙!”


    李肅道:“這可無慮,包管在我手中。我雖致仕,朝廷未嚐不知,若由公表明誠意,再附我一疏,為公洗釋前愆,當無有不允了!”


    思綰尚未能決,判官程讓能,正受郭從義密書,有意出降,乘著李肅進言時,也即入勸,熟陳禍福。思綰乃即令讓能起草,撰成二表,一表是由肅出名,一表是思綰出名,命教練使劉珪前往郭從義營中乞降,並派牙將劉筠奉表於朝廷。待過旬餘,得劉筠返報,知朝廷已允赦宥,且調任他鎮,思綰大喜。未幾即有詔敕頒到行營,授思綰檢校太保,調任華州留後。當由郭從義傳入城中,令思綰出城受詔,思綰釋甲出城,拜受朝命,遂與郭從義麵約行期,指日往華州任事。從義允諾,許令還城整裝,惟派兵隨入,守住南門。思綰遲留未發,托言行裝未整,改易行期,至再至三。從義乃與王峻商議道:“狼子野心,終不可用,不如早除,杜絕後患!”


    王峻不甚讚成,但言須稟命郭威。


    從義因遣人至河中行營,請除思綰。既得威諾,即與王峻按轡入城,陳列步騎,直至府署。遣人召思綰出署道:“您老人家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我們去對飲一迴,權當為您送別。您看行麽?”


    思綰不得不從,一出署門,便被從義一聲暗號,麾動軍士,將他拿下。並入署搜捕家屬,及都指揮常彥卿,一並牽至市曹,梟首示眾。書上說:“思綰臨刑,市人爭投瓦石以擊之,軍吏不能禁。”可見百姓痛恨之切。且籍沒思綰家貲,得二十餘萬貫,一半入庫,一半賑饑。城中丁口,舊有十餘萬,現在僅遺萬人。從義延入李肅,請他主持賑務,李肅自然出辦。兩日即盡,入府銷差,歸家與張夫人說明。一對老夫妻,才得高枕無憂,白頭偕老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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