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秦王李茂貞病死,遺表令長子繼曮權知軍府事。唐主拜繼曮為鳳翔節度使,賜名從曮,且征兵會同伐蜀。


    既而唐主召集群臣,會議伐蜀。宣徽使李紹宏,保薦李嗣源為帥。崇韜奮然道:“契丹方熾,李總管【即嗣源】不可調開。”


    唐主乃問崇韜道:“公意果屬何人?”


    崇韜道:“魏王地當儲嗣,未立殊功,請授為統帥,俾成威望。”


    唐主道:“繼岌年幼,何能獨往?當更求副帥。”


    崇韜尚未及答,唐主複道:“朕意屬卿,煩卿一行。”


    崇韜不好違命,便拜稱遵諭。乃命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麵行營都統,崇韜充西川四麵行營招討使,悉付軍事。命史建瑭為先鋒,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隨魏王出征,參預軍機。


    郭崇韜奉命伐蜀,西蜀路上共有八關,這第一關乃是工盤關,守關的大將名曰張聖,聞知後唐兵馬來到,列陣關前迎戰。先鋒官史建瑭率兵來到,二人不容分說大戰三四個迴合,張聖被史建瑭槍挑馬下,守兵紛紛獻降。又過十日,陽平關大將廖慶,朝天關大將王喜接連戰死史建瑭槍下,半月之內連丟三關,後唐兵馬已是兵臨飛仙關。


    飛仙關守將名曰高崇,高崇幾日來連得敗報,如今唐兵擺陣關下,高崇愁眉不展。飛仙關的監軍名叫歐陽晃,是前蜀宮中的太監,被蜀帝王衍命為飛仙關監軍。歐陽晃得知後唐兵馬兵臨城下,嚇得魂不附體,於是到帥府求見高崇。歐陽晃問道:“唐兵來犯,將軍可有退敵良策?”


    高崇言道:“我主不發援兵,老夫正為此事發愁。”


    歐陽晃言道:“唐兵已克三關,所向披靡,蜀國大勢已去,飛仙關失守隻在旦夕,將軍不如另擇明主。”


    高崇言道:“老夫也想獻關降唐,隻恐*失信於人,反害了老夫。”


    歐陽晃言道:“老將軍何不將令女嫁於*主帥為妻,結為姻緣,老將軍自然不失富貴。”高崇心想歐陽晃這個閹賊出招夠損,但眼下時局艱危,也隻有如此才可自保。思量再三便讓歐陽晃為使者,往後唐大營請降。


    大帥郭崇韜聞聽,令使者往中軍來見。歐陽晃來至中軍大帳,一看左右戰將個個威風凜凜,麵目*,大帥郭崇韜端坐虎皮寶座,怒目圓瞪。歐陽晃伏地高唿:“飛仙關監軍歐陽晃拜見大元帥。”


    郭崇韜言道:“既是來使,可站起來說話。”


    歐陽晃言道:“奴才此來唐營,有一喜事報之元帥。”


    郭崇韜冷笑一聲,問道:“本帥揮師西蜀,大戰在即,汝是來使,信口胡言,汝若說出喜從何來,我放汝迴關;若是誆詐本帥,要你人頭!”


    歐陽晃言道:“迴稟元帥,奴才奉飛仙關大將高崇遣派,特來向元帥獻降。”


    郭崇韜問道:“尚未交陣,我怎知高崇獻降是真是假?”


    歐陽晃笑道:“這也正是奴才為元帥賀喜之事,高將軍有一愛女名曰高月仙,長得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有蔡琰之才,羅敷之品,願獻與元帥為妾室,未知尊意如何?”


    “哦?”郭崇韜一聽喜出望外,“高將軍竟有這般誠意,本帥……”


    未等郭崇韜說完,站在一旁的監軍李襲言道:“小人以為可將此女嫁與史建瑭將軍。”此言一出,郭崇韜心中一愣。不過李從襲乃是討蜀的監軍,與伶人景進皆是宮廷之內的死黨。郭崇韜不敢得罪,於是話鋒一轉對歐陽晃言道:“史建瑭乃英武俊才,理應陪伴美女,請歐陽監軍先往別帳休息,我與史建瑭交待一番。”


    “既是如此,元帥請便。” 歐陽晃不知怎麽迴事,隻好到別帳休息。


    郭崇韜退帳之後,把監軍李從襲叫到寢帳,把臉一沉問道:“李監軍你好會聯姻呀,那高崇歸降獻女,你卻當堂轉讓給史建瑭,什麽意思?”


    李襲笑道:“大帥別忘了史建瑭何許人也?那是李嗣源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將,今連破三關,已是頭功。郭丞相為討蜀帥位之爭煞費苦心,怎能讓李嗣源的人奪取頭功?”


    郭崇韜若有所思地言道:“監軍之言到也有理。隻是為何要讓史建瑭娶這美女?”


    李襲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史建瑭若能被這高美人纏住,留在這飛仙關,來日奪取成都之功則盡屬大帥。況且天下美女多矣,何必因一女子而誤大局?”


    “唉呀!”郭崇韜言道:“若非監軍提醒,本帥險些誤了大事。”


    太監李襲言道:“事不宜遲,速招眾人往中軍帳議事。” 郭崇韜應允。


    中軍帳內,眾將官分列左右,郭崇韜端坐帥位言道:“傳歐陽晃進帳。”


    中軍官片刻將歐陽晃喚進中軍大帳。郭崇韜言道:“歐陽監軍,本帥願納飛仙關大將高崇歸降。至於聯姻之事,本帥已年過半百,但帳下先鋒官史建瑭少年英傑,才俊蓋世,本帥願與閣下保媒,讓高小姐與史建瑭將軍聯姻。”


    歐陽晃喜道:“如此說來,老奴速往關內報喜。”


    話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史建瑭趕忙言道:“元帥容稟,末將隨軍討蜀,不惜一死。隻是這臨陣招親有違軍紀,萬萬不可。”


    李襲立刻把話接過來恭賀道:“史將軍喜結良緣,可喜可賀。”李襲這一道賀,左右文武將官圍住史建瑭連連道喜。


    歐陽晃返迴飛仙關,麵見高崇把在後唐大營所聞之事一一描述。高崇興奮至極,世人皆知史建瑭槍法蓋世,俊美過人,能討史建瑭為婿,比嫁給郭崇韜那個半大老頭強多了。


    次日天明,高崇開城獻關,後唐兵馬入關大犒三軍。飛仙關大將高崇將郭崇韜、李襲、史建瑭請入府堂,眾人落座。高崇從門外領進一個女子,這女子柳葉彎眉,杏眼生媚,麵如桃花,楊柳細腰,此人正是高崇之女高月仙。


    高月仙在堂前向眾人一一施禮,郭崇韜言道:“令愛美貌絕倫,史將軍威武英俊,真是天生一對,地配一雙,我看二位新人應盡快匹配良緣。”高月仙一見史建瑭英姿,心中頓生綿綿情意,而史建瑭卻是麵無喜『色』,極不願意。


    站在一邊的太監李襲左手扶著郭崇韜,右手拉住高崇言道:“今日高將軍獻城歸順大唐,亦是喜事一件,我等何不慶賀一番。”李從襲把二人請出前堂,獨留史建瑭與高月仙二人。


    高月仙見眾人走開對史建瑭言道:“將軍何不坐下說話。”史建瑭不語,隻是拱手還禮。


    高月仙一看史建瑭不願言語,含羞問道:“我父今日令奴家與將軍在此相親,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史建瑭答道:“小姐絕倫美貌,知書達禮,建瑭得見,三生有幸。”


    高月仙見其相敬如賓不談婚事,忍不住眉目傳情頻頻示愛,史建瑭卻是情蔻難開。高月仙見他如同木頭一般,開口問道:“郭元帥將你我二人姻緣匹配,將軍莫非有難言之事?”


    史建瑭答道:“實不相瞞,我主河山未定,元帥討蜀未平,豈可在此臨陣招親,耽誤大事。有負小姐垂青,還望高小姐勿怪。”言罷作了個揖悶頭而去。


    到了次日,郭崇韜率領大軍準備出征,本想撇下史建瑭獨取西蜀。未想史建瑭卻執意要隨軍出征。史建瑭點齊三千精兵正欲先行,忽聞高月娥喊道:“史將軍慢行。”


    高月娥走到史建瑭馬前,史建瑭趕忙下馬相迎。高月仙問道:“將軍非去成都不可?”


    史建瑭答道:“末將身為正印先鋒,當為三軍標榜,豈敢半途而廢,貪戀兒女情長。”


    高月仙言道:“紅塵一去不複還,人生幾何?將軍難道鐵石心腸,沒有絲毫留意嗎?”


    史建瑭答道:“史某去意已決,心如磐石,恕我萬難從命。”言罷,史建瑭翻身上馬,高月仙一把握住絲韁,雙眼依稀勸道:“蜀道奇險,征程茫茫,萬望將軍三思呀!”


    史建瑭哽咽歎道:“大丈夫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還,不負君王丹陛宏恩。建瑭恐與小姐無緣,小姐請勿掛心。”說著史建瑭一把從高月仙手中扽過馬絲韁,雙腿一磕馬腹隨軍而去。


    高月仙緊跑幾步喊道:“將軍!”史建瑭一勒絲韁轉身迴望高月仙一眼,又催馬遠去。高月仙眼中含淚,哭喪著臉迴至關中。


    高月仙站在飛仙關垛口,遠望後唐大軍絕塵而去。從早上到午時,從午時到夜晚,直到殘月高懸,高月仙悲傷至極,竟然墜關自盡。真是:


    相見時難別亦難,


    隻為河山負紅顏。


    女兒柔骨生萬種,


    丈夫豪情誌磐堅。


    再講前蜀皇帝王衍,這一日正在宮內與眾妃嬪歌舞宴飲,嘉王王宗壽求見。王宗壽乃是王建養子,封號嘉王,官拜太子太保兼武信軍節度使,為人正直,頗有賢能。


    王宗壽一見後主王衍,雙膝跪倒,叩首奏道:“臣啟奏陛下,飛仙關老將高崇獻關降敵,大唐先鋒官史建瑭半月之內連破葭萌關、白水關,勢不可擋。請陛下降旨早撥軍糧,散金募兵,以備大敵。”此言一出,兩旁的嬪妃哈哈大笑,王宗壽抬頭再看王衍,隻見他鼾聲大作,醉不能醒。


    王宗壽急得伏地而泣,最後掩淚而退。文武朝臣早已在宮外等候。王宗壽與眾人一一行禮,王宗壽無奈言道:“萬歲醉而不醒,如之奈何?”


    隻見有一老者言道:“嘉王勿慮,老夫願出兵劍門關”!眾人一看乃是太師魏弘夫,王宗壽轉悲為喜,與眾人力請老太師發兵。


    太師魏弘夫率蜀兵一萬人進駐劍門關,此時後唐的兵馬已經屯兵關下。


    後唐先鋒官史建瑭率三千兵馬列隊蜀道,這中原之兵一見劍門關個個稱奇,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隻聞號炮三聲關門大開,一隊蜀兵分列棧道兩側,隻見魏弘夫頭戴黃金三叉帥字盔 ,身著鐵葉黃花甲,跨下一匹五靛花斑馬,手中一口囚龍大刀。老太師劍眉倒立,虎目圓睜,一捋頷下長髯問道:“吾乃大蜀太師魏弘夫,來將何人?通上名來!”


    史建瑭答道:“吾乃討蜀元帥郭崇韜麾下正印先鋒官史建瑭也,今連破西蜀六關,老太師何不早早歸降?免動幹戈。”


    魏弘夫冷笑道:“娃娃休出狂言,先吃老夫一刀。”話音未落,魏弘夫催馬而出,與史建瑭大戰十個迴合,隻見史建瑭強掃天靈,魏弘夫躲閃不及,那黃金三叉帥字盔被銀槍打落在地。魏弘夫自知不是史建瑭的對手,隻好敗迴關中。


    史建瑭先勝一陣,且得了魏弘夫的金盔。魏弘夫登城之後,心想單打贏不了史建瑭,還不能『亂』箭『射』死他嗎?魏弘夫即刻令城內一千弓弩手放箭退敵,頓時劍門關上『亂』箭齊發,史建瑭下令退兵,但在蜀道之上非同平川,三千人馬『亂』成一片,前擁後擠來不及逃脫,可歎史建瑭空有一身武藝,未能及時退卻反被關上『亂』箭穿身。


    史建瑭被『射』死劍門關,魏弘夫立刻飛章奏捷,請後主王衍發兵增援。偏偏蜀主王衍不但不發兵增援,卻興師動眾往秦州遊玩。一路上歌舞升平,美人侍駕,讓王衍玩得得意忘形。


    蜀主大隊人馬行至梓潼,忽然大風驟起,巨石卷空,樹木拔根,左右侍衛皆嚇得驚駭萬分。王衍問道:“此主何兆?”


    身旁有太史答道:“此乃貪狼風也,當有敗軍殺將者。”


    嘉王王宗壽勸道:“此乃兇兆,望陛下以前敵戰事為重,速迴成都。”


    王衍笑道:“王兄多慮,交戰在人,風雨在天,無須驚異。”蜀主王衍傳詔駕幸綿穀,卻不問戰事。


    史建瑭戰死劍門關下,郭崇韜和太監李襲心裏暗暗叫好,表麵上卻裝作哀悼向京師報喪。前蜀太師魏弘夫在劍門關固守雖然萬無一失,奈何軍糧已盡,久盼不得增援。


    又過兩日,劍門關中已有士卒嘩變,且人數甚多。實出無奈,魏弘夫心想王衍真是昏庸透頂,大敵當前還有心出遊,隻得獻關投降。


    魏弘夫獻出劍門關,西蜀沿途州縣盡皆不戰而降。後唐兵馬長驅直入攻占綿竹。蜀主王衍聞報大驚失『色』,即刻返迴成都。


    王衍朝急召百官問道:“諸位愛卿,唐兵已攻克綿竹,成都空虛如之奈何?”見文武百官無人敢語,王衍哭道:“唐兵眼看兵臨成都,如之奈何?”


    左右大臣紛紛跪倒,伏地而哭。王宗壽道:“戰則必敗,降可能生,陛下可效仿劉禪歸順唐主。”王衍無奈,於公元925年十一月在成都城外七裏亭向後唐大軍投降。前蜀隻傳兩主,共二十三年,乃是十國之中最早滅亡。


    後唐滅蜀,前蜀舊臣紛紛獻寶求榮,郭崇韜大斂金銀,珠寶滿倉。監軍李襲見他中飽私囊,卻不分自己一杯羹,於是懷恨在心。


    唐主遣宦官向延嗣,促令大軍還朝。延嗣到了成都,崇韜未嚐郊迎,及入城相見,敘及班師事宜,崇韜且有違言,延嗣好生不樂。因與李從襲僚誼相關,密談情愫,從襲得間進言道:“此間軍事,統由郭公把持,伊子廷誨,複日與軍中驍將,及蜀土豪傑,把酒狎飲,指天誓日,不知懷著何意?諸將皆郭氏羽黨,一或有變,不特我等死無葬地,恐魏王亦不免罹禍!”言已泣下。


    延嗣道:“俟我歸報宮廷,必有後命。”


    越日,即向繼岌、崇韜處辭行,匆匆還洛,入訴劉後。劉後亟白唐主,請早救繼岌。唐主聞蜀人請崇韜為帥,已是懷疑,及閱蜀中府庫各籍,更不愜意,至此聞劉後言,即召入延嗣,問明底細。延嗣統歸咎崇韜,且言蜀庫貨財,俱入崇韜父子私囊,惹得唐主怒氣上衝,複遣宦官馬彥珪,速詣成都,促崇韜歸朝,且麵諭道:“崇韜果奉詔班師,不必說了。若遷延跋扈,可與魏王繼岌密謀,早除此患!”


    彥珪唯唯聽命,臨行時入見劉後道:“蜀中事勢,憂在朝夕,如有急變,怎能在三千裏外,往複稟命呢?”


    劉後再白唐主,唐主道:“事出傳聞,未知虛實,怎得便令斷決!”


    後不得請,因自草教令,囑彥珪付與繼岌,令殺崇韜。


    崇韜方部署軍事,與繼岌約期還都。適彥珪至蜀,把劉後教令,出示繼岌,繼岌道:“今大軍將還,未有釁端,怎可作此負心事?”


    彥珪道:“皇後已有密敕,王若不行,倘被崇韜聞知,我輩再無生理了。”


    繼岌道:“主上並無詔書,徒用皇後手教,怎能妄殺招討使?”


    李從襲等在旁,相向環泣,並捕風捉影,說出許多利害關係,恐嚇繼岌,令繼岌不敢不從。乃命從襲召崇韜議事,繼岌登樓避麵,囑使心腹將李環,藏著鐵椎,俟立階下。崇韜昂然入都統府,下馬升階,那李環急步隨上,出椎猛擊,正中崇韜頭顱,霎時間*迸裂,倒斃階前。


    繼岌在樓上瞧著,見李環已經得手,亟下樓宣示後教,收誅崇韜子廷誨、廷信。崇韜左右,統皆竄避,惟掌書記張礪,詣魏王府前撫崇韜屍,慟哭失聲。推官李崧進語繼岌道:“今行軍三千裏外,未接皇上敕旨,擅殺大將,若軍心一變,歸路皆成荊棘了。大王奈何行此危事?”


    繼岌方著急起來,自述悔意,且向李崧問計。崧乃召書吏數人,登樓去梯,偽造敕書,鈐蓋蠟印,再行頒示,但言罪止及崇韜父子,不及他人,於是軍心略定。繼岌乃遣彥珪還報唐廷,唐主再飭繼岌還都,命太原尹孟知祥就任西川劍南節度使。且令王衍入覲,賜他詔書道:“固當裂土而封,必不薄人於險,三辰在上,一言不欺!”衍奉詔大喜,語母及妻妾道:“幸不失為安樂公!”【想得太美!】


    遂轉告繼岌,願隨入洛。繼岌正要動身,湊巧孟知祥亦至,遂留部將李仁罕、潘仁嗣、趙廷隱、張業、武璋、李延厚等,佐知祥守成都。自率大軍啟程,押同王衍家屬,向東北進發。沿途山高水長,免不得隨驛逗留,伶官景進,因事生風,入白唐主道:“西南未安,王衍族黨不少,未免謀變,不如早除為妥。”


    唐主已忘卻前言,急遣向延嗣齎敕西行,敕中寫著:凡是王衍一行,並從殺戮雲雲。樞密使張居翰,取敕覆視,亟就殿柱上揩去“行”字,改為“家”字。【一字活人無數。】始付延嗣齎去。延嗣到了長安,由西京留守接詔,即至秦川驛中,收捕王衍全眷,盡行處斬。衍母徐氏臨刑。搏膺大唿道:“我兒舉國迎降,反加夷戮,信義何在?料爾唐主亦將受禍了!


    徐氏母子既死,王衍所有妻妾金氏、韋氏、錢氏等,一並隕首。惟幼妾劉氏,最為少艾,發似烏雲,臉若朝霞,被監刑官瞧著,暗生豔羨,指令停刑。劉氏慨然道:“國破家亡,義不受汙,幸速殺我!”【不沒烈『婦』。】刑官無可如何,乃概令受刃。此外蜀臣家屬,及王衍仆役,悉數獲免,不下千餘人。【虧得張居翰修改一字。】


    那時唐主已下詔暴崇韜罪狀,並殺崇韜三子,抄沒家資。睦王李存乂,係唐主第五弟,曾娶崇韜女為妻。宦官欲盡誅崇韜親黨,杜絕後患。乃入奏唐主道:“睦王聞郭氏誅夷,攘臂稱冤,語多怨望。”


    唐主大怒,竟發兵圍存乂第,悉加誅戮。【全然昏憒】。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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