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眾諸侯都來,架著二人刀劍,跪於麵前曰:“未曾討賊,先殺自家,恐於軍不利。”諸侯力勸,二人怒氣方息。溫『插』刀歸鞘,進曰:“非臣敢來殺君,外人言大王昏『迷』酒『色』不理軍情,臣聽得此語心懷不忿,故來相激耳!”晉王曰:“吾亦知之。”


    正論間,忽報黃巢駕下前部將孟絕海引兵來到。眾諸侯聽得,各皆驚疑,隻有朱溫暗喜:“若是孟絕海兵到,把這老賊哄出去試刀。”朱溫近前大叫曰:“如今孟絕海兵到,請大王先出去見頭陣。”晉王怒曰:“朱溫,你這廝十分無禮,朝廷有旨,與我鈐轄天下諸侯,何用你多言?不是我誇口,明日破黃巢,亦不用你眾諸侯!你下樓去,在吾那五百家將、十三太保裏麵,不要揀好漢,隻揀一個瘦弱不堪的出去,擒那孟絕海來,我麵問巢賊消息。”朱溫說:“大王不知孟絕海手段,這人是嶺南人氏,與黃巢起手奪東西二京,斬將三百八十餘員,真個是英雄無敵!”晉王說:“不必誇他,隻消揀我一個瘦弱的出去便了。”


    朱溫急下樓來,看那家將和太保,一個個都是上山打虎將入海擒龍夫。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勖、李存信、李存進、李存顥、李嗣恩、李存璋、李存審、李存賢、史敬思、康君立。隻有十二個太保。朱溫問嗣源道:“你父說有十三太保,緣何隻有十二個?”李嗣源曰:“那城牆下折槍打盹的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朱溫向前一看,大笑道:“存孝身不滿七尺,骨瘦如柴,就揀他出去罷!”便把存孝頭搖了一搖,叫聲:“胡虜!你父有令。”存孝聽得叫他胡虜,心中大怒,一手抓過,舉起就摔!朱溫鼻口流血,大叫“太保饒命“!晉王看見暗喜,可又不得不下樓勸道:“我兒不可放肆!朱溫也是個諸侯,你如何與他玩耍?”存孝說:“不是兒與他玩耍,他叫兒胡虜。”晉王最惱人叫胡虜二字,不由瞪了朱溫一眼。朱溫說:“臣知罪了!”


    晉王命存孝活捉孟絕海來,說要問他個軍數。朱溫說:“這個病漢,若捉得孟絕海來,臣與他打賭。”晉王說:“賭甚麽?”朱溫說:“存孝若拿得孟絕海,俺情願把腰間玉帶輸與他。”存孝說:“兒若拿不得孟絕海,兒就把這顆頭割與朱溫。”晉王說:“你兩個要賭,必須要兩個保官。”隻見函國公袁容向前說:“臣保存孝。”節度使王重榮也向前說:“臣保朱溫。”言畢,存孝下樓,披掛上馬,徑出河中府去索戰。


    嗣源看見存孝一人一馬,問曰:“兄弟單騎,欲往何處?”存孝曰:“去擒孟絕海!”嗣源曰:“怎不帶一支兵去?”存孝曰:“父王鈞旨,安敢有違?遲歸尚欲加罪。”嗣源曰:“既然如此,爾須用心前去,但聞孟絕海亦是勇悍之人,可宜仔細。”存孝連聲應諾,即出陣前大喝曰:“來將速降,免汙我刀劍!”


    盂絕海大怒,正欲出戰,左脅下閃出一員副將彭白虎曰:“殺雞何用牛刀!待小將活擒過來祭旗!”隨即綽槍驟馬而出。存孝曰:“來將通名!”彭白虎曰:“吾乃大齊王駕下前部大將軍盂……”存孝聽他說出孟字,更不俟其說完,撇開槍展猿臂活捉過馬來,徑進河中府麵見晉王:“兒拿得孟絕海來了!”眾諸侯盡皆驚異。白虎曰:“我不是孟絕海,我是大將彭白虎。”晉王大怒曰:“叫你拿孟絕海來,如何拿了彭白虎來?”存孝說:“他在陣上說是孟絕海,那裏說是彭白虎。”晉王曰:“重去拿那賊來,我問他。”彭白虎曰:“小人看見許多英雄,從不曾見這樣好漢,我隻說是黃巢部將,剛說出一個孟字,不知怎的,就拿我過馬來。”晉王說:“你這個急喉嚨的賊,刀斧手推出去斬了!”


    卻說晉王問陰陽生現是甚麽時候?陰陽生答曰:“巳時”。晉王曰:“存孝,限你午時三刻前,就要拿到孟絕海。”存孝曰:“奈兒不識孟絕海麵貌,尋個作眼的人同去。”晉王曰:“這個使得!”即問那眾諸侯:“認得孟絕海麽?”言罷,華州節度使韓鑒進曰:“臣與孟絕海同郡,卻認得他。”晉王說:“你就與存孝同去作眼。”二人下樓上馬,徑出河中府搦戰。


    孟絕海正惱,有人報請戰,絕海未應,閃出班翻浪向前道:“小將不才,願出一陣。”絕海大喜,即令披掛上馬,領兵出營,一馬當先,大叫:“來將是誰?”存孝曰:“我是李晉王第十三太保、飛虎將軍李存孝,你是何人?”班翻浪曰:“吾乃黃巢駕下孟絕海的部將、班翻浪是也。”存孝說:“吾要拿孟絕海,要你這小卒出來何用?”翻浪心惱橫槍就刺,李存孝舉起畢燕撾就打。班翻浪即刻死於馬下。


    卻說巢兵報說:“班翻浪被李存孝打死了!”孟絕海叫聲:“氣殺我也!”綽刀上馬領兵前來。


    韓鑒叫曰:“太保,那穿大紅袍使偃月刀的便是孟絕海。”存孝大叫:“韓大人先迴,少待就擒孟絕海來見!”韓鑒去了。


    孟絕海見李存孝身不滿七尺,臉如病夫,骨瘦如柴,暗思俺兩個部下好漢為何卻死於這人之手?


    存孝曰:“我坐下馬肚帶懸了些,我要下馬來扣備,不要放冷箭。”孟絕海曰:“我若放冷箭『射』死你,不為好漢,你快備馬,我等著你。”存孝下馬來,把馬肚帶扣備了,翻身上馬,叫曰:“絕海下馬受死!”絕海大怒,兩手輪刀砍來。存孝『逼』開刀,喝聲:“賊往那裏去?”展猿臂活拿上馬。孟絕海部下敗軍無主,逃上黃河投總兵葛從周去了。


    存孝將孟絕海橫擔在馬上返迴河中府。晉王問:“現在什麽時候?”陰陽生答曰:“午時正。”後人有詩讚曰:


    展臂生擒絕海來,


    懷中似抱小嬰孩,


    陣前借問過時未?


    報道方才掛午牌。


    存孝即將孟絕海上樓放下,晉王看見是個不死不活的。急喚存孝問曰:“我叫你活捉孟絕海來,怎拿一個不死不活的人來。”存孝答曰:“他在陣上,如虎狼一般,被兒拿過馬來,他要掙下馬去,被兒隻一夾,就不知夾傷那裏?”晉王命朱溫驗傷,朱溫向前把袍甲開看,說:“兩邊脅骨都夾折了。”晉王叫朱溫把玉帶與存孝。朱溫說:“這帶是僖宗爺爺賜的,今日輸了此帶,有何麵目見朝廷,別輸些金寶罷!”晉王大怒曰:“我兒和你賭的是玉帶,不是金寶!”叫存孝奪了玉帶。存孝向前把玉帶隻一扭,扭做兩段。朱溫羞恥,即下樓來,領本部人馬,反出河中府去了。


    左右慌報晉王說:“朱溫反了!”晉王大笑曰:“諒這賊疥癬之疾,何足介意?”


    觀此一語,可見晉王短於智謀,以致朱溫後來反唐,乃有大梁之興。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當時若使存孝追之,則朱溫死於此時必矣!晉王視朱溫如疥癬,實大意耳!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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