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將伊方換了隻手,說起宮裏的事,“今日在宮裏遇見了長姐,問起什麽時候去看看舅父。你若還沒想好去哪兒,可以先安排去舅父家,或者迴蒙家看看?”

    吳心紫聽得秦焰的安排,麵上一喜:“既然如此,就讓人先安排著,舅父是長輩,自然是要先去拜訪的。”

    “你不用著急。”秦焰笑道:“現在夫君有的是時間。”

    既然有的是時間,那安排準備也不必急在一時。吳心紫知是自己的神態歡喜,又帶著些還是當年未出閣時的放肆,讓秦焰看了笑話。但聽得秦焰這樣說,心裏卻是真的高興:“可不敢拖延,指不定宮裏找妾身要人呢?”

    第二日,整個公子府的時間就像是放緩了,安閑靜謐,露水順著葉脈淌落,樹上的鳥兒都叫得歡快,聲音悠長,讓人覺得懶洋洋的。

    秦焰和吳心紫起身洗漱時,都已經是巳時了。推開窗戶,讓晨光帶著清早的朝氣透入,溫柔照在人身上,並不刺眼,隻覺得身上的暖意越來越濃。

    侍從已在外室布好了早膳,具是清淡的菜色。看著秦焰在身邊一同用膳,悠閑地用調羹在碗裏畫著圈,不急不慢地吃著小菜,吳心紫抿嘴笑著,心裏對以後的日子,更多了幾分期待。

    原來秦焰事務繁忙,即便是有不那麽忙的時候,也不會露出今日早膳時分的神色,吳心紫眼中的笑意就像是要漫出來了一般,秦焰現在有時間陪她,她自然是高興的。

    葉娘抱著伊方進了屋,朝秦焰和吳心紫屈了屈身算是請安。

    看著伊方,吳心紫突然明白今天一直感覺到的不對勁是什麽了,側身朝葉娘問道:“亥兒還在睡嗎?時候也不早了。”

    “公子宸?”葉娘麵上一滯,有些奇怪,笑著迴道:“夫人忘了,公子宸入宮受教,辰時起床,早就入宮去了。”

    秦焰麵上浮上了笑意,吳心紫卻恍然大悟一般,表情複雜,有點哭笑不得:“昨日當真是高興壞了,忘了這事兒。”

    秦焰是有時間陪著吳心紫,但胡亥和行周,自然還是要入宮的,該讀書地讀書,該幹嘛地幹嘛。

    吳心紫估計昨日隻記住了秦焰不用再頻繁入宮,卻忘了公子宸已經開始了他入宮讀書受教的時光。

    秦焰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疾不徐地享用著早膳,吳心紫看著秦焰的樣子,真不知道是對他生氣還是對自己生氣,蹙眉苦笑道:“總有一種感覺,夫君是被亥兒換出來的。”

    秦焰終於燦然一笑,挑眉道:“不劃算嗎?”

    這事兒能說劃不劃算嗎?

    這怎麽個比較法啊?

    吳心紫看著秦焰一臉頗為得意的表情,生氣不是,笑也笑不出來,隻憋了一口氣連著舀了幾勺粥喝。

    秦焰恍若未覺,轉而將桌上的飯菜每樣都給伊方嚐了一嚐。

    先前伊方由葉娘抱著玩耍,雖然已經喂過了,但小女的眼睛依舊盯著桌上的飯菜,嘟著小嘴,跟著秦焰的動作轉轉眼珠子,不哭不鬧,不時還吧唧吧唧小嘴,好奇地模樣甚是可愛。

    秦焰便招手抱過伊方,每樣都拿了一點給伊方嚐嚐,但凡有一點甜味的,伊方嚐過都笑得特別開心,不喜歡的就皺著一張小臉像是要哭了一樣,吳心紫看到父女倆這樣的場景,臉上也終於又有了笑意。

    用過早膳,吳心紫依舊處理公子府中的日常瑣事,秦焰就在一旁拿了卷書隨意看。

    伊方由葉娘帶著就在院子裏走走,等一會兒便要哄她睡覺的。

    秦焰看了一會兒,不時抬頭看看仔細翻看賬冊,聽管事匯報的吳心紫,或者瞧瞧院裏言笑晏晏的伊方和侍從,家裏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讓人覺得十分舒適與心安,便吩咐雲伯把趙策和玉荷也帶過來,陪這兩個孩子待會兒。

    吳心紫瞧見秦焰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沒有什麽煩心的政事似乎也還不錯。

    但轉眼又想到自己那辰時便早起入宮的大兒子,年歲還小就被寄予厚望。

    本該如趙策和玉荷一般,一天玩玩鬧鬧的他,卻要開始終日與書卷竹簡為伴,想想就有些心疼,總覺得秦始皇和秦焰都有些心急了。

    吳心紫吩咐完了最後一個來迴稟的管事,終於不用正襟危坐地端著架子了,便將身子一斜,倚在一旁的憑幾上歇了歇,舒暢地換了口氣:

    “夫君,亥兒才四歲,能不能和父皇說說,不用去宮裏去得那麽頻繁,別耽誤了父皇的正事。”

    秦焰聽吳心紫說得有些遲疑,竟還有幾分向他撒嬌的意思,垂眸一笑,淡淡說道:“當年我和長姐由舅父教導的時候,可比宮裏厲害多了。你也不要偏寵了他,父皇自有分寸。”

    秦焰的迴答是意料之中的,但真正聽到的時候,吳心紫心裏還是有些失落,隻輕輕答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便換了個思路,想想日後在家裏怎麽對胡亥好一些。

    吳心紫的一舉一動皆落在了秦焰的眼中,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個什麽性子,並不是吳心紫偏寵胡亥,隻是現在還不習慣這孩子一天不在身邊的感覺。

    不想吳心紫思慮過重,秦焰放緩了聲音,柔聲安慰了幾句:“我會和父皇說一聲的,他是嫡長孫,不能放縱了他,但在宮裏不會悶著他的。另外,亥兒去看看姨母和永兒也方便,你安心可好?”

    聽秦焰說了這麽多,吳心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說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舍得放手,隻是他還小,怕隨了他幾個舅舅小時候,各種莽撞。”

    雖說外甥像舅,怎麽不說是隨了你自己呢?

    秦焰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上一揚,心裏想著有趣,嘴上還是順著吳心紫讚同了一兩句。

    “父親,母親。”

    門外傳來稚子的歡快地笑聲,還能聽見急切的步伐聲,就像小馬駒的蹄聲一般,短促而清脆,似乎還相互較著勁兒。

    秦焰和吳心紫交換了個眼神,相視一笑,都放下手中的事,起身到走到堂中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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