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濃,窗外寒風凜冽。


    聚財酒樓後院。


    “今日這三場比武真是精彩之極,當真令人大開眼界啊!”


    江春貴坐在熱乎乎的炕頭,說起這話仍一臉興奮。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比武,兇險莫測。這麽一比較,咱院裏那些武師們的平常切磋當真是在表演雜耍了。”


    劉必武附和道。


    劉遠洲和常威點點頭,顯然十分認同他們的話。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方奇鋒和高飛走了進來。


    一陣冷風竄入,炕桌上燭火搖曳,眼見就要熄滅。背對著門坐著的劉遠洲趕緊起身把風擋住,燭焰這才慢慢直立起來。


    “酒菜來了!”


    方奇鋒提著兩壇酒跳上炕,把酒壇放在桌上,擠開江春貴,一屁股在炕頭坐下。


    “嘶~,關外這天氣,真他娘的冷啊!”


    “高師兄快上炕來。”


    江春貴招唿高飛道,身子再挪開些,把火熱的炕頭位置讓出。


    高飛跳上炕,把手裏食盒放在桌上,便挨著江春貴坐下。


    “也不順手把門關一下。”


    劉必武自言自語著,站起身來去關門。


    房間內頓時一靜。


    高飛和方奇鋒臉色一僵。


    “就你事多,沒看到人家手裏提著東西嗎!還不快下去把門關上。”


    常威出聲喝道。


    “哈哈,謝方師兄的好酒,我來開酒,大家都等不及了吧。”


    劉遠洲笑著拿過一酒壇,拆開泥封,給桌上八隻碗倒上酒。


    “來,快吃菜。”


    江春貴也把高飛帶的食盒打開,從裏麵取出四碗菜,有牛肉,有羊肉,有魚,有水煮花生米,都是下酒硬菜。


    經常威幾人這麽一打岔,房內氣氛便又熱鬧起來。方奇鋒和高飛臉色也終於緩和下來。


    高飛深深看了一眼劉必武,轉頭對眾人笑道:“托東方師叔的福,我正要上街去買下酒菜,看見他提著食盒走進客棧,便順了過來。”


    “嗬嗬,看來東方師叔還是挺靠譜的,曉得明天比武,早早迴來。”


    江春貴笑道。


    “哈哈,來喝酒,我們搶了他的菜,第一碗就祝他明日比武旗開得勝!”


    常威說著端起碗,舉在半空。


    眾人齊聲叫好,紛紛端起碗響應,相互碰一下,都一口幹了。


    一碗酒下肚,房內氣氛便熱烈開來,推杯換盞,不一會兒一壇酒便見底。


    劉遠洲又打開一壇。


    “遠洲,我敬你。”


    高飛端起酒,看著劉遠洲,一臉誠懇模樣。


    “咱們是不打不相識,幹了這碗酒,以前的種種恩怨一筆勾銷!”


    劉遠洲朝他笑笑,也不說話,端起酒一口幹了。


    他是打死也不相信高飛的話,不相信他會變得如此大度起來。什麽叫恩怨一筆勾銷,騙三歲小孩呢。


    高飛的異常舉動倒是引起他一陣警惕,無事獻殷勤,指不定暗地裏憋著什麽大招要對付他。


    “哎呦,你倆到底有啥恩怨,說出來聽聽。”


    一旁劉必武突然笑著說道。


    眾人便都把目光都投過來,他們也很好奇。這一路行來,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劉遠洲與高飛關係不睦。但大夥誰都沒好意思問。


    今日借著酒勁,劉必武問了出來,大夥便都豎起耳朵,想聽聽個中緣由。


    高飛一陣惱怒。這種黑曆史怎好意思當眾說出來。


    他恨恨瞪了一眼劉必武,心裏一陣納悶,自己哪裏得罪他了,最近幾日總是有意無意跟他找茬。


    劉遠洲笑道:“嗬嗬,沒啥事,我們鬧著玩呢。”


    “咦~”


    眾人都給他個鄙視的眼神。不過見當事人不願細說,他們也便不再追問,繼續一邊喝酒吃肉,一邊閑聊些話題。


    “呦,都喝上了,也不叫我,虧我還給你們帶了吃食。”


    眾人吃酒正酣,東方石門突然闖了進來。


    “東方師叔,快上炕來。”


    “哈哈,你明日比武,我們可不敢叫你。”


    “師叔好!”


    眾人紛紛起身,七嘴八舌地朝東方石門打招唿。


    “好了,不跟你們開玩笑了,時辰也不早了,趕緊散了,各歸各屋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東方石門眼見眾弟子喝的也都有七八分醉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眼晴迷離,便出言叫散場。


    “不行,師叔還沒喝一碗,不散!”


    劉必武爬起來便要尋碗給東方石門倒酒,卻被常威扯住衣服,倒在炕上。


    “師叔我們這就收拾東西,準備休息。”


    常威笑道。


    “嗬嗬,臭小子,也就你們郎院不在,否則非揍你不可。”


    東方石門笑罵一句,又交待眾人幾句次日出發時間便轉身離去。


    此行一幹弟子,除劉必武偶爾會耍耍小酒瘋,都還是頗守規矩之人。既長輩發話,他們也便起身收拾殘局。


    很快碗碟歸攏,炕也打掃幹淨,常威、方奇鋒和高飛提了食盒灑壇並打包垃圾離去。


    此時劉必武已四平八穩躺在炕上唿唿大睡了。


    劉遠洲江春貴相視苦笑。二人合力給他脫了衣裳,蓋好被子,服侍他睡好。


    劉遠洲出門打了兩桶熱水迴來,幫劉必武擦了臉,和江春貴各自又洗漱一番才躺入溫暖被窩,熄燈睡覺。


    “哎,遠洲,說起榆州院的郎院,自那日了雪山腳分別後便再也沒見他歸來,不會出啥事了吧?”


    江春貴睡不著,頭枕雙臂,悄聲說道。


    劉遠洲卻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隨口應道:“人家是練氣宗師,能有什麽事。”


    “也是,哎,還有必武這小子,近來總是和高飛不對付。”


    江春貴說完,半天未聽見應答,轉過頭去,劉遠洲已打起鼾聲。


    “唉,都是屬豬的嘛。”


    次日天不亮,太玄宗較武團一行照例早早起來,吃罷早飯,各人攜帶物品啟程。


    頂著淩晨的寒風踏上山頂平台時,天光才大亮。


    長白派一眾人早已到了。


    休息約摸半個時辰後,第二日比武便正式開始。


    東方石門一身火紅衣袍躍入場中,朝長白派陣地抱拳朗聲道:“太玄宗東方石門,請賜教!”


    “長白派虎丘,來會一會東方兄。”


    說話間,一個身材矮小,身著青色道袍的男子緩緩步入場中。


    他身後,方子明一臉陰鬱,怒視著東方石門,恨不得親自上場打爛那張令他厭惡的臉。


    東方石門眉毛一挑。


    “老虎兄,那誰,你們的方大少好似也想上來跟我比劃比劃,要不你們一起上算了,我也省得還再和他打一場。”


    虎丘道人眉頭一皺,正色道:“糾正你三點,第一,我不叫老虎,請叫我虎丘或虎丘道人。”


    “第二,方子明是方家的少爺,不是我家的,我虎丘孤家寡人,何來家人?”


    “第三,打你,我虎丘一人足矣。”


    東方石門一陣愕然,張開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任他平日伶牙俐嘴,此刻也不知說什麽好。


    明眼人一聽便知那隻是一句玩笑的話,這虎丘還就認真了?


    “這虎丘道人,怕不這裏有問題吧?”


    劉必武低聲說道,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


    身旁常威等諸弟諸子俱輕輕點頭。


    劉遠洲遠洲也是一陣好笑。


    長白派陣中,方子明臉脹成豬肝色,盧長老以手撫額,搖搖頭,趕緊出聲道:“虎丘,趕緊打,廢什麽話!”


    “哦!”


    虎丘應一聲,突地伸手撥劍便刺出,快若閃電。


    東方石門側身閃過,右手探出扣上虎丘左肩。


    虎丘身體滴溜旋轉,迴劍朝東方石門雙腳削去。


    東方石門雙腳點地,縱身躍起,雙掌相合,拍打虎丘腦袋。


    虎丘猛地縮身下蹲,劍尖斜向上刺出,如毒蛇吐信,陰狠毒辣。


    東方石門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眼見這一劍便要穿腸而過。他輕喝一聲,身體兀地平移三尺,堪堪避開長劍。


    “噗!”


    隻聽一聲悶響,虎丘蹬蹬蹬向後退出七八步。


    “東方兄好掌法!”


    虎丘左手撫著肩,高聲讚道。他右臂垂下,長劍抵地,顯然他肩膀受了傷。但他麵上卻絲毫不見惱怒之色。


    東方石門雙腳落地,笑著迴道:“虎丘兄的劍法,在下也是極佩服的。”


    原來他在身體橫移之際一掌拍出,正中虎丘肩頭,把他打退。


    而他自己肋下衣衫卻被刺出兩個破洞,若剛才少移一寸,這兩個洞就在身上了。


    “虎丘兄,再看招!”


    東方石門話畢,揉身上前,撲向虎丘道人。


    他雖欣賞虎丘道人的憨直,但這是在比武場上,事關兩派聲譽,不會因他受傷而手下留情。


    趁他病要他命,東方石門身法全開,十成勁力使出,身若靈猿,動若閃電,掌風掃過,撕裂空氣,發出陣陣嘯聲。


    虎丘道人此刻右肩受傷,劍交左手,一手快劍舞得密不透風,一時半刻,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東方石門練的是太玄宗上乖功法太玄十二形中的猿形,最是講求身法靈動。


    劉遠洲等諸弟子都是第一次見他全力出手,眼睛卻根本跟不上他的身形的移動,隻能看到一道殘影,在虎丘道人的劍光中穿梭遊移。


    眾人心下均是駭然。


    長白派陣中,盧長老藏在長袖中的手緊緊攥著。雖然此刻虎丘道人並未落下風,但畢竟一隻手臂受了傷,影響發揮。若不出奇招,如此這般鬥下去戰敗是遲早的事。


    此刻,場中比武二人自是更加明白情勢。


    東方石門攻擊策略不變,他已占了先手,隻等對手出現破綻便會發動雷霆一擊。


    虎丘道人仍一心防守,劍舞得水潑不進,似要與對手比拚耐力。


    鬥到分際,虎丘道人突地腳下一個踉蹌,身形一頓,手中劍法頓時出現一絲破綻。


    東方石門哪能放過這個機會,右手由掌化拳,朝著虎丘道人胸口搗入。


    “呯!”


    一聲巨響,兩道身影各自向後飛出,重重摔到地麵上,一動不動。


    此時場外觀眾,無論長白派還是太玄宗諸人,都屏住唿吸,緊緊盯著場中二人。


    片刻後,場中二人都動了。


    東方石門他掙紮著站起身,而虎丘道人掙紮幾迴,始終無法站起身來。


    太玄宗陣中,眾人立即高聲歡唿起來。


    結果不言而喻,這一局太玄宗東方石門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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