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的時候,氣息微弱的如一縷浮,但最終還是從死的海洋中飄了起來。


    當看見她吃力地哭出來的時候,她的父母也哭了,因為喜悅,因為感動。


    她的爸爸說,這孩子在生死邊緣來來迴迴,多麽像文天祥詩中的飄萍,於是,她就成了朱萍。


    三歲之前她幾乎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所以在她小時候的記憶裏,最多的不是積木玩具,而是白色大衣。


    之後的日子裏她的身體突然硬朗起來,每年幾乎連感冒都沒有,慢慢地她從一個文靜的小姑娘變成了當地的孩子王。


    小時候的她很可愛,有一次他家裏來了一個姓艾的叔叔,還帶了一個小朋友,這個小朋友當場就說要她當自己的老婆。


    她沒有拒絕,反而熱情地邀請小朋友一起出去玩,結果迴來的時候小朋友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艾叔叔問兒子這是怎麽弄的呀,小朋友說是不小心摔的,說完還瑟瑟發抖地看了她一眼。


    從此有後,他就成了她的小跟班,直到大學。


    她讀的是法醫專業,這是一個男孩都不願意選擇的專業,更別說女孩了。


    有一次她和爸媽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屏幕中正放到一個女法醫去相親,當她曝出自己職業的時候,對麵的男人甚至都不願意與之握手。


    她的母親擔心地朝她看了看,卻發現她的臉上滿是自豪。


    有句話說得好,如果沒有正義感與責任心,那法醫這個職業是幹不長久的。


    那個小跟班曾經問過她:“萍姐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會選擇這種職業。”


    她隻是說:“現在有很多人為活人服務,但聽死人說話的人,太少了。”


    小跟班又問道:“每天麵對這些可能是麵目全非的死人,你真的不怕嗎。”


    她迴答道:“怕?為什麽要怕,活人遠遠比死人更可怕。”


    但她現在畢竟還是個學生,當真正接觸到那些生前慘遭不測的屍體時,或許那種恐怖與孤獨,以她現在的認知或許是無法想象的。


    今天,一個警察找到了她,要她幫忙解剖一具屍體。


    她覺得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嗎,於是便爽快地答應了。


    警察告訴她這是一句剛發現的屍體,局裏人手不夠,所以希望她替死者做一次解剖。


    “鞠浩,男,24歲,屍體於今早在河邊發現,死因初步斷定為心髒動脈破裂。”


    這人和她的前男友同名同姓,這讓他的心底不由得一顫,也許是一個巧合吧,她這麽的安慰自己。


    但走進解剖室,他發現世上並沒有這麽多的巧合。這具胸口插著剛刀的屍體,正是她交集不斷的前男友。


    命運仿佛和她開著一個大大的玩笑,和她第一個對話的人,竟然是他。


    這時候她發現,以前所有說的話,在一句真正意義上的屍體麵前,全部煙消雲散了。


    她強忍著惡心,仔細的觀察起了這具屍體,努力裝成一幅陌生人的樣子。


    在白色燈光的照耀下,死者顯得很白淨,他的雙眼緊閉,嘴角還努力的保持著一絲微笑,若果不是出現在解剖台上,那麽誰都會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她戴上了白色手套,像學校裏實驗課那樣,和他開始了一次特殊的交流。


    散著寒光的手術刀輕輕劃開死者的胸膛,抽血,拍照,取證,一氣嗬成。沒有現象中的緊張,走出解剖室的她,有的隻是一種自豪感,因為她做到了自己一直所堅守的—替死者說話。


    “有結果了嗎?”帶她來的警察問道。


    “種種跡象表明,死者是中毒而死的的。”她迴頭看了一眼死者胸前的剛刀,堅定的說道。


    “中毒,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警察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從刀上的血跡和指紋來看,死者是自己握刀插入胸口的,就像這樣。”她拿起一根木棒,反握著插入自己的胸口,繼續說道:“但如果是一個活人,噴湧的血跡高度卻又太低了。可以理解為失去意識以後被人按著手被人弄成這樣的家假象,死者表麵無其他明顯傷口,初步斷定為中毒,同時也不排除突發疾病死亡的可能,具體要等檢驗結果出來以後才能確定。”


    大約30分鍾後,檢驗結果證明了她的猜測。


    “氰酸鉀中毒。”警察看了看報告,對早已在外待命的兩個人說道:“馬上去查一下死者及周圍的人有沒有在實驗室工作的背景。”


    “朱萍,長青大學法醫係高材生,名不虛傳。”警察拍了拍手,眼裏露出一絲讚許。


    “過獎。”她深吸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其實躺在手術台上的那位先生是我的前男友。”


    “這我知道,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叫你過來。”警察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任何改變,像是早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那為什麽。。。?”她問道。


    警察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屍體,說道:“這具屍體是我們今早在一間屋內發現的,但重案組剛成立,沒有專門配備的法醫,所以我們想到了你。”


    “我?”她指了指自己,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為什麽是我?”


    警察笑了笑,解釋道:“你的專業知識,你的性格,這些都是我們選擇你的原因。”


    “今天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還沒等她迴話,警察便繼續了自己的話語:“但是看了你現在的表現,我真誠的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一員,替生者解惑,為死者伸冤!”


    “我答應你。”說罷,她緊促的眉頭終是舒展開來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李響,很高興見到你。”警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說道:“合作愉快。”


    “一定。”朱萍感覺到眼前的這雙手很可靠,很溫暖。


    “我們也走吧,去現場看看。”李響指了指大門,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張胸牌遞給朱萍:“別忘了帶上這個。”


    “你知道我會答應你?”她接過胸卡,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不確定,但有一個叫艾青的人說你會答應的,而我選擇了相信他。”警察笑了笑,解釋道。


    “艾青嗎?”


    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卡,那是她一生所期待的四個字。


    “法醫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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