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真香!想不到在我們眼中棄之無用的柚子皮,竟被你們做成天下美味,果然是吃在夢國!嘖嘖……”


    瀲晴宮沁芳亭,炎鴻雨大快朵頤,對著小楠木圓幾上四五個紅綠白黃的芙蓉小盞讚不絕口,“說真的,公主,在我眼裏,除去江山唯有美食才香,那個勞什子,三國歃血為盟,在我看來還真的不香!嘿嘿,若非是垂涎夢國美食,我對令弟周歲盛宴還真沒興趣!”


    “所以本公主巴巴地備上這一桌子開胃養胃小菜,為的就是方便你在那日敞開肚皮吃不傷脾胃!”冷侵晴舉杯敬道,“是真名士自風流!您一瞧便是風雅之人,自然眼裏有日月舌下識乾坤,對那茹毛飲血虛偽做作之流分外嫌棄了!來,為您的慧眼清心幹一杯!”


    “哈哈,哈哈……”炎鴻雨大笑,“公主果真如此看待本王?”不等冷侵晴做答,他手指輕輕轉動酒杯,說道,“本王心同杯中酒,透亮著呢!公主今日如此殷勤,斷不是折服本王魅力,更不是看在本王是你未來夫婿份上,說吧,吃人手短,公主有何事求於本王?隻要本王能做到定然相幫!”


    “和聰明人打交道果然舒服!”冷侵晴豎起大拇指讚道,“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民間有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按理我應隨太子嫁去子虛,可我母後還在冷宮,要我丟下她不管,此等不孝之事我委實做不到!大婚之事還請太子三思!”


    “公主果然夠真誠!本王就喜歡這樣的!”炎鴻雨一口幹了杯中酒爽快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本王來夢國隻為求公主答應本王一件事,若公主答應,本王也定助公主達成心願!”


    “何事?”


    “公主莫問,日後便知,此刻隻需答應即可。”


    “……”現在不說日後說,莫非是想拿住把柄便於婚後製約本宮?


    冷侵晴在拜絮宮聽得小華子說在冷宮附近撿搜到鬼麵人麵具,她便明白太子受驚是梅若絮為陷害母後而設苦肉計。


    說起來梅若絮計劃落空,炎青雨起了關鍵作用。冷侵晴慶幸同時對炎鴻雨起了濃厚興趣,兩世迥然不同的炎青雨倒有一點相同,智謀與功夫都深不可測。


    “一生一世一雙人!青雨,青雨,永別了!”


    冷侵晴心中暗暗與前世的炎青雨作別。她是個好姑娘,明白心中人永遠不可能成為眼前人時,便揮刀斬情絲。隻是她這裏一動念頭,遠在天邊的炎青雨噴嚏又響起。


    “阿嚏,阿嚏!”


    一連兩個噴嚏,炎青雨身上草垛震動,烏程程連草帶人死抱他不放,“夫婿,你是我夫婿青哥哥,我發現你了,還躲!”


    “冤家路窄,路窄,唉……”炎青雨心中叫苦。


    太平一八七年十一月十一日,為調查朱紫儀冤案,炎青雨來到烏有國尋機接近烏有國國君烏龍浩,可一個月過去卻毫無進展,一晃十二月十四日朱紫儀打入冷宮的消息傳到他耳中,他急了,照此下去,十二月底冷侵晴也將奉召迴宮,並於二月二日墜崖。


    他決定返迴夢國。可就在十二月十五日這天,他離開烏有國京都盛京不到兩個時辰,便在烏龍山崖救下烏有國小公主烏程程。


    烏程程說她三歲那年重病一場被一道一尼救活後便跟著那尼姑在外修行,上個月聽說姐姐病重才迴宮。


    她姐姐大公主烏倩倩自從撞破婢女花姐與駙馬偷情流產便留下病根,一直鬱鬱寡歡,為防止妹妹走自己的老路,因此借病求烏龍浩讓妹妹迴宮,囑咐妹妹未雨綢繆,趕緊自己找夫婿。


    烏程程因此向烏龍浩提出張榜比武招親,可是,詭異的事發生了,每次比武選出來的招親候選人總是活不到第二日進宮。


    那些死去的準駙馬一律麵色猙獰,屍體幹枯,但身上找不到傷痕。這下留言四起,有的說烏程程在外習了妖法以招親之名暗煉邪術,有的說她命裏克夫,總之是再也沒有人敢來參加招親。


    滿是疑慮的她想迴山找師傅幫忙解開疑案,不料在烏龍山遇到鬼麵人。


    炎青雨出手相救烏程程一則出於俠義本能,二者更因那鬼麵人,聽烏程程一說,便和烏程程迴到盛京。


    他假裝是應征比武招親的,在打敗了幾個應征的武士和烏程程後,他作為烏程程未來夫婿在驛站住下。當晚三更,果然有鬼麵人偷襲他,那鬼麵人極度兇慘他無法活捉,隻能用赤日神功將它們化成灰燼。第二日,他作為駙馬進宮見烏龍浩,將昨晚奇事上奏,烏龍浩大喜封他為大將軍全力負責徹查此事。


    算了算距冷侵晴遇難還有些時間,他便留下。可烏程程卻假戲真做,屢次催著烏龍浩下旨與他完婚。他以各種借口拖延,終於在最後一次,烏龍浩說正月不宜婚配,婚期定於二月一日時,他在錯過了正月十六日趕迴子虛阻止炎鴻雨向父王獻策退婚,再不敢拖延,加緊研發飛行神器,終於在正月三十日夜半搞定……


    後來,他在三界碑攔下炎鴻雨與他達成協議後,又趕迴烏有國,因為上次在烏有國他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事關三國安寧,他不得不去。結果在烏突突村再次遇見烏程程。


    ……


    烏有國那邊烏程程上趕著追炎青雨,夢幻國這裏冷侵晴主動約見“炎青雨”,兩個炎青雨桃花正旺!


    “罷了,既然日後要與此人朝夕相處,欲占上風,得知己知彼才行。”


    冷侵晴心中斟酌,索性主動一點,於是當晚,便以替幼弟冷子惜感謝為名約見炎鴻雨欲探底細。


    不想炎青雨卻更為爽快,直接說出他此行另有目的,且提出條件。


    冷侵晴瞬間沉吟不語。不過兩人日後是要成親的,她倒也沒往別處多想。


    “公主為難也是人之常情,這樣,五日後本王送公主一份大禮,公主收下再決定,如何?”


    ……


    五日後,甘泉宮,泰和殿,禮炮齊鳴,燕樂不停。


    太子周歲盛宴隆重開席,碟、盞、盤、碗、盆,杯、瓶、壺、缸、壇;冷、熱、幹、稀、糯,花、果、魚、獸、禽,真是窮天下之美味珍饈,搜世外之佳釀杜康,極盡奢華!


    酒席自殿內一直排列至台階下廣場,凡五品以上官員都來祝壽,王公大臣就殿內,文三品、武二品以上就丹陛(台階之下的月台)上,餘者就青幔下(廣場)。


    歌舞雜耍,美酒佳肴輪番上陣,酒宴空前熱鬧,亢奮的情緒約摸持續兩個時辰,漸漸地,席間笑聲有些幹巴起來,眾來賓眼耳口鼻五髒六腑都有些審美疲勞了。


    忽地自後台飛出一朵紅花,花瓣綻放時一道紅光破殼而出在空中盤旋,劃出一個巨大的“壽”字後緩緩落於舞台中央,是一個紅衣舞者,此時剛勁的鼓樂恰到好處地響起……


    舞者,一襲紅衣豔若烈火,翩翩兮猶如火鳳起舞;一把銀劍筆走蛇龍,閃閃兮好似長虹貫日。那三千青絲自白玉冠中傾瀉而下,淩而不亂憑風勁耍!


    “好!”


    “公主好身手!”


    “天下第一女娃名不虛傳!”


    眾人目瞪口呆。有暗吞口水的,有垂涎三尺的,有豔羨嫉妒的,有頂禮膜拜的……


    最後一個節目,冷侵晴男裝打扮親自舞劍為太子慶生,驚豔至極!


    氣氛推至高潮,人人目不眨睛時,卻自空中“啪嗒“掉下一隻白鴿。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沉魚落雁吧?它瞧見公主舞姿太美,驚訝得忘記該怎麽飛了!


    眾人瞠目結舌時,早有侍衛將白鴿撿起上報冷缺心。


    “此鴿全身雪白脖子比尋常鴿子竟長了許多,”五德全捧著白鴿給冷缺心看,搖頭晃腦一副老學究模樣,“有如白鶴!大王,好兆頭,寓意太子鶴齡永繼。”


    冷缺心龍顏大悅,不由多瞧了白鴿兩眼。


    就那麽兩眼,他笑意濃濃的臉便如同忽遭霜打!他猛然奪過百鴿掀開翅膀,頓時藏在翅膀下一個白色絹袋露了出來。他探著兩根手指小心地自袋裏抽出一個迷你手卷,臉已凝結成冰。


    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信鴿,兩年前朱紫儀與人通奸,奸情敗露之導火索亦同此鴿!


    此刻信鴿在手,兩年前情境幾乎再現,冷缺心眼前一陣昏暗。他顫抖著打開手卷,隻瞟了一眼,便覺喉頭一股腥味,血氣翻湧沒壓住,一口血已溢出喉嚨。


    “將梅若絮賤婢拖出宮去亂棍打死!來人了!”冷缺心雙手攥拳臉幾乎變形。


    群臣不知何故麵麵相覷,侍衛們遲疑地望著梅若絮,不敢動手。


    ……


    “還不動手!你們都聾了?朕再說一遍,梅貴妃即刻免去貴妃封號貶為庶人,拖出宮去亂棍打死!”


    “大王饒命,饒命!”


    這下不僅侍衛聽清楚了,梅若絮也反應過來,她驚得魂飛魄散,“臣妾不知犯了何罪?如此糊塗受死,臣妾不服!”


    “賤婢,你幹的好事,你自己不知?”


    冷缺心惡狠狠走向梅若絮劈頭蓋臉就是幾巴掌。


    “臣妾,臣妾實在不明白,請大王……”


    梅若絮眼冒金星,顧不得滿身狼狽掙紮著爬起,抱著冷缺心大腿哀嚎不已。


    此刻殿內隻剩冷侵晴、右丞相、兵馬總元帥、炎鴻雨等幾個至親大臣,人精五德全見勢不妙早已傳令退席,更是遣專人支走了烏有國使臣,冷缺心再無顧忌。


    “賤婢,瞪大你的狗眼給本王念出來!”


    他右手掐著梅若絮下巴,緩緩打開左手,一個白色小卷“哢擦”打開,幾行娟秀的蠅頭小楷映入眼簾。


    “烏雲密布我心境,龍君吾愛何日臨?浩浩蕩蕩相思意,隻待城破與君傾!”


    梅若絮一口氣念完,驀地發出一聲尖叫,“冤枉啊!臣妾冤枉……”


    她全身如爛泥癱倒在地,竭嘶底裏喊道,“大王,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臣妾!”


    “陷害你?那他為何不幹脆落款署上你大名?”冷缺心鼻子裏一聲冷哼,“何須這般藏頭露尾?”


    “父王息怒,小心中了賊人奸計!”冷侵晴瞟了瞟手卷。


    手卷用一尺白絹做成,絹麵粉色緞帶橫平豎直圍出一個個小格子,圓潤妖嬈的黑色小楷嵌在格子裏整齊漂亮。


    再眼力不濟,亦可一眼瞧出手跡出自梅若絮之手,“點”欲尖卻圓得誇張,“挑”欲尖卻銳得嚇人,“彎”扭捏作態,“鉤”半曲半直……


    “無稱唿無落款一首打油詩而已,父王怎能因此而惱貴妃?”


    冷侵晴心中暗喜,麵色卻甚是好奇。


    “公主不知,此乃藏頭詩,”炎鴻雨煞有介事,“前三句首字合起來正好是烏有國國君之名諱,烏龍浩,公主試著將它與第四句連續一讀。”


    “烏龍浩隻待城破與君傾相思。”冷侵晴脫口而出,猛然掩住了嘴巴。


    冷缺心麵色猙獰,翻轉手卷,果然,夢國京城城防圖赫然在目。


    “為何我的女人總是與烏有國那混蛋勾結?”


    “為何老套的劇情總是一演再演?”


    冷缺心紅著雙眼盯著梅若絮幾乎要將她吞了!


    “還不快動手?速速將賤婢拖出宮去……”他一腳將梅若絮踢飛,幾乎是咆哮著。


    “冤枉!大王明察,臣妾冤枉!”梅若絮連滾帶爬迴來,又徐速抱住冷缺心大腿不撒手,淒厲喊叫,“他們盜得了臣妾的字,設計謀害臣妾……”


    “住嘴!”


    她真是聰明!不否認手跡,反而生了個新詞,盜字。


    冷缺心氣不打一處來,哪裏肯容她解釋,隻是一疊聲喊著將她亂棍打死。


    “大王息怒,息怒,莫傷了身子……”


    殿外王公大臣烏壓壓跪了一地齊聲求饒。


    “今日太子生辰,實在不宜大開殺戒,請大王看在太子份上,暫且將梅貴妃押入大牢。”


    “父王,俗話說煮熟的鴨子飛不了,若貴妃真是如此不堪,先關一日明日淩遲處死亦不晚。”冷侵晴攙扶著冷缺心輕輕擦拭他頭上冷汗,聲音極其溫情,“若世間真有盜字絕技,冤枉貴妃娘娘事小若是釀成悲劇就來不及了,不如聽她說說如何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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