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何為魂香?”沈淵輕聲問道。


    謝承澤先是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什麽,又微微斂眸,漆黑的眼瞳輕落下方。


    魂……香麽?


    這名字起的未免太明顯了,很難不讓人聯想出什麽,比如二皇子的魂魄為何會出現在原主身體裏,又比如皇後的坤寧宮內,那截斷了後便無法燃起的香。


    見謝承澤陷入沉默,沈淵不禁追問道,“可是想起了什麽?”


    謝承澤想了想,又搖搖頭,“你為何突然問這個?”


    “昏睡的時候,隱隱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記憶。”沈淵將二皇子被殺死後的經曆,一一講述給了謝承澤,“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我懷疑,是有人利用魂香,將假的二皇子和真的二皇子的魂魄進行調換。”


    謝承澤直接震撼住了,張開嘴巴久久無法閉合。


    原著結局裏,二皇子死後,太子終於得以登基**,清算二皇子一黨的餘孽,盛世淮的父親盛雲海無法忍受自己的兒子竟是朝廷最大的貪官和逆臣,選擇自裁而亡,也因此保下了盛家,而翰林院落入了蘇家的掌控。


    繼而……


    謝承澤一怔,在描寫完二皇子餘孽的結局後,作者以一段極為簡短的文字作為尾筆,完結了這本書。


    後史書記載,沈淵作為一代權臣,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上一步步走向權力的巔峰,錯過亦迷失過,但他始終秉持初心,最終平定朝廷叛亂,在曆史舞台下演繹了驚心動魄的篇章。


    原文裏,好像確實沒有寫沈淵的結局。


    隻是簡短一句史書記載,便再無其他筆墨。


    謝承澤原本以為,這是小說完結時常用的一種描寫方式,卻未曾想過,或許沈淵根本沒有結局,又或者說,他沒有可以擁有結局的未來,他的結局就是被太子親手殺死。


    這真的很難評。


    謝承澤抬手深深地抹了把臉。


    他開始細細捋這其中的關節,謝瑾瑜說他守了二皇子的軀殼整整二十年,再結合記憶裏謝瑾瑜前十年裏對二皇子的態度變化,從依賴到遠離,從困惑反思到厭惡針對,卻又囚困著對方,這意味著,謝瑾瑜確實懷疑過二皇子不是原芯。


    而後十年裏,二皇子每次犯下重罪,謝瑾瑜都沒有殺死二皇子,而是配合建帝選擇了輕拿輕放,或許當真如他所說,他在幻想著原主有一天會迴來。


    所以他不允許二皇子離京,他要將二皇子一輩子都囚困在京城之中,等待原主的歸來。


    還有謝瑾瑜那句“若孤二十年前便知曉魂香之事……”和“他快要迴來了,他就要迴來了……”


    原文裏,太子為何突然鬆口,且還是從皇後這裏通知,讓沈淵在二皇子登基那日發動宮變呢?


    是否是皇後跟太子承諾了什麽?


    比如,隻要太子願意**,她就告訴太子如何讓真正的二皇子“魂”歸故裏。


    而皇後又轉頭跟沈淵說,讓他殺了二皇子。


    最後沈淵殺了二皇子,太子又發瘋,殺了沈淵。


    很好。


    謝承澤算是捋清楚了。


    原主就是個大冤種。


    從小死了親爹不說,好不容易活到九歲,魂兒被人燒沒了,親娘也受不住癲瘋抑鬱而死。好不容易可能迴來了,結果身體已經變成了個十惡不赦的軀體,並且還沒等到迴來,軀體就已經死了。


    二皇子也很大冤種,本來死了就該去投胎,突然被人燒進另一幅軀體裏複活了,本想苟活一生,結果先是被皇後派人恐嚇,又是被盛世淮派人蠱惑,最後一步步走向反派之路。


    “承澤……”沈淵溫柔又擔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謝承澤迴過神,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抓著頭頂的頭發,頭發都被抓亂了。


    他連忙捋了捋發絲,“我突然想起點兒事,先走了,你好好養傷,晚上我再來看你!”


    說完,便是匆匆起身,離開了太醫院內閣間。


    沈淵原本還想問,謝瑾瑜到底為何對他如此偏執,那所謂的救贖又是怎麽迴事,但見謝承澤一副焦急神態的離去,隻好微微歎了口氣。


    “也罷,等晚上再問吧。”


    卻殊不知,便是這一讓,想要再見便成了難如登天。


    ……


    謝承澤再次踏入了東宮。


    門口守衛的侍衛依舊沒有通報,而是讓謝承澤直接進入了東宮。


    東宮還是如他初次來時那般冷清,在侍衛的領路下,他來到了太子的宮寢,看到門口有禁軍把守,而一個熟麵孔正襟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謝承澤走過去,開口打了聲招唿,“曹闕。”


    曹闕聞言站起行禮,身上的鎧甲跟著作響,“攝政王殿下。”


    “太子可醒了?”謝承澤淡淡問道。


    “還未醒,太子受了內傷,需要多多休養。”


    “這樣啊……”謝承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似是隨口聊天道,“曹都指揮使,本王心中有一疑問,希望你解答一下。”


    曹闕微微一頓,隨即抬手行禮,“殿下請問。”


    “父皇駕崩那日,可有人進出養心殿?”


    “迴殿下,陛下那日一直昏睡,酉時醒來後嘔吐咳血,一直是臣親自伺候。”


    “你?”謝承澤閃了閃眸,“沒有別人了?”


    曹闕搖搖頭,“皇後吩咐過,除了她親自帶來的太醫,不得有人靠近養心殿,陛下咳血後,臣曾請示過請太醫,但陛下拒絕了。”


    “可知……為何?”


    曹闕這時深深看了一眼謝承澤。


    “陛下是習武之人,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再清楚不過了。”


    他似是還想說什麽,但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是皇後的人,不能太多嘴。


    “曹都指揮使也是習武之人。”謝承澤犀利的目光緊緊注視著曹闕,“應該能看出,父皇是中毒了吧?”


    曹闕沉默,算是默認了。


    謝承澤臉色驟沉,他原本隻是想詐一下,沒想到曹闕竟然承認了,甚至絲毫不驚訝。


    下毒一事,與曹家脫不了幹係!


    他咬著牙根,冷譏道,“曹闕,你還真是沉著,就不怕本王將父皇遭人下毒的帽子扣在你的頭上嗎!”


    曹闕麵色不變,依舊淡然道:“微臣相信攝政王,必然不會冤枉無辜之人。”


    “知而不說,便不冤。”


    謝承澤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話,轉身走向了寢居的大門。


    “讓開!本王要進去看望太子!”他對著抬刀擋住大門的禁軍斥道。


    “讓攝政王進去吧。”身後,曹闕開口吩咐道。


    守門的禁軍這才收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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