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告天下的是花貴妃病逝,但我暗中翻了太醫院的病冊,發現上麵對於花貴妃的病情隻字未提,便是用的藥也皆是些安神的藥。”


    沈淵看向謝承澤,“你可知曉些什麽?”


    謝承澤搖搖頭,“我沒有繼承二皇子的記憶,並不知曉。”


    沈淵點點頭,看來他隻能從別的地方再尋找線索了。


    “你懷疑她不是病逝?”不知為何,提起花貴妃的病,謝承澤突然感覺心口有些緊,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情湧上心頭,讓他的情緒一時低落起來。


    “我打聽了一些消息,雖然宮中對花貴妃的事情守口如瓶,但總有嘴鬆的,說當年花貴妃是因鬱致病,最終病鬱而亡。”


    因鬱致病?鬱抑症嗎?


    可花貴妃一向性情豁達,心眼子比誰都大,會因為什麽抑鬱呢?


    沈淵沉吟道,“我記得幼時與二皇子見過麵,他並不是什麽苛刻陰險之人,與花貴妃、各位皇子的關係也都很好。但後來得知的卻是,二皇子與花貴妃早已母子離心,而後宮對此諱莫如深,不管是後妃還是皇子,嘴都很緊,不願多說。”


    就這一點,還是他前世好不容易從柔妃口中擠出來的。


    結合這一世的經曆,沈淵甚至猜想過,是不是二皇子小時候被調換了,謝承澤才是真正的二皇子,而那個二皇子,不過是個和謝承澤長得一樣的替身。


    畢竟比起二皇子,眼前的謝承澤反倒更像那個幼時與他玩耍、在他心裏曾留下深刻印象的“二皇子”。


    但顯然不是,長成這副模樣的身體隻有一個,所以他剛剛排除了這個可能。


    “你是覺得,花貴妃病逝與二皇子有關?”謝承澤搓了搓下巴,沉思道,“難道是被青春期叛逆的二皇子給氣死的?可若真如此,她又怎麽會把無痕無跡留給他?”


    還是說母愛本就是複雜的?


    就像他的媽媽一樣,雖然無法迴國陪他,但他知曉,媽媽是愛他的。


    隻是比起愛他,媽媽也有她認為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會不會是花貴妃後悔入宮為妃了?她懷念曾經的江湖,懷念曾擁有過的自由,覺得二皇子是鎖住她翅膀的鐵鏈了?


    謝承澤想得腦袋痛,他朝後一躺,癱迴火炕上,決定不想了,而是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查起花貴妃了?”


    沈淵噎了一下。


    見沈淵不語,謝承澤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不說話?”


    沈淵不知從何說起,是從太子那不容於世的感情說起,還是太子那句“他恨了孤十年,也可能從未恨過孤”說起?


    總覺得不該說,可不說,又怕謝承澤毫無戒備,反倒落入了太子的漁網陷阱之中。


    “我還未查清楚,總之你離太子遠點。”沈淵隻好這麽說。


    謝承澤聽到太子二字就有條件反射,他眯起眼,狐疑道,“沈大人,你很奇怪哦?”


    “該不會是怕太子知道你兩頭跑,一仆侍二主吧?”謝承澤又陰陽怪氣道。


    “別瞎說。”沈淵將被子拉過謝承澤的臉,蒙住了他的眼睛,借此掩飾自己微紅的耳根,“我從未說過,自己侍奉的是太子。”


    謝承澤頓時豎起耳朵:嗯?


    他的心髒突然快跳起來,“那你侍奉的是誰?”


    “難道不是某個一直拿我當擋箭牌的人?”沈淵按住被角,不肯讓青年掙開被子看他的臉。


    一定是這火炕太熱了,他才覺得臉頰滾燙,燒意遲遲無法散去。


    “咳咳咳——”謝承澤心虛地咳嗽了幾聲,耳根也開始泛紅,“你侍奉他做什麽?他又不打算當皇帝,你跟著他沒前途的。”


    “沈某要的,從來不是前途。”男人搖搖頭,眼底漾起一絲柔意,“而是住者有其屋,農者有其地,百姓安居樂業。”


    謝承澤那雙灼亮的眼睛,從被子邊邊露了出來,小聲道,“好巧,我也是。”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選擇相信沈淵,他就是這樣的人,正直忠誠,不會被權勢迷眼,所求不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那你打算如何招安?”他心情甚好地說道,“本殿大方得很,便配合配合你。”


    “那便謝過殿下了。”沈淵裝模作樣地行禮,“大當家口中的家仆,想必便是無跡吧?你明日讓他不經意地在大當家麵前露臉,剩下的,我來即可。”


    “好。”謝承澤點點頭,但很快,想起什麽,又蹙起了眉。


    “怎麽了?”見他這副模樣,沈淵心有所感,“你在擔憂平城一事?”


    “嗯。”謝承澤苦哈了一下臉,“想要轉移那麽多的百姓,要錢啊。”


    可是他那沒用的爹好窮啊,他隻能自己想辦法賺錢。


    遠在京城的建帝打了個噴嚏,也不知道小澤兒的進度怎麽樣了,有沒有找到沈淵。


    “沒事。”沈淵打趣道,“抄幾個家就有了。”


    謝承澤頓時瞪了眼沈淵,這狗東西,竟然拿他的話來笑話他?


    “抄家畢竟治標不治本,得讓遼州百姓像益州百姓一樣,有個長期營生才行!”


    其實他已經想好了,但還需要一些人的配合。


    想到此,謝承澤臉上的笑容不由奸詐起來。


    這笑容若放在二皇子臉上,沈淵隻會覺得惡寒,可放在謝承澤臉上,他卻隻覺得有趣得很。


    青年向來鬼點子多,讓人忍不住便想接近和追隨,看看他到底還會些什麽。


    “不急這一時,夜色深了,殿下早些睡吧。”沈淵給青年掖了掖被角,語氣似戲謔又似認真道,“需要臣做什麽,隻管開口,便是將臣當作老牛使喚也行。”


    他起身走向來時的窗戶,在即將翻出去時,又緩緩補了一句,“還有……二殿下來救臣,臣甚是欣悅。”


    謝承澤眼眸微張,立馬朝著窗戶看去,然而男人已不見蹤影,隻聽見外麵有踉蹌的響聲,似是因為太著急逃離現場,而沒注意腳下的雪層一下子踩滑的聲音。


    他不由撲哧笑了一聲,唇角愈發上揚,眼底似若將繁星盡數容納,明亮得宛若雪後夜空。


    他輕喃道,“好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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