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秋傅春的角度,如果這個人真的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可能對小墨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那麽他絕不會受到“十年之約”或是任何“不成文的規矩”的束縛。


    反正他就是個‘局外人’。


    “是有點怪,但是說不上來。”蘇祈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又不是培訓班出來的修仙者。


    可能很多知識,還不如一些宗門的外門弟子懂得多。


    剛剛一瞬間察覺到的異樣,並非是那種能夠明確感知到的靈力或氣息上的不妥。


    更像是那種:你感覺身後有人在盯著你看。


    即便是普通人偶爾也會生出這種感覺。


    隻是準還是不準就難說。


    隻不過,秋傅春也這麽感覺……


    “我也說不上來,明明剛才一瞬間有種被窺伺的感覺,可我仔細觀察了這人上上下下一遍,都挺正常的。”


    登台之人身穿一件寬大的紫色衣服,從其身形輪廓來看,本應顯得相當高大挺拔。


    然而遺憾的是,他的腰背略顯佝僂,似乎承載著歲月的沉重。


    臉頰上,透出一股病態的蒼白。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他眼睛,隻有眼白,似乎是個瞎子。


    “這個人是什麽來頭?”秋傅春轉頭問白銀。


    按照‘江湖規矩’,小孩,老人,瞎子,一個比一個不好對付。


    但願他剛剛的感覺隻是因為這個‘瞎子’強的離譜。


    白銀思索了一下。


    這人還是挺有特征的。


    記住並不算難。


    “應該是叫陳朝吧,剛剛說話的是血劍宗的宗主,這人是他的兒子。”


    “據說,他年輕的時候也算聞名遐邇的天才,可惜後來境遇坎坷,最終為情所困,被所愛之人背叛,還刺瞎了雙眼。”


    秋傅春聽得直瞪眼:“這哥們還挺堅強的啊。”


    以他這些年的閱曆來看,像陳朝這樣經曆的,大多都會選擇就此了卻殘生,真的有勇氣繼續活下去的,反而很少。


    白銀搖了搖頭:“也不算是,陳朝也數度尋死,但都被他父親攔了下來,這些年他自閉於幽宅,很少外出,就算是有,也多半是那杯中之物消耗一空,外出尋酒,倒是沒有想到,這一次會來參加宗門比武。”


    蘇祈和秋傅春,算是此間實力第一梯隊的兩個人,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叫陳朝的瞎子身上。


    風輕輕吹過,衣袂隨之無聲地飄動。


    陳朝微微低垂著頭,那雙眼白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深意,無人能窺探一二。


    他攜劍上台,原本劍在左手,此刻卻緩緩交到了右手,而劍仍未出鞘。


    他握劍的姿態頗為怪異,直接攥住了長劍的劍柄,然後斜斜地指向了小墨,全然不顧那劍身上還套著黑亮的細長劍鞘。


    這一舉動讓在場的眾人都感到困惑。


    “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打算手下留情?”


    不少人疑惑地注視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不解。


    白銀則沉默不語,她的眉頭越皺越緊,顯然也在思考著陳朝的這一舉動背後所隱藏的含義。


    最終,她壓低了聲音:“像不像鏡鬼?不過也有些不對勁……才死了一個鏡鬼,他登台就算了,警惕性也有些低了……”


    白銀提了這麽一嘴。


    秋傅春瞬間恍然大悟。


    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難怪自己有那種怪異的感覺。


    這個推測確實可靠。


    正常人的右手,對應著‘鏡中人’的左手。


    所以這陳朝下意識準備用左手握劍。


    隨後意識到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妥,然後換到了右手。


    隻不過這個過程太過僵硬,甚至顧不上將劍出鞘。


    加上,白銀說過鏡鬼雖然能力恐怖,但也有許多條條框框的規則限製。


    比如說代替一個人,是有代價的。


    他需要完成被代替者的‘執念’。


    那陳朝的執念大概率不就是從‘鬱鬱寡歡的陰影中走出來’?


    那他登台,也就說得通了。


    秋傅春二話不說,直接扯掉一片衣袖罩在了臉上。


    這種初見殺的東西,他還能翻車第二次?


    就在他剛準備上台時,白銀攔住了他:“不妥。”


    聽得出來,她聲音有些沉重:“大庭廣眾之下,你把它殺了,然後說他是‘鏡鬼’。”


    “在別人眼中,和欲加之罪,有什麽區別。”


    “屆時,局麵隻會更加混亂。”


    “隻有這隻鏡鬼還有,就怕還有其他什麽東西在渾水摸魚。”


    “這樣吧,看得出來你很擔心,我讓初雪認輸,這一局,讓小白鴿頂上去。”


    還有一樣,白銀沒說。


    就是‘它們’中,還有一種生物。


    以恐懼為食。


    知道‘真相’的人越多,它就越強大。


    ‘凡人’除了提供恐懼資敵,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近乎是一個無解的局麵。


    “算了,小白鴿和小墨實力也差不多,我和老蘇盯死他就行了,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反觀台上,小墨並未察覺到任何異常,她隻是看到陳朝握著他的帶鞘劍指向了自己。


    她注視著陳朝,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對於陳朝的故事,就在剛剛也聽台下圍觀之人七嘴八舌談論了一些。


    頗有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說點什麽的時候。


    隻見陳朝卻驟然邁步,朝著她衝了過來!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小墨措手不及,心中不禁暗自嘀咕:怎麽說也是擂台比武,這樣一聲招唿都不打就動手,未免也太失風範了吧!


    盡管心存不滿,小墨的動作卻絲毫未減遲緩。


    剛結束一場戰鬥,她手中的劍尚未入鞘,劍身上立刻流轉出白色的罡氣。


    麵對陳朝那柄帶著劍鞘的長劍,她毫不猶豫地刺了上去。


    按理說,兩位武者的武器相交,應當罡氣激蕩,劍身震顫,異響聲不斷。


    然而,在劍與劍觸碰的刹那,小墨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怪異。


    陳朝手中的劍,別說靈力了,甚至都沒有握緊!


    他輕而易舉地將武器從陳朝手中震飛出去,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唿。


    誰也想不到,血劍宗的這名弟子,竟然一個照麵就敗下陣來。


    畢竟有越級後天宗師的戰績在前,還敢登台的,怎麽也得有一些把握才是吧?


    各宗門的休息區裏,更是一片噓聲。


    想當年,陳朝也是有名的年輕天才,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陳師兄!”血劍宗的數名年輕弟子都不禁失聲。


    他們臉上的歎息根本無法掩飾。


    宗主坐在首位上,看著那把劍從自己兒子的手中脫手飛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還能清晰地記起,當年妻子把這柄劍送給陳朝時,那小子歡欣鼓舞的樣子。他捧著劍,笑嘻嘻地說,以後一定要把血劍宗的名號在整個雲海州都打響。


    然而如今,看到自己當年英姿勃發的寶貝兒子竟然淪落至此,麵對一個小他十多歲的小輩,這才一交手就被直接打飛了武器……


    就連正在交戰中的小墨也不禁微微一怔,咩想到對方會這麽弱。


    隨即,他便連忙收住了手中的劍。


    畢竟隻是比試,對手連武器都被擊飛,就算不願認輸,至少也該等對方重整態勢再行交戰。


    這麽想著,小墨當即收劍,同時足尖輕點,就要向後退去,準備拉開身位。


    然而,就在這一瞬,陳朝卻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被打飛長劍的他,猛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小墨的劍!


    沒有任何防護的血肉就這麽按在劍身鋒銳的罡氣上。


    鮮血幾乎是瞬間就如雨水般潑灑出來,夾雜著細小的碎肉,同時濺在了小墨與陳朝的臉上!


    隨後,趁著小墨愣神不敢發力的空檔,直接就是狠狠一拳對準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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