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如墨這一刻,認為自己發現隱藏在世間絕大多數人都不知曉的秘密。


    蘇祈的身影在他心中無限拔高。


    是了!


    因為有師傅在人間行走,所以蓬萊的仙人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至於原因麽,也很容易理解。


    隻要見識過那煌煌天威,自然能夠理解蘇祈這麽做的意義。


    先天大宗師?


    彈指可滅的土雞瓦狗罷了。


    那這世間還有誰人能擋住他?


    即便是趙國大軍的傾巢圍剿,試想一下,又有幾人敢直麵雷霆的威光?


    隻怕一個照麵,要麽倒頭就拜奉為神明,要麽視為妖術膽魄全飛,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趙國國主?


    隻怕蘇祈有這麽一個念頭,輕而易舉的就能取而代之。


    其他仙人,或許沒有蘇祈這樣的實力。


    可他們也不是孤家寡人啊!


    誰沒有幾個親戚朋友?甚至是整個師門呢?


    倘若數十個仙人一起出動?


    屆時,什麽大宗師,國主,不過是仙人取樂的玩物罷了!


    別懷疑,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絕對會存在這種滿是‘貪欲’的仙人。


    有句俗話說得好,俠以武亂禁,便是先天大宗師就有些難以管教了……


    試想一下凡間若是多出上萬實力淩駕於先天大宗師之上的‘仙人’……


    本就搖搖欲墜,勉強維持的秩序該會被他們踐踏成什麽樣子?


    漣如墨已經預想到那時可能會發生的畫麵。


    “堂下何人,又要狀告何人?”


    “草民李大膽,狀告仙人在城內燒殺搶掠,酒池肉林,辱我妻女,荒淫無度。”


    “大膽!膽敢狀告仙人?仙人看上你的妻女,是你的榮幸,當真是不知好歹?拖出去斬了!”


    朝廷的官員見到李大膽被鍘刀砍掉腦袋,這才敢抹去頭上的虛汗,喃喃自語:“找死也別拖上本官啊,仙人的事,誰敢管啊?”


    所以,這群‘仙人’絕對不可以進入‘人間’。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場麵,毛骨悚然的寒意湧上漣如墨的心頭。


    幸虧……


    幸虧有師尊這麽一位為‘大義’獻身者。


    沒錯,漣如墨已經將蘇祈的稱唿從師傅上升到了師尊。


    獨自一人在暗中守護著‘人間’,以一己之力,將仙人活動的範圍與凡人隔絕開。


    不求名,不求利,甚至不求財。


    否則,當日為何隻給他們姐弟開一間廉價到極點的客棧?


    是摳門麽?


    肯定不是啊!


    沒看師尊早上吃的也隻是小籠包這種平價的食物?


    所以真相隻有一個。


    就是師尊缺錢了。


    很荒謬,也很現實。


    仙人,也是人。


    是人,活在世上就離不開衣食住行。


    而這四樣,哪個不花錢?


    難怪才會出現自己‘花錢’買命成功的事件。


    他明明可以搶,卻非要堅持‘交易’。


    至於金額為何這麽大也很好理解,師尊身上背負著這樣的責任,自然不可能將時間花在琢磨去哪裏賺錢上。


    麵對昨晚父親的質疑,他也沒有強求,甚至沒有一聲解釋。


    擺出願給就給,不願給就算了,他一早就會離去的姿態。


    是了,他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他人的冷眼與質疑。


    從一開始的解釋,到現在看似灑脫,實際上是一種麻木。


    甚至本該是公平的交易,結果拿到銀票後,他的良心還是不忍,本可以拿一本破爛功法將自己打發。


    卻將自己的修煉功法傳給自己作為補償。


    世間豈有這般人……


    千言萬語,最終隻能匯聚成兩個字‘偉大’。


    無需多言。


    漣如墨捧著蘇祈給予的功法,雙膝下跪,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師尊大義千古,徒兒也定然不會辜負師尊期望,將來若學有所成,也會為隔絕蓬萊與人間做出一份努力。”


    無論是傳法之恩,還是這份大義,都值得他這一拜。


    蘇祈:???


    他這還什麽都沒說呢。


    你又知道了?


    他什麽時候做出隔絕蓬萊與人間的事?


    他怎麽不知道?


    明明隻是想告訴你,自己碉堡了,蓬萊那邊敢來一個,他就敢打一雙。


    你都腦補了些什麽東西?


    算了,懶得解釋了。


    誤會就誤會吧。


    蘇祈擺了擺手:“行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有緣再見吧。”


    對於‘人間’的情況,蘇祈這三天四處遊走了一下,並未發現什麽特殊點。


    現在準備出發去蓬萊那邊看看究竟是個什麽事。


    這邊的‘人間’並不似五濁惡世那般會腐蝕靈力,逐漸丟失修為。


    所以是什麽原因讓他們與‘人間’隔絕?


    漣如墨了然的點頭,像師尊這樣的人自然是無比忙碌,在自己這裏耽誤一天,已經不能再多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自己小心些,可別死了,這道靈氣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若是你的五雷天心正法能入門,也可以嚐試主動觸發。”


    說著,蘇祈彈了一道靈氣護住漣如墨的心脈,若是受到生命威脅,這道靈氣將自動反擊。


    其次,還有一個定位的作用,以防蘇祈從蓬萊那邊迴來,找不到漣如墨。


    畢竟找一個新的‘合夥人’還是挺麻煩的。


    ……


    蘇祈走了,帶走了天邊的雲彩。


    漣如墨明顯能夠看見,轉眼間,天邊的白雲都消散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成一片,黑壓壓蓋頂的黑雲。


    然後絲毫不給人反應時間,憑空就下起瓢潑大雨。


    另一邊。


    白民安靜靜的靜靜看著這場雨。


    眉頭緊緊的皺起著,說實話,他這個人還是有些‘迷信’的。


    大喜的日子,這樣的預兆……


    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同時心中有幾分後悔。


    後悔為什麽要答應將女兒嫁給雲家的少主……


    明眼人都清楚,那雲家的少主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麵對雲家這種龐然大物,又別無他法。


    ……


    威震半個巴蜀州,受萬人景仰的白城主,比起趙國國師,屁都不是。


    並不是怕死。


    他身為一城之主,趙國國師至少明麵上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最多一點點將他的勢力蠶食。


    這個過程需要很久。


    隻是因為,他心中還有一個不敢與任何人吐露的秘密……


    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例外。


    為了這個秘密,他寧願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也不想與趙國國師直接對上。


    ……


    隨著白映雪的歸來。


    迎親隊伍自然也該開始自己的使命。


    縱使是暴雨,也絲毫阻止不了分毫。


    隻見長龍般的隊伍緩緩行進,隊伍最前方,一群身著錦衣的禮兵高舉著鮮豔的旌旗,旗麵上繡著龍鳳圖案,象征著龍鳳呈祥,天作之合。


    他們步伐穩健,神情莊重,為整個隊伍開道。


    緊接著,是數不盡的鼓樂手,他們手中的鑼鼓震天響,那激昂的鼓點壓製住了雨聲,與天地共鳴。


    笙簫管笛,樂聲悠揚。


    最後,便是那華麗的花轎。


    金漆和珠寶裝飾得璀璨奪目,四麵垂著流蘇和絲綢的帷幔,在風雨中輕輕搖曳。


    隊伍的最後,是一群侍女和侍從,手中捧著各式珍貴的彩禮,三書六聘。


    整個迎親隊伍舞出一條長龍,在城中的街道上穿行。


    這場麵,無疑是城中近年來最為盛大的景象。


    暴雨,也無法阻止百姓愛看熱鬧的心。


    紛紛將房門或是窗戶推開,駐足觀看。


    ……


    另一邊,白映雪極其不情願的身著鳳冠霞帔,美得如同仙子下凡,紅色的簾蓋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聽著外麵的喧囂與喝彩,心中的滋味卻是複雜難言。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的命運將走向一個未知的未來。


    根本看不明白九重天闕究竟想做什麽。


    甚至陽謀擺在了臉上。


    我滅你宗門,你還得老老實實過來給我當兒媳婦。


    ……


    終於,時至正午的時間,也就是所謂的良辰,迎親隊伍終於來到了白家的府邸前。


    雲家的獨子,穿著一身新郎的裝扮,登門拜訪。


    按照習俗,他應該遭受一些‘小刁難’,隨後才能抱得美人歸。


    然後,白城主沒有這個心思,下人也沒有誰有這個膽量。


    白城主更是直接了當,不顧自己‘老丈人’的身份,迎了上去。


    開門見山:“雲賢侄,在下自知理虧,可……求求您能否給個機會。”


    “我隻有這一個女兒,實在不忍心她遠嫁。”


    “若賢侄願意答應,在下原意付出一切代價。”


    話音落下的同時,白城主竟然雙膝一彎,準備雙膝下跪。


    這行為不禁讓在場的無數下人心中一驚。


    身材有些臃腫的雲家少主,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任何代價?”


    “……是!”白民安應下。


    “我也不願強人所難,這件事未必沒有商量的餘地。”


    雲家的少主皮笑肉不笑的迴複。


    迎親隊伍上門了,這個時候你說不想嫁女了,他堂堂雲家少主不要麵子?


    傳出去,他還怎麽見紈絝朋友?


    而且他對白映雪可是喜歡的緊啊。


    一想到那美麗嬌蠻又懵懂的可人兒,被自己調教成趴在地上學狗叫,無所不知的模樣……家養的蚯蚓又蠕動了一下。


    “賢侄但說無妨!”


    “既然白城主不願女兒遠嫁,自然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能說服我對不對?我也得其他人一個交代對不對?”


    “你覺得,為父守孝三年,如何?”


    白民安聞聲,心中一沉。


    言下之意,就是沒得談咯?


    “怎麽?做不到麽?”


    雲家少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妥,繼續開口逼問。


    “做不到,就趁我還沒生氣,滾開,我看你是搞不清自己的地位了,白民安。”


    就在氣氛陷入極度尷尬時。


    大廳內響起第三人的聲音。


    “爹,姐這迎親隊伍也太大了吧,大到不像是來迎親,反而是像搶親了。”


    “嗬嗬,小舅子說笑了,我們雲家出門在外還是要一些臉麵的,自然要人盡皆知,要不是路途太遠,你還能見到更大的場麵。”


    雲家少主輕輕一笑,沒有聽出漣如墨話中有話。


    隨著暴雨降臨,終於響起第一道雷鳴。


    豆大的雨點滴答滴答。


    漣如墨眉頭皺起。


    “爹,什麽味道?!”


    漣如墨從無比濕潤的空氣中感受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隻見天上的烏雲中夾雜著一絲暗紅色。


    在雨中靜靜等候的迎親隊伍,臉上掛著歡喜的笑意。


    卻有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眼眶,鼻腔,甚至是耳朵中緩緩流下。


    漣如墨反應是最快的一個。


    畢竟這種味道,這兩天他聞的有些習慣了。


    是血!


    即便是大雨也難以覆蓋掉這片區域彌漫血的味道。


    那雙陰柔的眼眸陰晴不定,身形一閃。


    他來到側邊的庭院。


    一具隻有軀幹的屍體……


    四周,刺眼的鮮血與雨水混雜在一起,染紅了整片大地。


    ……


    與此同時,白映雪身邊正為她檢查發型的丫鬟,忽然無聲倒地。


    白映雪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


    九重天闕才剛剛滅了青落宗……


    該不會這一次滅的是……


    白家滿門!


    這一次,她還真猜對了!


    雲家不光要殺她滿門,還要讓她來背負這個罪名!


    因為不滿家中安排的婚姻,一怒之下,趁著暴雨的遮掩,加上有心算無心,帶著與她偷晴的親弟弟和幾個裙下之臣,一連屠盡白家上下三百餘口。


    弑父殺母,連迎親的隊伍也沒有放過。


    嗯?


    白映雪長了嘴會解釋?


    那你怎麽解釋雲家的少主也死在了你白家?


    該不會說是雲家為了汙蔑你,直接壯士斷腕,葬送了他們家的獨子。


    說出去有人信麽?


    人家為啥要汙蔑你?


    即便真相就是如此。


    可是沒有人會信的。


    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人們隻願意相信他們相信的東西,對於他們不理解的真相會主動找一萬個理由反駁。


    愚民的輿論實在太好操控。


    甚至很多時候,遇到難以壓下去的醜聞,可以主動製造一個‘癡呆兒’考上‘狀元’這樣極具反差的荒謬事件,讓愚民們去真真假假議論不休,成功轉移注意力。


    而且今天,這雨有些大了。


    隻怕用不了多久,一場水災衝洗掉一切真相,所有的苗頭就隻能指到白映雪頭上。


    【ps:還是單章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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