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蘇曆年。


    這是蘇九成為‘天人’的第一年。


    她似乎臉上失去了笑容。


    她遊走於長安的街道。


    她想看一看。


    這群人,想要的‘光明未來’,究竟長什麽樣。


    這一年,人們臉上洋溢著喜悅,雖然與以前的變化不清晰。


    但蘇九能夠明顯感受到,這份喜悅,比以前更加濃鬱了。


    她反問自己一聲:“為什麽?”


    她說不出答案。


    畢竟,她不是這些人。


    隻是,她在一些小孩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不好好學書?你瞧瞧隔壁老王的孩子多能學書?你個賠錢貨!下次考不過他兒子,看我打不死你。”


    蘇九諷刺的笑了:“……真美。”


    ……


    複蘇曆二年。


    不出意外,長城與運河的工期無限製的延工了。


    從感性而言,蘇九是不想這麽做的。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蘇七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想往自己身上攬罵名太簡單了,沒必要繞這麽一大圈。


    可是從理性而言,她隻能同意了。


    “不同意,還會有人來推翻你的,蘇九!”


    “蘇九,你別忘了你是大家的努力才給你送上這個位置的,你不要忘本啊!”


    曾經與她一同反抗的人似乎變了一個嘴臉,不再稱兄道弟。


    她終究是沒有蘇七的膽量與氣魄鎮壓下這些聲音。


    她妥協了。


    這一天,她去了停工的運河,燈火通明。


    總覺得有些可惜了。


    而且,這個位置太難坐了。


    不管她怎麽做,總歸是有人不滿意的。


    ……


    複蘇四年。


    蘇七死去的消息經過時間的發酵,終於還是傳播向了遠方。


    “消息屬實?”


    “那不然呢?這些人提起來,覺得自己逼死蘇七,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找點人裝成南邊的蠻子去試探一下,情況不對就撤,別被抓住尾巴了。”


    這一年,北夷試圖小規模入境。


    而他們選擇的地方恰巧是半途而廢的長城。


    當他們來到高聳的城牆下,仰起脖子,背脊上布滿冷汗,不戰自退。


    最後,他們幾番摸索,終於找到了長城的‘缺口’。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一群十幾年從未有過戰火洗禮的‘新兵蛋子’,怎麽會是北方狼騎的對手。


    這個‘太平盛世’,第一次,被撕開了血腥的口子。


    而這群罪魁禍首,紮營在這個國度的不遠處。


    這天夜裏,傾盆暴雨,一陣雷鳴閃過。


    為首的將領猛然從夢中驚醒,隻聽又是一聲雷霆乍響。


    他哆嗦著身子,想要起來,結果被壓在身下的毯子絆了一下。


    摔倒下床,兩隻腿都在發軟,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朝那道雷霆磕頭:“天聖人息怒,我們無意冒犯您的領土……”


    不止是他,軍營被火光點燃。


    還有雜亂的叫喚聲:“天聖人蘇七來了……逃啊……”


    “救命……”


    頂著暴雨傾盆,無數人光著膀子,衣衫淩亂,什麽都不掛不顧,一個勁朝外麵四散而逃。


    等這群人迴來時……已是第二天正午。


    這位將領陰鬱著臉,沒有去問罪這些人當了‘逃兵’。


    畢竟,他自己也好不到去。


    而且……這已經是北夷最精銳的部隊,能夠做到令行禁止。


    他大聲唿喊著:“蘇七死了!”


    手底下的兵卒帶著畏懼,跟他喊著:“蘇七死了!”


    好似這樣,才能將那份恐懼從他們心底驅逐出去。


    直到這天夜裏,他又在一聲雷霆中驚醒,背脊已經冷滿密布。


    ……


    複蘇六年。


    北夷裝作南蠻入侵。


    一路燒殺搶掠。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肥美的國度。


    三餐果腹,厚衣遮體


    幼子求學有路,老有所養,病有所醫。


    他娘的,就是普通百姓家也要拿糧食釀酒。


    甚至有些小將領拿自己的生活與對方對比,發現自己生活水平就和普通百姓差不多?


    他們所見所聞上報了過去。


    北方的可汗,長歎一聲:“恨他不能生在我北夷,不然我這位置拱手相讓又何妨?”


    他依舊忘不了當初那道威震北夷的雷霆。


    “天妒英才啊……”


    “再給他十五年,隻怕這天下,八方來拜,萬國來朝……”


    “他不是戰死,他不是病死,他是被自己手下的百姓活活逼死,你們說,這可不可笑!”


    “他們活的比我們好百倍,竟然還不滿意?”


    “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沉默少小許:“荒謬……”


    ……


    複蘇七年。


    敗!


    敗!


    敗!


    一年間,未被長城防禦的十二座郡城,皆數被攻下。


    而被長城環繞的郡城,也因為腹地受敵,失去了應有的防禦,在風雨中飄搖,傳出了求援信號。


    這一刻,天下都沉默了。


    有人說:“要是長城修好了,他們哪有這個機會?”


    不過這個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另一個聲音中。


    “屁,當初蘇七能殺的他們膽寒,現在的天人怎麽不行?說到底還是天人的問題。”


    這一天,蘇九,終於離開了長安。


    她舞動著槍尖的雷霆,攔在洪流大軍的路上。


    她終究隻是‘凡人’中的天才。


    沒有蘇七那樣的偉力。


    而且蘇七的本意也隻是給她防身用的,而不是讓她開‘無雙’的。


    她本該淹沒在這場戰爭洪流中。


    然而……


    根本就沒人和她交手。


    千軍萬馬避雷霆。


    以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圓。


    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複蘇曆九年。


    這一年,萬人聯名,跪在長安城的皇宮前。


    “萬人血書請願,求天人傳授‘修行’之法,助前線重整旗鼓。”


    蘇九猶豫了……


    該不該傳下……


    仙人的危害曆曆在目。


    也是這一年,真正的南蠻也來分一杯羹。


    最終,她看著一道道破城的消息,還是動搖了。


    她傳下了第一卷,也隻是修行打根基最基礎的部分。


    頂多強壯血肉,就連延壽都有些困難。


    並且下令,隻需兵卒將領修行,偷學者,殺無赦。


    ……


    複蘇曆十一年。


    敗局被挽迴了。


    北夷與南蠻雖兵強馬壯。


    終究隻是凡人。


    不過……


    什麽狗屁聖旨?


    修行的功法還是被傳開了。


    這種前提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不外漏。


    商人隻需要予重利,官家隻需要予地位。


    你不開口,總有人會開口的。


    ……


    一座遠離長安的偏僻郡城。


    蘇沐雪的身影遊走在街道上。


    她身上的衣服攔不住潑天的雨水。


    她的長發被暴雨打濕,黏糊糊的掛在她臉上。


    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而後轉身,突然改變方向。


    一步一步。


    這是一條狹小的巷子。


    她看見粗糙麻袋,垃圾般的堆在陰暗的角落。


    她以雨凝劍,挑開了麻袋上的粗繩。


    是兩具挨在一起的屍體。


    一位老婆婆懷裏抱著小孩。


    不對,是一具屍體。


    老婆婆早已被凍僵,她懷中的小孩倒還有生機,隻是滿臉痛苦的輕微唿吸著。


    不過這一場雨下去,活不了的。


    她譏諷的笑了。


    被稱為所有人無比歡唿迎接的黎明,確早就開始有人融化在陽光裏。


    她一劍刺穿了小孩的心髒。


    蘇沐雪的腦袋裏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等會……


    她這又是在哪?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劍,以及地上的兩具屍體。


    還有被她利劍刺穿的胸膛。


    她抱著腦袋喃喃自語:“我又殺人了……”


    “我又殺人了……”


    “我還是去死比較好吧……”


    她身邊湧動著一片微小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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