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自然不知道自己早已身處棋局中。


    “蘇梧妹妹,那個,我……”


    麵對老登他能隨意開口喊著爆金幣,但是麵對蘇梧……


    鄰家有女初長成,八歲的小屁孩,和十四歲的少女,可不是一個概念了。


    該死的小鬼,竟然令他有些心動。


    不過,沒關係,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鬱鬱久居村中?


    “我想找你借點米……額,就是盤纏。”


    蘇梧吐了吐舌頭:“今年大雪封村太久了,我家也沒剩下什麽了,爺爺都沒法出去打獵,驚鴻哥哥,要不你等幾天?”


    蘇祈還是第一次知道,蘇梧家的肉食竟然是蘇老虎那老登打獵弄來的?


    就他那杵著拐棍,走幾步就搖搖欲墜的模樣,還能上山打獵?


    “算了。”


    蘇祈失望的搖了搖頭,讓半截入土的老登上山打獵給他弄‘盤纏’,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那就孑然一身上路吧!


    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他蘇祈,還能為幾頓飯,幾兩碎銀發愁不成?


    他帶著這份‘自負’上路了。


    他沒發現,他在村中其實是不討喜的,他總覺得自己太聰明,其他‘土著’太傻,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到臨行時,也隻有二狗,蘇梧,還有老登來給他送別。


    老登麵無表情,塞給他兩支刀:“帶上,關鍵時候能救你命。”


    蘇祈沒有去接,他知道蘇家村‘賒刀人’的故事,他不覺得他會窘迫到需要去‘賒刀’的地步,他也更不會因為幾支刀,明知必死的路也要走上一遭,那也太蠢了,永遠也不會。


    “哼。”


    姍姍來遲的蘇虎跑,不知從哪牽來一匹馬,按理說村中是沒有馬的,他板著臉:“拿去,老馬識途,別到時候不知道怎麽迴來。”


    馬,他收下了:“老登,阿不,虎跑爺爺,將來我還你一輛馬車!”


    蘇虎跑敷衍一笑:“你許諾的東西太多了,早就不值錢咯。”


    啊,他許諾的太多了?


    他都許諾過什麽?


    你們耕地怎麽還用鋤頭?將來我給你們發明一個犁。


    一畝田才出兩石米?將來等我給你們搞個雜交水稻,二十石不在話下。


    等我去朝裏當了大官,我讓你們雞犬升天。


    將來……


    將來……


    “哼,老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蘇虎跑笑的更敷衍了:“刀帶上,別折外麵咯。”


    蘇祈沒聽明白蘇虎跑的意思,還以為他說的是要守信,別賒刀不幹事。


    最後在二狗和蘇梧的勸說下,蘇祈這才不情不願的收下兩支刀。


    於是,帶著一匹馬,兩支刀,孑然一身的蘇祈,他上路了!


    ……


    上路的第一天。


    餓……渴……


    果然不帶盤纏是個錯誤的選擇,他咬著幹燥的嘴皮,實在受不了了,有些嫌棄的喝下並不算幹淨的生水,這是他第一次妥協,他發誓,也會是最後一次。


    他的目標很明確,長安!也就是天子腳下!他滿腹遠超這個時代的智慧,謀個一官半職還不容易?


    上路的第二天。


    餓……


    他實在有些餓極了,胃部空虛,身體無力,甚至頭暈眼花無法集中精力,感到無比疲憊和虛弱。


    他強忍著饑餓找了一戶人家想要討一點米飯,他說他以後會是長安的大官,將來……


    那戶人家朝他丟了把爛菜葉,說讓他爬遠點。


    蘇祈怒了一把將爛菜葉丟在地上,哼!莫欺少年窮!


    上路的第三天。


    痛,太痛了!


    他今天被人打了,為什麽被打了?因為偷包子被人抓了,也不知是換牙還是怎麽,牙都給打飛了,當場一嘴血,攤主見狀也不願繼續惹事,就此罷手了,好歹也算填了個肚子,這個仇,他先記下。


    上路的第四天。


    痛,太痛了!


    他又餓了,想起昨天的毒打,他有些不敢偷東西,他覺得自己可以街頭賣藝,表演什麽?胸口碎大石?


    他好像沒有什麽拿手的表演啊?


    要不唱一首“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貴的模樣?”


    ok,他的嚎叫聲收獲了兩個臭雞蛋。


    不是啊,別的穿越者怎麽那麽順風順水,換他這就拉褲裏了?


    腦補了一下其他小說中穿越者的行為,好的懂了,明天就去實踐!


    上路的第五天。


    他來到一處勾欄之地,別誤會,倒不是他有什麽想法,關鍵是此處多半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沒準還有什麽才子比試。


    這麽好的舞台啊,那不就是給他人前顯聖的機會?


    果然,不出他所料,人群中,一位身穿青色的長袍,腰間係著一條古樸的玉帶,玉帶扣上鑲嵌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長袍的下擺隨著他的步伐輕輕飄動,他此刻正在吟詩。


    蘇祈笑了,人前顯聖的機會來了。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果不其然,一堆才子官家模樣的人都將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


    蘇祈笑了,勞資唐詩三百首,還不給你們嚇的驚為天人?


    穿越者都這樣捏!


    降維打擊!


    結果青色長袍男子眉頭緊皺:“詩咋一聽倒是不錯,不過兄台可否為在下解惑一二,何為蜀道?”


    蜀道都不懂?還在這裏吟詩聽曲?


    蘇祈剛想開口,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一僵。


    他屬於‘小人得誌’,平平淡淡的人生突然穿越,就好比窮人突然暴富,加上年輕氣盛缺少閱曆,那種‘暴發戶’嘴臉怎麽也掩蓋不住。


    但不是說他就是個完全沒有腦子的傻孢子。


    他意識到一件事,這個世界,沒有蜀,這詩念錯了。


    他硬著頭皮解釋:“這是我無意中夢到的場景,醒後有感而發寫的詩。”


    青色長袍男子不依不饒:“開國何茫然!兄台,是要造反不成?”


    這一聲造反,給蘇祈嚇得頭破發麻,誰不知道古代造反可是要殺頭的,這個罪名扣下,他就不是屎也得是屎。


    他嚇得支支吾吾之際,青色長袍男子忽然一笑:“和兄台開個玩笑,瞧把兄台嚇得,我觀兄台的詩挺有韻味,不知能否再來上一首?”


    蘇祈鬆了口氣,哪還能多想:“君不見大河之水天上來……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


    他甚至怕這個世界沒有黃河,非常小心改動了一點,雖略有瑕疵,但經驗這群‘土著’也夠了。


    青色長袍男子笑的更開心了:“偷詩小賊,偷了本侯的詩,還念到本侯頭上來了?來人給我拿下!”


    ‘刷刷刷’,瞬間四位壯漢將蘇祈拿下。


    氣的蘇祈破口大罵,喉嚨都給扭曲了。


    反正罵的很難聽。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青色長袍的男子鋪開折扇,風度翩翩的笑了:“怎麽,說你偷詩,你不服?我且問你,你師從何處?四書五經六藝七謀八略又分別為何物?”


    蘇祈唰的一下漲紅了臉,啞口無言,他說不上來。


    不是,別的穿越者,怎麽什麽都背的下來,他們是哪來的記性啊?腦袋裏裝百度不成?


    他這幅認命的模樣,換來其他人一片馬屁叫好聲:“侯爺大才!我就說這等賤民,怎來如此詩句,原來是侯爺的新作啊!”


    “讀書人的事能叫偷麽?”


    接下來空氣裏就全是快活的聲音。


    賤民?


    蘇祈看著自己身上因為扭打早已不幹淨整潔的衣物,又看著周圍一張張皺媚討好的笑臉。


    好像,他也不是什麽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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