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注定不會有懸念的對決,他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


    包緒雖是他排行最末的徒弟,資質卻相當了得。


    其人以大帝境初期的修為,麵對大帝境中期的師兄甚至都能短時不落下風。


    以高超的境界和越階之戰力,抹殺賈天龍,必不費吹灰之力。


    “賈天龍,準備受死吧!”


    包緒轉身邁步,準備掠下飛輦。


    便在此時,忽有一道聲音響起。


    “私以為,此戰……不妥!”


    這聲音很是平淡,仿佛不含任何情緒,在此時響起卻有了平地驚雷的效果。


    “誰在質疑這場挑戰?!”


    吳初尋的大弟子苗靖城怒喝如雷,來到巨大恢弘的飛輦邊緣俯瞰全場。


    目光如刮麵之刀,暴烈的情緒和強橫的姿態肆意張揚。


    挑戰已被接受,全場無人置喙,此刻卻又是誰,敢提出質疑?


    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大放厥詞?


    苗靖城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年輕弟子的身上,不禁眉頭一皺!


    發聲之人,竟然來自二流勢力,無恨宗!


    這家宗門實力不弱,位居二流頂尖,有晉升一流宗門的可能。


    但那年輕人的發聲,卻讓他感到吃驚。


    因為無恨宗與雲浪宗的關係,一向不錯。


    兩家宗門往來頗多,雲浪宗也從中攝取了大量的好處。


    換句話說,無恨宗一直都是雲浪宗的支持者與討好者。


    這一點,無恨宗上下都很清楚,許多弟子甚至以能到雲浪宗進修而驕傲。


    剛才發聲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眼神淡漠,麵無表情,氣質疏離,情緒平靜。


    他隻覺得此人有那麽一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何時見過。


    但在意外之餘,他卻有著更多的憤怒!


    “你是誰?”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沉聲問道。


    站在無恨宗的立場上,巴結、討好雲浪宗都來不及,對麵這個愣頭青,怎麽敢質疑這場挑戰?


    “我想知道,這是你個人的想法,還是你無恨宗的宗門意誌?”


    吳初尋沉聲質問,言語間已現威嚴的霸道。


    這一刻,他同樣有意外和憤怒兩種情緒。


    他也想不明白,與雲浪宗關係一向不錯的無恨宗的弟子,為何敢在這種時間和場合發出質疑之聲。


    如果是個人想法,權當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但若是宗門授意,性質就完全不同——往小了說,無恨宗也許是要借助這個機會,表達一下自己對雲浪宗的不滿情緒。


    畢竟無恨宗常年示好,在兩宗交往中付出了大量的資源,也理應獲得一些迴報。


    但如果這些迴報,並未達到無恨宗高層的預期,難免會有一些怨氣出現。


    這並非不能理解,且是人之常情,雲浪宗方麵雖然好利,卻也並不介意放低姿態,做做樣子甚或拿出一些實質的好處安撫友宗。


    可若是往大了說,倘若由此傳遞出的不是一種可以安撫的情緒,而是無恨宗對雲浪宗的憎恨,事情可就嚴重了——這將有可能是無恨宗與雲浪宗疏離、冷漠、劃清界線,決裂甚至反目成仇的征兆!


    事關重大,不可不察。


    閑雲小宗的聲音,他可以任意對待。


    但無恨宗的份量,卻沒那麽輕。


    作為雲浪宗護法長老,他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且要做最謹慎的思考,然後做最恰當的應對。


    如果無恨宗沒有翻臉的意圖,他不可以激化事態,逼得兩宗反目成仇。


    如果無恨宗的確暴露了危險的苗頭,他便要探明狀況,以便為宗門高層提供最可靠的決策諮情。


    但在吳初尋看來,這位無恨宗的愣頭青,大概也許是不會正麵迴應。


    或許在他開口的瞬間,便已經心生畏懼了。


    於是,他便將目光投向無恨宗的宗主。


    “無良子宗主,請解答吳某的疑問。”


    同樣都是二流宗門,閑雲宗和無恨宗的待遇,完全不同。


    吳初尋對閑蒼子冷嘲熱諷,當眾“打臉”。


    對無恨宗宗主無良子,卻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言語不見激烈,情緒也有所收斂,無形之中卻仍然透出威嚴與霸道。


    麵對吳初尋的質問,無良子的表情,竟有些古怪!


    他沒有吳初尋預想中的驚慌失措,也沒有如閑蒼子勸阻賈天龍時的那般激動。


    甚至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迴應,而是先走出幾步,看了那位發聲弟子一眼。


    然後才笑著踏天而起,來到與吳初尋齊平的位置,隔空對視。


    他的姿態,有些隨意,並未對吳初尋施什麽禮。


    隻笑著道:“吳長老不必緊張,這絕不是我無恨宗的意思,更不是本座的授意,許是這小子年輕氣盛,一時想不通。”


    “年輕氣盛?”吳初尋眉梢一挑,似笑非笑。


    無良子的姿態看似散漫無禮,迴答也有些圓滑,卻也是他樂於見到的迴應。


    無論對方的姿態有多隨意,但作為一宗之主,對方的迴答便是官方態度——無恨宗並不想與雲浪宗反目。


    有這一句話,他便可安心了。


    那麽接下來,他的視線仍要迴到那個發聲的年輕人身上。


    他想要知道,那年輕人在提出質疑之後,要如何繼續。


    但在這之前,他仍須給予無良子必要的迴應。


    他拱手道:“有勞無良子宗主解答,在下無意冒犯貴宗,但不得不站在前輩的角度說一句,你門下弟子,有失禮數,還需管教。”


    “嗬嗬,多謝吳長老提醒,迴去之後,老夫一定讓他的師父對他嚴加管教。”


    無良子說完,便轉身負手踏空而下。


    兩人的對話已經結束,接下來,全場的焦點,仍是那個膽敢質疑發聲的年輕人。


    演武的時刻尚未到來,六欲天宮廣場,卻已經成為年輕人爭鋒的舞台。


    這仿佛預示著這次天宮演武,將成為這一輩年輕天才爭相崛起的見證。


    無良子已經表態,吳初尋當然也不能以大欺小。


    他站在原地,不再發聲。


    大弟子苗靖城也不再有發聲的必要,但在他準備迴身之時,忽然又盯住了無恨宗的那位年輕弟子。


    “我記得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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