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長老誤會了,宗門並非要針對他、打壓他,而是要重用他!”


    穀雨老臉一沉,不無威脅之意:“穀某雖隻是外門長老,位低權輕,但生平最恨別人誆騙!”


    杜夏素知此人的脾氣偏執古怪,往往因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句話便鑽牛角尖,許多人都不願招惹,敬而遠之。


    “此事乃宗主拍板,殿內長老共同決議,事關宗門當前的頭等大事,我豈敢戲言?”


    “那就好,若宗門真想重用他,我的確不能耽誤人家前程,就算再不舍得,也隻能放人了。”


    穀雨歎息一聲,招唿杜夏走進藥園。


    那心痛的樣子,仿佛即將失去一件稀世珍寶。


    杜夏看得直犯嘀咕。


    一個道途斷絕的弟子,值得這樣嗎?


    說不定,還能讓那位被搶了位置的外門弟子,彌補當年的委屈呢。


    可見這穀雨的古怪性子,當真是名不虛傳!


    外門藥園並非什麽顯赫之地,隻有兩間簡單的石屋。


    李丘便在其中一間起居。


    杜夏跟著穀雨來到石屋前,便要叫李丘出來,卻被後者攔住。


    “李丘這人很有原則,在他離開藥園之前,還是要守藥園的規矩。”


    “藥園的規矩?”杜夏雙眼微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穀雨笑道:“別誤會,藥園的規矩當然不能淩駕於宗規之上,但李丘這個人性子有些古怪,若是惹急了,老夫也按不住他。”


    “嗬嗬,是嗎?”杜夏笑得十分揶揄。


    若在平時,他這會兒怕是也要犯點脾氣,但想起殿議時的氣氛,以及所行之事的重要,便也沒有節外生枝。


    且順其自然,順人順心意。


    “李丘,你在嗎?”


    “嗯。”石屋裏隻有一聲懶洋洋的迴應,聲音還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


    杜夏聽得直皺眉頭,卻並不作聲。


    “內門杜長老前來傳達宗主之命,你且出來聽令。”


    “噢。”李丘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但並未出門。


    待得穀雨再問,他才解釋。


    “我正在進行一次重要的閉關,十日之內無法出關,讓杜長老迴去吧。”他說。


    “什麽?”杜夏一聽就急了。


    但想到這件事情的特殊性,連忙又壓下火氣。


    撇開穀雨,直接與李丘溝通。


    “李師侄,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宗主命你明日辰時前往殿前集合,與所有年輕弟子一體,代表本宗前往六欲天宮參加演武盛典。


    “這是宗門至關重要的大事,所有年輕弟子缺一不可,你哪怕在閉關,也要立即停止!”


    “壞了!”


    穀雨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杜長老,這可怪不得我了。”


    “什麽怪不得你?”杜夏一臉嫌棄。


    “李丘的事情,穀某愛莫能助,你自己處置吧。”


    穀雨說完扭頭便走,轉眼消失在藥園深處。


    石屋裏卻傳出李丘懶洋洋的聲音。


    “停不了一點,我閉的是死關,絕無可能提前出關,宗主本人來了也沒用,除非把我打死。”


    “你……”杜夏手掌一抬,差點就要轟塌這石屋,但終究不能。


    “我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若敢違抗宗主的命令,也是抗命之罪,必遭嚴懲!”


    杜夏惡狠狠地說道。


    “那也得等我出關之後才能嚴懲,要不然你都沒辦法懲罰我。”


    李丘的聲音異常淡定。


    “不是……李丘!”杜夏氣得臉色發青。


    他本想嚇嚇對方,奈何對方不吃嚇。


    而因為事情的特殊性,他還不能真的動手,實在頭疼。


    “你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出來?”


    李丘的修為早就半廢,所謂的閉死關純屬扯淡。


    肯定是見機會難得,想要端端架子,拿捏一把,出一出當年的怨氣。


    若在平時,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但現在宗門急需用人,該忍的都要忍,隻要李丘別太過分,大不了事後再找他算賬。


    “等我十天吧,十天之後我一定去向宗主請罪。”


    “李丘!你真以為宗門離了你不行是嗎?”杜夏快要壓不住火氣了,拳頭都握出青筋。


    “最好是。”李丘說道。


    “你……”杜夏一時氣極無語。


    “杜長老,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不要打擾我閉關,我的時間很寶貴,不送。”


    “好好好,杜某請不動你,這就去稟報宗主大人,讓他親自來‘請’你!”


    杜夏拂袖而走。


    若在平時,他早就拆了石屋,好好教訓李丘。


    甚至就算把這個廢柴打成重傷甚至打殺,最多也就是一個失手之責,是否受罰都得兩說。


    但今天他確實不能擅自出手,隻能如實稟報,讓宗主定奪。


    “十天?!”


    無恨宗大殿內,宗主無良子聽到杜夏的稟報,臉上有怒色隱隱浮現。


    “天宮演武在即,宗門都沒有那麽多時間準備,他哪來的十天閉關,他閉誰的關?”


    舉宗上下皆是門人,長老弟子都要聽候調遣。


    某種意義上來說,宗主本人都是宗門一塊磚,哪裏需要就得往哪裏搬。


    李丘區區一個藥園弟子,有什麽資格拒絕征調?


    莫說他如今身在外門,就算他還是當年的內門天才,也須得乖乖聽令才行。


    在涉及宗門重大利益的事情上,個人的意誌,豈能淩駕於宗門之上?


    無論閉生關還是死關,宗門需要,他就得出來!


    若在平時,無良子說不得一道敕令便要罰下來。


    罰他個修為盡廢、宗刑大律。


    但今日宗門屬實“有求”於李丘,加之當年的事情,宗門雖則算得上仁至義盡,但於李丘本人也免不了有慘遭冷落甚至卸磨殺驢的感受,心情不是不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內門長老親自去請,並且傳達的是宗門本人的命令,這難道還不夠份量嗎?


    你李丘或許是有一點委屈,但說到底,還是你自己修煉出了岔子,怨不得別人。


    哪怕你是外出執行任務甚或宗門曆練中受傷,也都還算得上是有功之臣。


    在對外無功、對內無勞的情況下,宗門讓你擔當藥園肥差,已經算是特別的照顧,你怎能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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