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師,他這麽跪著多久了?”

    古玉春在我們之間的小茶桌上倒著一種香氣撲鼻的飲品,他沒直接迴答,低沉的說:“上次見你時感覺你對綠茶一般,今天得知你要來特意準備了斯裏蘭卡的紅茶,喝一點看看喜歡不喜歡。”

    我接過茶杯小心的品嚐了一口,微甜剛剛好。

    “好喝。”

    古玉春蒼老的臉頰露出笑容,目光瞥了一眼玻璃幕牆外,說道:“那日迴來後他每天都要跪上十幾個小時。”

    “就這麽不穿衣服在室外跪著,太狠了吧。”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聽完他的話,我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慶幸自己沒入濁清堂。

    “小雨荷要是喜歡喝這紅茶,迴去時帶一些,讓小逸給你沏。”

    “呃··謝謝。”

    我端著茶杯抿了小口,心中暗想:剛才在大門外還和餘波、李夢討論誰跟古老師說,現在隻剩我,沒辦法指望他們了。

    “古老師,聽說您最後收的一撥學生情況比較特殊,是不是有特別的意義?”

    “我的確沒想到天芒的小夥子敢動你,人老了判斷也變得遲鈍,真是可悲。”

    古玉春迴避我的問題,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我不好再重複剛才的問題,隻能將目光瞥向遠處,楊楊還在那跪著,撲克臉已經十分的慘白。

    “小雨荷,你知道這世上最難被計算的什麽嗎?”

    “我理科不是很好,所以···”

    “是人的想法,它是最不可測的變量,曾經喜歡的熱愛的不一定會成為永恆,思維在受到外界的影響下,產生怎樣的變化都是未知。就好比你來時對我的憤怒,現在已經慢慢理解我的做法,你還是你,想法卻截然不同。”

    “可我還是不能接受李風逸被打這件事,就算你說得理由再充分,我也不認同。”

    “你看,愛情已經讓你失去該如何判斷是非的準則,正因為我們是人,所以沒辦法客觀評判每一件事,涉及到最親近的人更是如此。我的學生是我精挑細選的孩子,他們都有自己特別之處,沒有人可以命令我放棄對他們的監護權。”

    我聽明白古玉春話裏的意思,但我也答應了吳病,哎~~好難啊~~

    “古老師,那您能告訴我這幫孩子往耳蝸裏植入傳導器是做什麽用嗎?”

    “這件事我不能給你解釋。”

    氣氛變得異常尷尬,我糾結得搓著手,大腦飛快運轉還是想不出辦法。

    正在這時溫室外的楊楊忽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我站起身觀望,覺得有必要出去看看,院子的長廊深處走來兩個人。

    是林若秋,他身後跟著付景軒?

    他們倆怎麽走到一起的?難道這就是林若秋來晚的原因?

    他們也看見庭院裏昏迷不醒的楊楊,林若秋蹲下照顧示意付景軒進入溫室。

    我見他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皮夾,似乎放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付景軒很快繞到門口拉開一側的玻璃門向我們而來。

    “古老師,他是我朋友。”

    古玉春沉了沉氣,一隻手拄著拐杖緩慢起身。

    “我不想見他。”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唉?可他已經···”我話都沒說完,就看付景軒幾步跑到古玉春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古老師不想見我是因為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對嗎?”

    古玉春手中的金屬拐杖敲擊在地麵的鵝卵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想見就是不想見,哪有什麽理由,讓開!”

    “您別生氣,不會耽誤您很長時間,剛好當事人在這裏,我覺得有必要讓她了解真相。”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困惑的看著付景軒。

    他從黑色皮夾裏拿出一遝裝訂好的a4紙繼續說道:“這本是李風逸曾經記錄的日記,裏麵都是關於你讓他去做的事,其中一部分人我已經找到,經過調查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我以為付景軒早就把日記的事情放下了,沒想到他會一直追查,男人的執著真是可怕。

    “不如給你念一篇迴憶迴憶:4月19日,布蘭克酒吧的啤酒還不錯,我今天又做了一次,那男人喝得連路都走不穩,而我需要做的是讓他不被搭訕的女人帶走。有時我會想為什麽要去幫助那些人,信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沒有人告訴我原因,我隻好自己去猜測答案。”

    “這篇我有印象,我發現日記本的時候讀過的。”

    “嶽雨荷你知道嗎,那個出現在4月19日布蘭克酒吧的男人就是我,我記得非常清楚,因為那天是我生日,李風逸因為古老師的紙條使我遠離搭訕的女人,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奇怪?”

    我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古玉春,他隻有握著拐杖的手變得越發用力。

    “還有花店的女孩於嫚嫚,你告訴雨荷是因為趙凱的母親想讓兒子盡快結婚所以讓李風逸去撮合,其實並不是真相,於嫚嫚當年和嶽雨荷是同一個考場參加高考。她因為家裏的事受到打擊,所以臨考試前一氣之下選擇棄考。”

    付景軒的話將我的記憶拉迴到那個地獄與天堂一步之遙的黑色六月。每個即將參加高考的孩子都無比嚴肅的等待那一天降臨,我坐在教室後排的座位裏,斜前方不遠處一個空著的書桌曾讓我浮想聯翩。

    “原來那個位置就是於嫚嫚的,真是太巧了。”我喃喃的說道。

    付景軒冷笑一聲,說:“巧合?恐怕沒那麽簡單,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故意安排對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古玉春還想離開,付景軒就是不讓。

    “別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是你在左右嶽雨荷的人生,她早就成為你的目標,因為她媽媽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等等!!怎麽把話題扯到那個女人身上了?

    “付景軒!你給我說清楚,跟她有什麽關係?”

    付景軒並沒有理會我,繼續和古玉春爭吵。

    正在大家糾纏不清的時候,學堂裏的很多孩子跑到溫室這邊來了,單憑付景軒一個人根本無法擺脫他們,黑色皮夾裏的資料散落一地,古玉春在‘二十七’的攙扶下從溫室的另一個門離開。

    這場鬧劇變得越來越詭異,我似乎成了風暴的中心點,那個多年前離開我的女人,她到底和整件事有著什麽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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