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替他說出了這句話,顧寒慘然一笑,林宵突然有些恨鐵不成“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他會為你做到哪一步?再說你到了現在還有什麽是輸不起的?”林宵和他說了這最後一句話,便給他蓋好了被子出了門去,這裏的關鍵還是要他自己想通。顧寒一個人在病房裏仰靠在床頭上,林宵的最後一句話像是直接敲在了他的心上,是啊,到了如今他還有什麽是輸不起的?他閉上眼想了想言恆,也想了想自己,他想到了那人那句“等他好些就將顧氏還給他”那句話,他聽出來了,言恆說這話的時候不像是開玩笑,也不是賭氣的話,他看的出來他對顧氏沒有原來那種勢在必得了。從前他想要得到顧氏,憑的是心裏的一股氣,想要報複他而已,而後來自己又何嚐不是存了將顧氏托付給他的心思,這句“言總”對言恆何止隻是嘲諷。他也開始反思自己,林宵說他太過強硬,強勢,過剛易折,好像沒有說錯,他對言恆的“安排”似乎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意願。他閉著眼睛思緒萬千,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些日子言恆陪在他身邊,哪怕他們不說什麽,他隻靜靜地在他身邊看著電腦,迴著郵件,他便覺得心裏踏實,此刻他走了,一室空寂,又剩了他一個人,才知道原來時間這麽難熬。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五點了,往常這個時間那個人差不多該催他吃晚飯了,將準備好的湯倒出來一勺一勺喂給他。但是現在那保溫桶裏的湯還放在床頭的桌子上,隻是那個總在眼前晃的人不見了,他有些煩心也有些忐忑,他有些怕他真的就以這樣的方式不再出現了,也終於承認他並不是不想他在身邊照顧他的。林宵剛剛迴到辦公室,看見了桌子上一小時之前言恆發來的信息“湯我放在他的床頭了,他下午醒來你喂他喝一些吧,早上帶的開胃的山楂水還沒給他喝,你也喂他一些吧,記得加熱一下。”信息裏沒有提他在哪,也沒有說今天還迴不迴來,往底下看,是joshua發來的消息“師兄!!!我也不知道言恆是怎麽了,他都已經喝了七八杯的烈酒了!!!怎麽辦啊?我要不要現在把他扛迴去啊?”滿屏的感歎號足矣便是國富同誌此刻擔憂又無助的心裏,他是真的不知道咋辦呀!想了想林宵給言恆迴了一條短信“我今晚要陪老師上個手術,沒時間,交代護工吧,不過顧寒狀態不太好。”寫完又給小師弟迴了信息“一會兒他要是想迴來你直接把人扛來醫院就行了。”顧寒此刻在病房裏握著手機在猶豫,今天確實是他傷了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便問一問吧,手指按下了那個號碼,裏麵的嘟嘟聲一聲接一聲,他的心跳也跟著快了兩分,終於在快掛斷的時候被接了起來他很快緩過神來,有些暗啞的出聲,似乎還帶著一絲猶豫,隻叫了那人的名義“言恆。”電話得那邊聲音很嘈雜,隱隱還傳來音響的聲音,顧寒將電話離的微微遠了一些,那邊說了話,隻是聲音卻並不是言恆,而且joshua“顧,言恆去衛生間了。”聽見他的聲音顧寒頓了一下問道“你們在哪?”“在一家我常去的酒吧,顧你們怎麽了呀,言恆已經喝了七八杯的烈酒了,我看著是快多了…”顧寒聽見他們在酒吧就微微皺了眉,還不等他說話就隱約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來一杯。”“joshus麻煩你把手機給他。”joshua自然是趕緊照做,將手機直接貼在了一邊已經喝的半醉的人的耳朵上,小聲對他說“顧的電話,找你的。”言恆現在整個腦子都是僵硬的,聽見顧這個字卻是頓了一下,心裏下意識的顫了一下,僵硬的接過手機,卻覺得舌根發硬什麽也沒說出來。顧寒聽見了那邊交換電話的聲音,和那有些粗重的喘息聲,他緩下了語調,放輕聲音,微微閉上眼睛,像是終於妥協認輸一般的開口“言恆。”聽見那人的聲音,已經腦子陷入混沌狀態的言恆幾乎立刻抽出了幾分神智,聲音沙啞疲憊“嗯,我在。”這一聲應答穿過喧囂的音樂聲傳入顧寒的耳朵裏,讓他瞬間便軟了心。第117章 迴來見麵言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酒杯,周遭喧鬧的氛圍似乎隨著那人的一個電話煙消雲散。仿佛他的世界中就隻剩了這一通電話和電話那邊的人,他隻應了一聲他在便不再說話,像是對著那邊的人總有著無盡的耐心一樣,靜靜地等著。或許是在這病房中的孤寂放大了等待的焦慮也或許是林宵的話讓他終於有了觸動,顧寒也覺得他或許真的不應該這樣杠下去了,靠在身後的床頭上聲音和語氣都有些軟了下來“你迴來吧,好嗎?”那人本就還在病中,中氣不足說話總是提不上氣力的樣子,這溫軟下來的話通過電流傳到言恆的耳朵裏便格外的惹人心疼,他幾乎連想都沒有想便應了下來“好。”兩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言恆拉著一邊的joshua急匆匆的出了酒吧的門,兩人都喝了酒他索性沒有去管開來的車,直接揮手打了一輛車就報上了醫院的名字,言恆坐在車裏終於算是冷靜下來了,酒精的作用讓他現在覺得哪裏都有些轉,暈的厲害,但是可能是方才吐過的原因,雖然身上難受的厲害,但是意識卻是格外的清醒。這一晚上他也沒有光顧著喝酒,他從頭到尾將那人的這些天的表現和對他的態度都理順了一遍,他知道他是驕傲的,他不想讓他看見他現在這般狼狽病弱的模樣,但是上一次他控製不止自己和他發了火又燙了他的手之後便也默許他在病房裏陪著他。那人對他的在意從來毋庸置疑,但是這一次他說要給他按摩他卻突然這麽大的反應,而且他還記得他說的那句話“林宵走了我隨便找個便是”,那人的驕傲並非是對著的自己的,就連現在的護工也隻是照顧做一些生活起居,而不準他靠近自己做按摩,但是那人卻在情急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這讓他隱隱覺得顧寒這一次失控和他說了重話並不單單是因為他的驕傲。言恆喝了太多的酒,隻要一閉上眼睛便是天旋地轉,出租車內,坐在後麵的那個青年頭衝著窗戶,他的麵色並不怎麽好,頭發因為近期沒有打理有些長長了,顯得人有幾分頹廢的沒精神,但是他的眼睛卻晶晶亮著,他想了一晚,終於在那通電話之後想明白了,顧寒這一次急了並不是因為他驕傲,而是因為他害怕,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節除明顯地發著白,有心疼也有無奈,信任和安全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培養出來的。顧寒掛了電話便時不時的看向門口,方才言恆的那一句“好”,似乎一瞬間就讓他的心歸到了原處,他有些自嘲,自己能騙過所有人,但是獨獨騙不了自己,那些什麽不希望拖累他的鬼話都是騙人的大道理,縱使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他依舊是希望言恆能夠陪在他身邊的。言恆下了車就腳步發飄地進了醫院,joshua看著前麵走路有些打晃的人看的心驚膽戰,就怕他一個沒走穩就直接摔個跟頭,直到跟著他進了電梯,看著他走到了顧寒的病房門口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轉身去了林宵的辦公室。一身在酒吧沾染了酒氣的衣服都來不及換下,言恆也忘記了敲門,直接拉過門把手就進了屋,一抬頭便對上了顧寒看向門口的目光,兩人皆是一頓,言恆進了屋,顧寒見他腳步不穩一身的酒氣就知道他是真的沒少喝,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言恆想起來了這人不喜歡酒氣。“抱歉。”說完便頓住往前走的腳步,還向後退了幾步,聲音是酒後的沙啞,連日來的缺少睡眠讓他看著疲憊異常,眼中的紅血絲還沒有褪下去,顧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鬆開了皺著的眉頭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心疼和擔憂。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不是這樣的,他或許很累,但是絕不是此刻酒後渾身疲憊黯然的模樣,他終於發覺了自己的態多一直以來真的太強硬了,他所謂的對他好,完全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上,林宵之前的話說的確實太過客氣了。“走進些好嗎?”這個是自己愛了這麽多年的人,顧寒看著他的樣子眼眶有些發熱。言恆將外套脫了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好像沒有被動過的保溫瓶“你沒吃晚飯嗎?”“沒有,我沒什麽胃口,你吃了嗎?”言恆也搖了搖頭,他喝了一肚子的酒算不算吃飯了?“我們一起吃點吧。”這話是顧寒說的,坐在床邊的人聽見這話倒是有些意外地抬起頭,這人會主動要吃飯,還要和他一起吃可是第一次。“好。”他取了兩個碗,盛了兩碗湯,將病床邊的小桌板打開,放了上去,像要習慣性的去喂他,手抬到一半卻頓住了,他有些怕再惹到那人敏感的神經,隻是沙啞的出聲“自己可以嗎?”顧寒目光中有一瞬間的暗色,卻也到底是點了頭,言恆本來沒什麽胃口,但是在這人麵前也不好表現出來,低頭幾口便將碗裏的湯喝了個幹淨。顧寒手上沒什麽力氣,勺子從碗裏出來便撒了快一半的湯汁,手也有些抖,言恆看著這一幕也顧不得之前的想法,握住了他的手,從他手裏拿過了勺子,舀了一勺湯喂到了他唇邊。顧寒微微頓了一下還是喝了進去,就這樣喝了半碗才搖頭,他看著言恆出聲“下午的事是我說的話重了,抱歉,顧氏是我半生的心血,除了你我沒有更放心更想交給他的人,所以之前的事我確實順水推舟做了一個局,自以為你不會看穿,卻沒想到…”言恆微微挑眉,他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顧氏的事,在他第一次發現那人做局的時候確實有過自嘲,甚至有過受了愚弄的感覺,但是現在親口聽他說起這些,似乎那些感覺都煙消雲散了。第118章 等你兩腿一蹬言恆聽見他的話頓了一下,他當初設局的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吧“你當初是不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有猶豫,言恆直接問了出來,如今想來這人就是要將顧氏托付給他的,因為酒精的刺激他現在渾身都熱的厲害,這病房中的溫度本就有些偏高,此刻鬢角的汗都有些往下流,隻是那雙晶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床上那人。顧寒沒有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接,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頭,確實,那時候他覺得他大概率下不了手術台了。“那現在呢?你還是覺得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不想我留在這是不想耽誤我?”言恆的問話一句比一句犀利,話雖是這樣問語調卻是挑高了,一聲比一聲迫人,眼睛裏的厲色一閃而逝,顧寒聽出來了他的話中帶著情緒,這次卻也直麵了他的目光“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能撐到哪一天都不好說,你...你也不必浪費時間在我...”他的話還沒說完,言恆就將手裏的碗重重的砸在了床頭的桌子上,一聲脆響碗裏剩下的小半碗湯汁都濺了出來,言恆直接站了起來,雙手撐在了床麵上,微微俯下身子,他的目光中有怒有氣,夾雜著一身的酒氣和床上那人對視,目光迫人沒有分毫的閃躲“你知道你這人有個什麽毛病嗎?”這話就像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一般,說完沒有等床上那人接話言恆的唇邊就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自欺欺人,自以為是。”他的聲音像目光一樣涼“你想著將顧氏托付給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想要顧氏?老子今天就告訴你,我對顧氏本身沒他m半毛錢的興趣,我想得到它想從你手裏搶到它是因為我想報複你,想戰勝你,結果那?我他m苦心經營了三年最後不也讓你當候耍了嗎?不過我也不算太傻,至少你以為能騙過我的事我早就看穿了,顧寒我們都已經互相算計三年了,你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酒精的作用或許就是可以無所顧忌的點燃一個人的情緒,在它的操縱之下人們會將想說的話再沒有顧及的說出來,床上那人微微垂眸,卻在他說自己被耍的時候驟然抬起了頭“言恆,我從來沒有覺...”言恆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有些忍不住嗤笑“我知道,你沒覺得我是猴。”這人現在明顯是酒勁上來了,顧寒聽見這句話也就閉了嘴。“你覺得你將顧氏給我你就能放心?我沒你那麽多的遠大抱負,建立什麽中芯科技,將半個身家都投入進去搞什麽光刻機,我他媽腦子都撲在怎麽報複你身上了,搞那東西多燒錢啊,等你倆腿一蹬中芯還想從顧氏得到半分錢門都沒有,不信你就試試。”言恆這會兒雖然酒勁兒大,但是還知道這人將什麽看的最重要,顧寒何嚐不知道他是在激他,也終於承認言恆早就查到了中芯,這麽快速能夠知道這些的人又怎麽可能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做,他歎了口氣“言恆你這樣又是何必?”“何必?你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沒有將中芯的存在告訴我就是知道我還沒你那麽大的抱負吧?你看的一點都沒錯,我現在有的錢足夠我下半輩子躺在金山上過活了,我他媽勞心勞力的搞什麽科研啊?”“所以顧寒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能實現你那些什麽狗屁理想的隻有你自己,老子不給你費心費力的做這些,林宵都說你的手術很成功,我們也確實要認清現實,你沒辦法完全恢複到從前的樣子,但是那有怎麽樣?至少你還有機會走,還有機會更好一些,隻要你人是活著的其他有什麽要緊?”顧寒的臉色蒼白,手緊緊的握住床上的床單,臉上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言恆可真的懂得怎麽打他的七寸,他最放不下的也就隻有顧氏和他了,他將他的現狀一點遮羞布都不帶的攤開來講,卻又給了他自己實現理想的希望。言恆看著那個幾乎一陣風就能吹散的男人心中到底舍不得他逼自己,他低頭用撐在床上的那隻手握住了這人冰涼的手,語氣和緩下來,像是歎息一般的出聲“你在怕什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