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滿滿地鋪在道路上,暖暖地,曬得人也跟著一起變得懶洋洋的。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才下過雨的緣故,今天的雲層比前幾天的都還要更薄一些,大團的白雲點綴在藍天之上,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舒心。

    安美儀坐在街旁的一家咖啡店裏,麵前的一杯未動過的卡布奇諾已經沒有在冒煙了。她雙手托著下巴,轉頭看向窗外,可是仔細看她的眼睛,又會發現完全是放空的迷離狀態。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做了多久,隻是此刻的腦中渾渾噩噩的,像是什麽都很清楚,又像是什麽都很迷茫。

    街道上偶爾會傳出幾聲刺耳的汽車鳴笛聲,每一次,那種聲音都會像一把齒鋒尖銳的鋸子,一下一下地劃在安美儀的心上,讓她血流不止,心痛的幾乎麻木。

    那些越是被刻意遺忘的事物,反而在此刻變得更加清楚,就好似兇猛的野獸,想要衝破記憶的牢籠,在腦海中唿之欲出……

    安美儀從前是不喝咖啡的,她覺得咖啡這種東西和煙酒的作用一樣,除了可以麻痹一下神經,振奮一下精神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好處。可是顏雨卻經常碰咖啡。安美儀有一次問顏雨,他是不是很喜歡咖啡。可是顏雨卻說,他隻是喜歡咖啡裏麵的苦味而已。

    後來,也許是因為想要更加了解他。安美儀也開始學著去咖啡館裏點上一杯咖啡,不過她每一次點的永遠都是顏雨第一次給她點的卡布奇諾,裏麵淡淡的奶油味道衝淡了咖啡的苦味,舌尖似乎也嚐得到甜膩,安美儀覺得她並不是很排斥。

    後來,在沒有顏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安美儀也試著去接受各種各樣不同的咖啡,可是再也沒有哪一杯像從前的那樣,是讓她心甘情願的去接受去愛上,不管結果如何,都甘之如飴。

    一些往事一旦開始迴憶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有一層薄薄的水霧蒙上了安美儀的黑眸子,她想,自從記憶恢複了之後,自己似乎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咖啡廳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門口掛著的彩色風鈴敲打著一旁的玻璃,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像是一串彈珠灑落了一地。

    安美儀像是一下從夢中醒了過來,她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然後迷茫的看向門外——短褲粉衣的少女,一張鵝蛋臉上配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即使不施粉黛也足夠精致動人。

    “美儀!”王月茹在小小的咖啡店裏環視了一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安美儀,然後直直地朝著她的方向跑過來。

    安美儀也衝她揮了揮手,還沒來得及叫她坐下,就聽見自家閨蜜閑不住的嘮嘮叨叨:“哎呀你怎麽選這個位置啊,太偏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裏做什麽虧心事呢。”

    正巧服務員往這邊來,聞言腳步微頓了一下。安美儀忍不住笑了起來,嗯,自家閨蜜永遠都是這麽……犀利。

    等到王月茹坐到位置上稍微安定下來了之後,服務員才端著點餐單和盤子往這邊走。

    王月茹接過單子,認真看了裏麵那些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圖片很久,才皺著眉頭對服務員說:“我……就來一杯檸檬水吧。”

    服務員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安美儀見狀,立馬圓場道:“她開玩笑的,她就跟我點一樣的就可以了。”

    “好的小姐。”服務員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有點忍耐性質地從王月茹手中接過了點餐單,然後離開了。

    安美儀歎了口氣,本來是想讓對麵那個一看就知道是急忙趕過來的人再休息一下。誰知王月茹比她更加耐不住性子,問到:“怎麽啦美儀,你把我叫過來有什麽事?為什麽說電話裏麵不好說?難道……是很顏雨有什麽關係?”

    “嗯。”安美儀皺了下眉,她承認自己不管再聽到“顏雨”這個名字多少次,心中還是不能平靜下來,“確實是關於顏雨的事情。月茹,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顏雨的死有可疑嗎?”

    “當然記得……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找到害死顏雨的兇手了?”王月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也跟著急切了起來。

    “不,不算是找到了兇手。隻不過發現了一些線索。”安美儀的雙手放在桌上,說話時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十指緩慢的收縮握在了一起,“而且這個人我們也都認識。”

    王月茹的腦中也轉的飛快,跟顏雨有關係的,又是她們兩共同認識的,似乎隻有一個:“你是說風若淩?”

    安美儀點了點頭。

    “嗬。”沒想到王月茹聽了卻冷笑了起來,“我早就說過那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了,虧她表麵上還對我們裝的客客氣氣的,暗地裏竟然醜陋成這樣!”

    “月茹,現在還不確定她就是兇手。”安美儀試圖為風若淩辯解,“還沒有下最終的結論,我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栽贓嫁禍給她。”

    “安美儀你還在自欺欺人?”王月茹有些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受到撞擊發出了“咚”的一聲響。本來聲音並不大,可是在這有些狹小的地方就會顯得非常突兀。

    安美儀看到周圍有些人順著這動靜看了過來,有些難為情地遮擋了一下臉:“月茹你動靜小點。我沒有在自欺欺人,隻是我們三個都這也撫摸的好朋友了,我實在不相信這件事情會是她做的。”

    安美儀其實都做好了王月茹要再次發火的打算了,可沒想到這次她卻隻是歎了口氣,似是在感歎地說到:“你掏心掏肺地把人家當了這麽多年朋友,可沒準別人連正眼都懶得看你。”

    “怎麽會……”安美儀下意識的想反駁。

    “安美儀,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王月茹定定地看著她,“高三畢業那一年,我出去給我媽買東西,恰巧經過顏雨他們家。那個時候你和顏雨還沒有在一起,所以我也沒怎麽留意。不過當時顏雨和風若淩都很紮眼,所以我也多看了幾眼。當時風若淩確實是拉著顏雨的胳膊不放,然後顏雨他滿臉的不耐煩。我開始以為他們是情侶,可沒想到居然是兄妹。”

    “那……那他們當時說了什麽?”

    “我隔著那麽遠,時間又那麽久了,我怎麽記得到。”王月茹攤攤手。

    不知道為何,隻是聽王月茹口頭描述了一下而已,安美儀仿佛就已經看到了當時的畫麵,他們兩人在門前的榕樹下掙扯不清,光是想想,心中就一片絞痛。

    安美儀一直都知道王月茹不喜歡風若淩,隻是她一直不清楚為什麽。風若淩漂亮又低調,平常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怎麽說話,雖然王月茹是幾個人裏麵話最多最活躍的,也不見她們兩個有什麽過多的交集。自從王月茹向安美儀表露出她對風若淩的不喜之情後,兩人就幹脆連見都不見了。

    風若淩倒是也從來都不對安美儀說顏雨的事情,總覺得她什麽都能看透看穿,偏偏他人都沒法真正認清風若淩。

    明明越想越複雜,可是有什麽東西卻好像快要從土地裏鑽出來,安美儀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應該是車禍後留下的後遺症又複發了。

    “美儀,你沒事吧?”王月茹看到安美儀有些痛苦的皺著秀氣的眉頭,一隻手按住太陽穴,好像很難受。

    “沒什麽,老毛病了。”安美儀稍微緩了一下,隨後說到,“我知道你和風若淩關係一直不好,我會保留你的意見,不過我更相信事實。”

    沒想到好友竟然會固執成這樣,王月茹也有點生氣了,氣安美儀不信任她:“那就隨便你了,我先走了!”

    王月茹不在聽安美儀試圖解釋什麽,轉過身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就走了出去。仿佛是為了發泄,她還刻意把三厘米的小高跟鞋踩得“咚咚”響。

    王月茹走後,咖啡館立刻又陷入了平靜。安美儀又將自己陷進了米白色的沙發裏,依然是一手支著頭,看向窗外過往的行人,仿佛剛才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唯一不太一樣的,就是她的對麵位置上,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卡布奇諾咖啡。

    安美儀也沒有管自己麵前的咖啡已經涼透了,她端起來喝了一口,泛著苦味的咖啡涼透了之後喝到嘴裏有點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想哭,又不知道為了什麽而哭。

    又坐了十多分鍾,安美儀發現自己的心情還是沒有平靜下來,索性就不管了。她招手叫來了服務員,買了單。

    安美儀順手從包中摸出了手機,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有四個未接電話,署名都是同一個人——楊陽。

    安美儀一下就笑了出來,糾結了很久的心情瞬間就變好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她迴撥了過去,電話那頭的人幾乎是秒接,開口就問到:“你在哪?”

    安美儀看了一下咖啡館的營業牌,報出了一串地址。

    楊陽的聲音就算是隔著電話也透著一股能讓人心安的力量,他留下一句:“你在那兒先等著我,我十分鍾後就過來。”然後掛斷了電話。

    不過安美儀卻在電話切斷的那一瞬間,隱隱約約聽到了楊陽在攔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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