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殿試如期舉行。這一日,官家趙禎的興致很高。前一日便指派禮部的官員前往崇政殿後水閣,設置考校所等臨時機構。安排好殿試當日的流程與監考官,為次日在崇政殿舉行的殿試服務。


    同會試時的規矩差不多,考生會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和序號。若是殿試入場之時發生亂坐的情況,便會被按照作弊論處。而在殿試的前一天,參加殿試的考生姓名會與之對應的序號位置一起張貼在東華門前。而蕭和擔心讓別人去看的話會出差錯,便親自前往東華門外抄錄自己的考場信息。


    待到蕭和迴到龐府之中,龐籍早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明日殿試需要的一切。與會試時需要自備筆墨不同,殿試的時候,文房四寶、桌子板凳,甚至是吃的東西,全都由大內提供。畢竟是要成為天子門生的人,自然一切恩典要盡出於上才是。至於這樣做的真正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正是要將那份士子們同考官隻見的師生之情、擢拔之恩,統統轉移到皇帝的身上。


    所以,第二天考生們除了穿戴好朝廷提供的白色襴衫和黑色襆頭,拿上自己的考牌之外,任何多餘的東西也不可以拿。否則,便會被視作夾帶,同樣按照作弊處理。


    “明日的殿試,你可還有什麽要問的?君實在前往涇原路前,特別囑咐老夫在你殿試的時候將一樣東西交給你!”龐籍平靜的說道,然後拿出一本司馬光手書的小冊子,交到了蕭和的手中。知道這時候,蕭和才知道,原來司馬光早已經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老師為何你現在才將這東西拿出來,明日弟子我可就要參加殿試了!”看著手中頗有厚度的小冊子,蕭和不禁抱怨道。誰知道龐籍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本來老夫沒指望你會試通過的如此容易。若不是今日收到了君實從西北發迴來的急報,老夫差點就忘了手裏還有這東西。”


    “什麽,君實他有消息了?”蕭和故作驚訝的說道。接著,龐籍便有些興奮的拿出了司馬光急遞迴來的書信,同樣遞到了蕭和的手中。蕭和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司馬光親自所寫。在信中,司馬光詳述了此次自己被野利遇乞綁架出城,進而以自己和所謂的“殘兵敗將”們為籌碼,引鎮戎軍的大宋主力出城追擊的伎倆。


    然而,就是這樣的伎倆,卻差點讓大宋涇原路一線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至於司馬光本人,卻在涇州駐泊都監的王珪的巧妙計策下被成功救出。這才幸免於難。


    “行啦,君實此刻正在迴汴梁的路上,你還是好好看看他留給你的冊子,認真準備一下明日的殿試吧。記得,明日五更便要在東華門外列隊!老夫就不去送你了。到了崇正殿內好好答卷,不要落在最後一等而被黜落便好!”龐籍一臉隨意的說道。但是蕭和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來自老師的陣陣關心。


    對此,蕭和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日一早,蕭和便起身梳洗打扮。第一次穿戴襴衫和襆頭,蕭和還有些不太習慣。由於龐府距離皇宮不遠,所以蕭和在準備好之後,幾乎就是第一批來到東華門外列隊的學子了。此時,東華門還遠遠沒到開啟的時候。而隨著前來參加殿試的學子們越來越多,五更漸近。伴隨著悠揚的鍾聲,緊閉的東華門終於緩緩打開。


    於是,眾考生們在接受過再次的“驗明正身”之後,便在接待官員的引領下,從東華門進入到皇宮之中。同其他學子差不多是第一次進入皇宮大內的情形不同。曾經擔當過宮廷侍衛的蕭和,對於這略顯寒酸的大宋皇宮卻是並不陌生。


    很快,一眾考生便來到了此次殿試的考場,崇政殿大門外。開考之前,考生們還得參加完由皇帝趙禎和文武百官們一同參加的盛大儀式。在官家的一番激勵之語後,文武百官退出崇政殿。學子們又經過了一係列的儀式,待到他們坐定位於崇政殿兩廡位置後,殿試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而當蕭和展開試卷後,濃重的油墨味便撲麵而來。顯然,這是剛剛印刷出來不久的。這時候,蕭和卻想起了活字印刷術的發明者畢昇。這時候,活字印刷雖然尚未普及,但在宮廷之中卻已經漸漸傳播開來。


    而此次殿試的問卷,是特製的宣紙白摺,要比一般宣紙厚一倍。如果答卷之上寫錯了字,是萬萬不可塗改的。隻能用小刀把錯字輕輕地刮去再寫,否則就視為“髒卷”,等待他的結果隻有一個——黜落。


    蕭和有些得意的欣賞著試卷上優美的印刷字跡,在再將空白的答卷展開。細看此次殿試的試題,同之前的發解試和會試的試卷內容構成幾乎一摸一樣,依舊是分作詩、賦、策三個部分。不過題量卻是各自自有一題。因此,正常殿試的考試時間也被鎖定在一天之內。其實,真正可用的時間便是整個白天。


    所以,當太陽落山的時候,當考官宣布殿試結束之後,馬上所有的人都挺了下來,就連考卷和草稿紙也一並收了上去。雖然仍有考生未能謄抄完畢,他們卻也不敢因小失大,隻好乖乖把卷子交了,心中暗自歎息。時運不濟,夫複何言呐!


    緊接著,收卷官們便會負責將所有卷子收上去,裝在那個大箱子裏,然後貼上封條。而稿紙則會同試卷一起,被考官們送進焚化爐,以作“燒尾”之用。


    待到一切都確認之後,考官們才迴將參加殿試的考生們放出。然後,在清晨帶領他們的那個接待官員便會按照原路將參加殿試的學子們由東華門送出。然後所有學子們就要開始經曆他們人生之中的第一個大挑戰。十天之後,那份象征著榮譽和貴氣的進士榜,同樣會出現在東華門之外。


    “可算是結束了,腦筋繃了整整一天,得迴去好好睡一覺才行。”十天之後,一個個令人羨慕的文人姓名,便會依次出現在東華門外的皇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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