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之中,趙禎翻出之前龐籍獻給自己的井鹽之策,暗自躊躇起來。經過了大半年的秘密調查,他已經摸清了蜀地的鹽井數量以及大致的產量。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同將門之間妥善安排,以鹽為兵的經濟手段已經到了可以正式實施的時候了。在此之前,趙禎決定要見一見這個法子的創造者,蕭和。


    於是第二天,蕭和便被老師龐籍再次帶入了宮中。再次見到官家,蕭和竟然有些緊張起來。因為老師龐籍告訴他,趙禎似乎對他當初能夠提出的以鹽為兵的法子感到十分好奇。而蕭和自己卻是知道,他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完全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穿越者。然而,在趙禎的麵前總不能拋出這樣驚世駭俗的結論吧。


    之前雖然也有進獻兵棋推演和沙盤的功勞,但是自己好歹在軍中呆過幾年,可以用這樣的經曆蒙混過去。而這井鹽之策,自己完全是從外掛手機之中看來,若是被趙禎給問住了,那可就好玩嘍。


    思來想去,自己隻能將這些見識的來曆,全部推脫到自己那死去的家人身上了。這時候,自己已經來到了垂拱殿前。


    “進來吧!”蕭和還未站穩,便聽到了殿內趙禎的聲音。緊接著,便看到陳總管笑臉盈盈的走出門來,將龐籍和蕭和師徒二人領進殿中。而龐籍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將蕭和送入殿內後便借故離去。然後,陳總管揮了揮手,殿內的太監宮女們也全部退出。於是,偌大的垂拱殿內便隻剩下了趙禎、蕭和以及陳總管三個人。


    “二郎,朕還是如此稱唿你吧。”趙禎臉色凝重的說道,語氣之中透著一絲審問的味道。蕭和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可還是得小心答道:“陛下招微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趙禎聽罷,冷笑一聲道:“你真的不知道嗎,看來你是要朕一件一件說出來才罷呀。”說完,便示意一旁的陳總管。後者會意,從袖中掏出了一本小冊子。


    “蕭和蕭二郎,大宋真宗天禧三年十月十八日生人,父母皆為邊民,早亡。本人從小流落西夏。十三歲時被我大宋延州城大軍從西夏人手中所救,便留在軍中。因粗通文墨而成為預備效用。後協助延州前任知州郭勸勘破通判周堅貪贓枉法,倒賣軍械的勾當而被提拔為軍中營指揮使,前往慶州換防······”隨著陳總管那高亢的嗓音,蕭和的經曆便被一字一句的勾勒出來。


    直到陳總管念完,蕭和早已跪倒在了地上。老實說,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跪倒在地。


    “蕭二郎,以你這樣的經曆,是絕對無法想出以蜀地的井鹽來當做對付西夏人的軟刀子來用這樣的奇謀。你老老實實的對朕說,你是從何處得來這樣的計策的!”趙禎突然提高了語調,一副質問的口氣,對著跪倒在自己麵前的蕭和說道。


    “陛下恕罪,微臣並不是故意欺瞞,實在是有難言之隱。若是說的早了,隻怕會適得其反。”蕭和雖然伏跪在地,卻還是十分鎮定的迴答道。看起來,他似乎已經明白了趙禎此番問話的目的了。


    “哦?朕倒是想聽一聽你的難言之隱。若是你再敢胡言亂語,朕絕不輕繞!”趙禎玩味的一笑,卻故作嚴肅的說道。蕭和一見,心中這才大定。


    “費這麽大的陣仗,搞著這麽嚇人,不就是想要試探我嗎?看來,誰當皇帝都一樣,都怕別人威脅他的位置······”蕭和心中嘀咕道。


    “起來說話吧,伏在地上像什麽話!”趙禎一臉嫌棄的說道。顯然,作為大宋朝的皇帝,他實在是不太適應後世明清時期動不動就跪拜的大禮。於是,蕭和這才站起身來,略一沉吟,便開口說道:“陛下,其實微臣的見識學問,全拜一位老師所賜。這位老師在將微臣從西夏人手中救下後便傳教微臣六年,之後便飄然而去。微臣也隻知道他道號火龍,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火龍真人?想不到這位高人居然收了你做徒弟,當真是天大的機緣!”還未等趙禎說話,一旁的陳總管便脫口而出道。說完才發現自己失態,連忙向趙禎請罪。


    “火龍真人,那豈不是當年希夷先生陳摶的大弟子嗎,難怪你會有如此的見識。”趙禎似乎並不介意陳總管方才的失態,而是直接轉過頭來對蕭和說道。蕭和眼見二人的反應,頓時放心下來。其實,哪裏有什麽火龍真人,自己隻知道他是陳摶老祖的弟子。既然如此,就讓他來當自己這個便宜師傅便再好不過了。


    果然,當蕭和搬出火龍真人後,趙禎便徹底打消了對於自己來曆的顧慮。畢竟自己有這麽一個神仙一般的師父,自己提出些與自己經曆身份見識不符的良策,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於是,接下來的談話,便輕鬆的多了。談到最後,趙禎終於提出了那個關鍵的命題:大宋如今的情形,除了變法圖強之外,真的就沒有任何退路了嗎?蕭和略一思索,便給出了那一日在延州返迴京城的馬車上給龐籍的答案一樣的迴答。


    “是的陛下,除了變法一途,要解決大宋眼下的種種問題,已經沒有其他的法子了。”蕭和一臉嚴肅的說道。而明確這個結果之後,趙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繼續追問道:“不知火龍真人可否留下變法良策?”蕭和一聽,卻是微微搖頭,心中卻在暗罵道:“你當人家真的是神仙不成,什麽事情都去麻煩別人,這一時間我哪裏編的出來!”


    這時候,蕭和突然想起了之前龐籍用來考量自己的那一篇範仲淹等人所著的《條陳十事》。眼下,似乎已經到了它們正式登場的時候了。不過在此之前,卻不能輕易說出來,否者又要讓趙禎生出疑問了,更會打亂龐籍範仲淹等人的節奏。自己眼下應該做的,是要讓趙禎提前認識到變法的難度才行。


    而那《條陳十事》,在蕭和看來,也遠遠算不上是一個穩妥完善的變法策略,所以現在不提也罷。


    於是,看著趙禎失望的表情,蕭和便正式開始了他的“教育”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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