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中,三年一度的發解試終於進行到了最後一天。


    這天申時一到,考場中響起了考試結束的鑼聲,考生們基本早就答完卷。不過,還是有一些在那裏捶足頓胸的家夥。然而,他們也不敢在繼續答卷。於是,在考官們將所有的答卷收集完畢,並且一一封裝好了之後,這才打開考場貢院的門,將所有的考生放出場去。


    蕭和背著考箱,晃晃悠悠的出了考場的大門。雖然對他來說,此次的題目並不算難,但是連續三天的答卷,還是讓他感到身形俱疲。眼下,他隻想盡快趕迴去,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這樣的狀態,同後世參加完高考的那幫學生幾乎沒有那麽大的差別。


    至於他們的考卷,則在同一封裝後被送到了收卷所。收卷所中,會有收卷官先行檢查每一份試卷。查看是否有不規矩的地方,比如說是否把字寫在格子外麵,是否在考卷中做標記等等。如果有,那不好意思,這張試卷就會被挑出來,連被評判的資格都沒有,被徹底淘汰出局。


    而通過第一輪篩查合格的試卷,則會被蓋上考號交給封印所。封印所的職責是糊名,即是將考生的個人信息封起來,蓋上章,即是考官也不能撕開。然後,所有被糊上姓名的考卷會被交給謄錄所,謄錄所有書吏百人,用紅筆謄錄考卷。每份必須原原本本的抄,一筆一劃不能有誤,包括錯別字。在謄寫完的卷子上,要注明謄抄人的姓名。


    為了保證謄抄準確無誤,謄抄好的考卷還要同原考卷一起,被轉到對讀所進行對讀。對讀所中兩個人一組,你讀我對開始閱錯,確認無誤後,也要注明對讀人。一份謄抄的試卷,共有三人簽名,將來出現問題,這三人都要被追究責任。


    以上便是大宋科舉閱卷過程前十分著名的“彌封謄錄”製。同後世的高考閱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所有的考卷完成了防作弊處理後,這才進入最後的閱卷環節。同考生們一樣,負責閱卷的閱卷官們同樣被集中封閉在閱卷處不得隨意出入。同考生們一樣,這些負責閱卷的官員們每人大約閱二百分份,而且誰也不敢敷衍,因為所批閱的試卷,最後還要送到禮部磨勘。一旦出現誤判,便會被罰俸,再次誤判,則會被降職。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所有的閱卷工作,必須在十日之內全部完成。想到這些,想必蕭和同諸位考生的心情一樣,都是十分舒暢吧。畢竟在考場之中被折磨了三天,這夥閱卷的家夥可是要熬上十天才罷。


    一路迴到龐府之中,司馬光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因為,他已經決定今日出發前往涇原路韓琦的麾下效力。正等著蕭和迴來同他辭行。然而等待了好久,也不見蕭和迴來,正欲前往考場外尋找的時候,隻見蕭和晃晃悠悠的向著龐府走來,似乎心情不錯。


    “均宇,看來此番考試你定能榜上有名啊!”見到蕭和如此模樣,司馬光笑著說道。蕭和一聽,擺了擺手道:“橫豎已經考完了,也沒什麽可以擔心和顧及的,何不灑脫奔放一些。”話音剛落,這才發現司馬光的手中正拎著一包細軟行李,再細細打量,這才發現司馬光一身的行裝,似乎是要出門。


    “君實,你這是要出門嗎?”司馬光收斂起輕鬆無謂的神情道。


    “均宇,我是特意等你迴來向你辭行的。我已將讓老師向官家建議,將我調往涇原路去協助韓公鎮守西北。”司馬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平靜的說道。蕭和一聽,頓時有些意外。畢竟之前,絲毫沒有覺察到司馬光有過去軍中曆練一番的念頭。


    於是,蕭和一把握住了司馬光的手道:“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去軍中,還選擇去涇原路?”司馬光沒有料到蕭和會對自己的這個決定有如此之大的反應,便微笑著說道:“均宇,為兄雖然比你早些時候入得老師門下,且得中進士,卻缺少曆練,見識難免淺薄。此番正好去軍中見識一番。老師就拜托你照顧了。”說完,便作別蕭和,頭也不迴的朝著城外而去。


    看著司馬光緩慢但卻堅定的步伐,蕭和心中已經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情。或許,自己不應該去替他做任何決定吧。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出現,或許真的影響到了這位日後名聞天下的人物了吧。隻不過,涇原路的那場大敗,真的能在自己的一番幹預下避免發生嗎?蕭和的在心中並沒有多少底氣。


    管他呢,反正這樣的大戰,君實也不會深入前線,安全倒是不必擔心。蕭和這般想著,便迴到了龐府之中。既然是龐籍親自去對官家說的此事,想必定然會安排妥當,自己又何必去操心。現在,他最需要的是好好的吃點東西,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再說。


    就在蕭和在考場之中參加考試的這三天裏,小皇子趙昕入族譜的儀式,也已經順利完畢。由於蕭和的那劑藥方的緣故,趙昕最終在儀式舉行的前一天順利恢複過來,如期參加完了典禮。正式成為了皇族宗室的一員,同時也意味著,他這個當今天子唯一的兒子,正式具備了成為一個儲君的身份條件。


    自然,這一切都是汝南王等人最不願意看到的。即便那場典禮是他親自負責主持的。就在當日,汝南王發現自己精心安排的護衛全都被換過後,這才意識到,與自己同為大宗正司的趙從古,早已經同自己形同陌路。更加可怕的是,這所有的一切,自己居然一無所知。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那個替肖心九傳遞消息的小子,也已經消失無蹤。


    於是,此番一無所獲的趙允讓,不得不獨自麵對眼前糜爛的局勢。種種跡象表明,趙禎這個天子已經對自己起了戒心。眼下,自己也隻有退避三舍,韜光養晦一番,才是最好的選擇。好在趙禎也似乎沒有要追查下去的意思。於是,暗自鬆了一口氣的趙允讓並沒有選擇繼續行動。而是停下了所有後手,靜觀其變。


    這般,原本因趙昕入族譜而生的複雜情勢,似乎隨著趙允讓的暫時退卻一下子放鬆下來。朝廷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又重新集結到了西北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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