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響,國子監便開門了。而在大門前早已擠滿了正在排隊的考生們,在維持秩序的巡鋪兵丁的監督下有序入場。在正式開考前,先給孔子上過香,考官們還要跪請關聖帝君進場來鎮壓,請周將軍進場來巡場。總之,把這些神神鬼鬼的都請來,儀式才算正式結束。隨後便是考官們的訓話,無非就是用心考試,切勿心存僥幸作弊之類的官腔。


    蕭和好不容易挨到這些繁文縟節宣告結束,終於到了考官們當眾開封試題。這倒是同後世的高考如出一轍。等到把那些用黃綾細細裹著的、貼滿封條的卷筒打開,這一屆的發解試進士及諸科試題,總算是正式開始了!


    不過現在,考生們卻是無法看到試題的。不過也不用著急,因為考官們正在謄抄,然後張貼在各個考場中。蕭和眼見這些考生們的模樣,心中不禁好笑。因為眼下他們的真正任務,是盡快找到自己所在的考場才是。於是按照指引,蕭和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蕭和淡定的在門口領了裝在卷袋中考卷,進去考場一看,心中不由得大定。原來這眼前的考場,同他在後世影視劇中看到的那種明清時期蜂窩狀的考棚完全不同。反倒像是後世高考的考場。桌椅整齊擺放,每張桌子右上角,貼著張紙片,上麵寫著考生的姓名、籍貫等信息,斷不會出現混亂的情況。


    就在蕭和感歎大宋這充滿人性化的考場時,其他的考生也陸續進入考場之中,隨後各自將桌麵收拾幹淨,正襟危坐。等候考官們的到來。其實,考官來了後無非就是再一次宣布一遍考場紀律,同後世的考試規則大同小異,蕭和歪著腦袋,也沒有認真去聽。終於等到考官說完,他們這才把考題貼在了迎麵牆上。


    蕭和隨著眾位考生的目光而去,今年進士科的考題同司馬光同自己說的大致不差:試詩賦論各一首、策五道、帖十帖、對、墨義十條。題量之大,相當驚人。而這麽多題目,自然無法一天答完,所以要連考三天,三天內,考生除了方便、不得離開考場。這便是所謂的“鎖廳試”了。


    正當蕭和在考場之中奮力答題的時候,此時的司馬光,正在龐府之中為韓琦送來的幾個問題傷透了腦筋。原來,韓琦在迴西北前線之前,曾經留下了幾個問題,點名要讓蕭和來解答。然而現在這小子正在參加考試,於是龐籍便讓司馬光這個師兄試著去看一看。誰知一見之下,頓時讓司馬光覺得十分棘手。


    “如何才能在野戰狀態下以步軍抗衡西夏人的重裝騎兵?如何解決西北各路兵力分散的問題······”司馬光最終喃喃道,思來想去也是無法解決這樣寬泛而又專業的問題。這也難怪,他一介文官,又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哪裏會有能力解決這樣的問題。


    “如何,韓稚圭留下的這些難題你有何看法?”龐籍從宮中迴來,見司馬光一臉憂愁的樣子,自然知道了大概。


    “老師,我······”司馬光站起身來,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顯然,他知道自己無法迴答這樣的問題。這時候,隻見龐籍提起一旁蘸滿墨跡的筆,在第一個問題下畫上了三條橫線,意味深長的說道:“君實呀,有時候,麵對的問題太大,是需要先將問題進行拆分,化解成若幹個小問題後再看,或許就會有解決的辦法了。”


    “老師,您的意思是······”司馬光顯然聽懂了龐籍此番話語之中的意思。連忙提起另一支筆,在龐籍劃下的那三道橫線上,分別寫下了三行字:宋軍步軍野戰狀態下的優勢劣勢、西夏騎兵在野戰狀態下的優勢劣勢、各種地形對於步軍騎兵的影響。


    見司馬光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龐籍微微點頭道:“君實你未在行伍之中待過,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司馬光聽罷微微點頭,或許,這就是自己同蕭和之間最為明顯的差距吧。缺少了軍中這一重要的曆練過程,自己的見識定然是無法同自己的這位師弟相提並論的。


    “老師,我想前往西北前線的涇原路,前去助韓公一臂之力!”司馬光平靜而又渴望的說道。


    此時,已經趕迴涇原路的韓琦,連忙叫停了看上去早已經準備停當的進兵方略。開始參照此番京城之中所見的同西夏軍在紙上的一番“較量”。開始部署防禦為主,適度反擊的新戰略。然而,這樣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讓涇原一路軍中的某些人十分的不解。這其中便包括了當日取得白豹城大捷的統兵大將任福。


    “這位韓大人是怎麽迴事,為何迴了一趟京城便像換了一個人似得。原本都已經商議好的進兵方略,現在卻說變就變,還不向軍中諸將解釋。這是何道理!”此刻任福手下的一名軍官有些不滿的說道。


    “就是,西夏蠻子有什麽了不起的,上一會還不是被我們任都部署大人在白豹城給包了圓!說到底,這位韓安撫使到底是文人出身,哪裏能夠擔得起這一路的軍機大事!”另一個軍官冷笑一聲,頗為不屑的說道。


    然而,麵對自己下屬們的不理解,身為都部署的任福,此刻卻是一言不發,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麽。顯然,此刻他的手下都在等著他的態度。


    “都閉嘴,你們懂什麽!”突然,任福狠狠的喝斥了手下們的牢騷。然後低聲吩咐一旁的親兵道:“你們現在立刻將所有的斥候全部撒出去,搞清楚現在西夏人那邊近期有沒有什麽大的動作。”然後,親兵立刻便吩咐下去。這時候,任福才開口表態道:“西夏人雖然不足為慮,但是畢竟勇猛彪悍,待我查明他們的行蹤,再向韓安撫使請命出兵!”


    而此刻的韓琦,自然也不甘心完全像鄜延了的範希文一般完全龜縮不出。他也在謀劃一個自己能夠十拿九穩的用兵計劃。此刻,他就這昏暗的油燈,將目光移到了地圖上的一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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