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師徒二人背誦完畢,龐籍不禁拍了拍蕭和的肩膀道:“二郎,看來為師是小看你了。若是你肯用功習學,將來定然能東華唱名!”不過,眼下他卻擔心起另外一件事起來。那便是何人來教蕭和功課的問題。


    儒家育人向來講究“因材施教”,對於心性和智力超常的學子,若是也用教授一般人的法子來教育,無疑會抹殺天賦,使其泯然眾人。而對於目前蕭和的驚人記憶力和對待大勢的獨到見解,龐籍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斷。不過,他還是要試一試眼前這個從軍中出身的小子,到底有多少斤兩之後,才談得上因材施教。


    而眼下,龐籍自己卻是沒有精力去試試蕭和胸中到底有多少韜略和墨水。思來想去,他便有了一個絕佳主意。


    “二郎,你從明日開始便將為師這書房之中的所有書籍全部通讀,然後逐一默寫出來。一來可以讓你熟記這些經義,二來可以讓你將字練好。另外,為師公務繁忙,還要替你尋一個小師父才行!”龐籍撚了撚下巴的胡須,頗為得意的的說道。


    “不知老師要尋何人來教學生呢?”蕭和在發覺自己的驚人的記憶力之後,也變得躊躇滿誌起來。


    “你的師兄,司馬君實!”龐籍微笑著說道。頓時,蕭和便陷入了震驚之中。


    “司馬光,砸缸的那位親自來教我!”蕭和心中頗為激動的嘀咕道。要知道,蕭和在這大宋朝,可是和自己的這位師兄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想不到如今這般巧合,這位後世鼎鼎大名的司馬光,居然要來親自教授自己。說不定,日後他所寫的那本《資治通鑒》之中,會出現自己的名字呢!


    “哦,不對!司馬光的那本《資治通鑒》,隻寫到了北宋定鼎之前,自然不會有這個年代的人在其中!”蕭和連忙打消了胡思亂想。開始期待著司馬光早日來到汴梁,來教授自己這個奇怪的小師弟。


    話不多說,龐籍立刻伏在案前修書一封,便差人連夜送往陝州夏縣。此時的司馬光正因母親身體不佳而在家照料。正好讓他帶著老母前來汴梁,一來條件更好,二來便可以教導蕭和讀書。而在書信之中,龐籍也是故意將蕭和的逆天記憶力和讓人瞠目結舌的一些見解略微提了一番。因為他知道,同樣為年輕人的司馬光,心中自然也是好勝之人。


    不過,最讓龐籍沒有料到的是,自己的這位小弟子蕭和似乎並不反感一個同齡人代替他來教導自己。反而一副很期待的模樣。對此龐籍也是暗暗稱奇。難不成這類有著逆天才能的小子,同一般人的想法都大不相同嗎?


    於是,這封書信也很快送到了司馬光的手中。而他拆看之後,頓時陷入了猶豫之中。原來,他的母親聶氏的身體雖然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夏縣此去汴梁畢竟路途遙遠。老人家能否支持的了還是個未知之數。而對於母親,司馬光是打心底裏覺得虧欠的。


    司馬光的父親司馬池是一位風骨超然的知識分子,雖然家藏萬金,卻專心讀書,銳意進取。曾經長期擔任掌管皇家藏書閣的三司副使。而他的母親聶氏也是一位知書達理、才德俱佳的女子,她像其他母親一樣,不但具有一顆慈愛之心,而且教導有方。在嚴父慈母的直接影響和教育下,司馬光日後才能成長為大宋的一代明相。


    司馬光六歲開始讀書,由於父親忙於公務,便由母親承擔起兒子的啟蒙教育。司馬光性情急躁,讀書學習常常隻圖進度而不求甚解。比如一篇文章連讀幾遍也不能牢記在心。常常是同窗們都背課文了,可他心中卻了無痕跡。小小的司馬光為此事非常煩惱,總覺得自己是個不聰明的孩子。


    而母親聶氏知道了兒子讀書的毛病,耐心地勸導他說:“學習,一是不可急於求成,尤其是啟蒙階段應打好牢固的基礎。二是要有自信和耐性,不可抱怨和泄氣,這也是做人的道理。”後來父親司馬池也告訴他:“讀書不能隻是機械地背誦,還要勤於思考,弄懂意思,誦讀與理解並重。”


    想到這些,司馬光歎了口氣,頗為不甘的放下了恩師寫來的信。這時候,母親聶氏在內屋聽到了他的歎息,便問道:“我兒何故歎氣呀?”司馬光一聽,不敢隱瞞,便將恩師龐籍寫來的書信拿到了聶氏麵前。後者細細一看,便道:“我兒還是前往汴梁,好好的替龐公教導你的那位師弟才是。至於為娘,現在也好多了。便搬到你嬸嬸那裏聽她相互照應罷了。”


    “母親,我······”司馬光知道,母親隻是不願意拖累自己罷了。當初同父親一同在杭州任上時便由於犯病而主動提出迴老家養病。為的就是不拖累公務繁忙的父親而已。眼下,她又是如此一番說辭,司馬光又如何不知道?就在二人僵持的時候,隻見一名差人送來一份朝廷的邸報。司馬光便走出內屋,來到書房細細一看。隻見上麵說的便是韓琦與範仲淹二人調任陝西經略安撫副使的事情,順便通報了一些三川口大戰後宋夏邊境的一些小規模衝突。


    “邊事緊急,朝廷正當內憂外患之際。我兒切不可因家事而誤國事!”內屋之中,又傳來了母親聶氏那擲地有聲的話語。這時候,司馬光這才下定決定。


    “母親,您還是隨兒子一同前往汴梁吧,兒子實在放心不下您老!”司馬光終於決定答應師父龐籍前往汴梁。便向著帶上母親聶氏一同前往。


    “好吧,我若是不去,你恐怕也安不下心來罷!”聶氏見兒子終於想通,略顯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道。


    而另一邊,同樣的邸報也出現在了龐府之中。不過,這其中卻多出了一封書信。乃是此刻已經升任都監的狄青寫給蕭和的一封書信。後者以為定然是狄青有什麽好的消息告訴他,誰料拆開一看,蕭和頓時愣在當場。原來,這書信裏哪裏是什麽好消息。而是帶來了柴福死於西夏騎兵之手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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