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馬五再度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軍營之中。隻不過,這營房似乎早已廢棄,除了他躺著的一張破床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東西。手上的食盒早已經不見了。就在他漸漸迴憶起自己為何暈倒的時候,隻見破爛的窗外突然出現了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


    “馬五,你為何要協助歹人壞我聲譽,讓我死了都不得安寧!”頓時,窗外飄忽的黑影傳來了讓馬五精神崩潰的聲音。


    “劉···劉大人!?小的我也是被逼的,並不是存心要去汙蔑你的聲譽呀!”馬五一個激靈,便跳下了破床,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是誰讓你這麽幹的?”黑影再次出聲道。


    “是我表哥,他現在京中您老人家的府中當了個看門的下人,是他托人捎口信給我,說是讓我用自己的名義給他寫信,但是信卻不是俺寫的,俺根本就不識字啊!劉大人,請您老人家放我一馬吧!我明天定會再給你燒去黃紙元寶,奉上祭品孝敬您老!求你饒過俺的性命吧!”說完,馬五又是磕頭不止。


    知曉了馬五的全部秘密,窗外的“劉平”似乎也滿意了。一個唿吸間便沒了身影,隻剩下一扇搖搖欲墜的破窗。而正當馬五慶幸自己撿迴一條命時,背後一陣劇痛,便再次倒地不省人事。待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便迴到了通往州衙大牢的路上。隻不過,食盒之內的所有東西,卻全都不見了。見此情形,馬五臉色一陣蒼白,連食盒也顧不上收拾便轉身逃跑。如此做派,讓此時正躲在不遠處,享受著原本屬於黃德和的一番美味的蕭和與柴福二人,也覺得頗為無奈。


    原來,假扮劉平的冤魂向馬五尋仇的,正是蕭和同柴福二人一起幹的好事。之前蕭和就發現了馬五似乎每日都會朝著三川口的方向祭拜,便斷定後者定然是在祭奠那場大戰之中未能迴來的軍士們。而能夠引起黃德和注意的,顯然隻有劉平。於是,便有了這次蕭和的使詐。不過,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另一邊,身在河中府的文彥博,此時也已經截獲了馬五以自己的名義寫往汴京的書信。如他所料,正是夾帶在一眾延州官員來往京中的書信之中。


    “本官道是誰在暗通款曲,原來竟是如此不起眼的角色。”打開馬五企圖以官驛送往京城的書信,細細一覽之下,文彥博自言自語道。此時的他,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此次三川口大敗,黃德和定然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看來延州知州範雍遞往朝廷的奏章並無虛言!


    也許,是時候前往延州收集證據了。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在延州城中,一個名叫蕭和的年輕人早已經幫他先行一步了。但當文彥博打算前往延州之時,察覺他意圖的幾個下屬便小心的勸道:“文大人,這黃德和在京中頗有勢力,不少達官貴人都與之較好。否則如何能憑借一份書信便讓劉平身敗名裂,連家小都被看管起來。大人便這般前去,隻怕也找不到什麽有力的證據。”


    一句話,便讓文彥博意識到,自己的分量,恐怕無力對抗如此龐大的一個陰謀。此時能夠鎮住朝廷內外這些阻撓力量的,恐怕也隻有那位了。思慮再三,文彥博打定了主意,立刻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章,請求朝廷派遣龐籍前往延州調查兵敗三川口上的實情。很快,這道奏章便轉到了趙禎的手中。


    “看來,文彥博定然是已經查到了什麽,卻顧及自己人微言輕,這才將龐籍搬了出來······”趙禎合上奏章,心中暗自盤算。隻不過因為他讓馮士元幹的那些蠢事,這才讓他從西夏前線調離。若是此時貿然讓他官複原職,隻怕會招來朝臣們的反對,卻該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趙禎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朝之上,趙禎不再向往常一般等候朝臣們上奏,而是直接問道:“眼下延州新敗,眾位愛卿可有剿滅西夏,安定西陲的良策?”說完,便掃視了一眼朝堂之上的眾臣,除了支吾外,卻無一人站出來。半晌,隻見呂夷簡走出朝班,用自己那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陛下,眼下當務之急是將現今的延州知州換成朝廷裏有過同李元昊較量過的重臣才是。”說完,也不點明是誰,便迴到了朝班之中。


    “這樣的人選,隻怕不太好找吧?”趙禎心中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卻無任何表情道。誰知他話音剛落,隻見此前一言不發的龐籍站了出來,語氣懇切的說道:“陛下,您看老臣如何?”


    京中發生的這些延州人事任命上的變化,早已進被蕭和通過外掛手機看在眼中。


    “看起來文彥博還是太嫩了,這才暗示趙禎將龐籍派往延州。一來可以應對大戰之後延州城複雜的形勢。另一方麵,還能盡快知道三川口兵敗的真相。真是個一舉兩得的法子。”蕭和細細藏好外掛手機,不由的讚歎道。


    於是很快,龐籍調任陝西都轉運使,兼任延州知州的任命,便隨著這位名臣一同來到了延州城。而範雍也因為在三川口之戰中指揮調度不力,左遷安州。一下子,蕭和所熟悉的延州城便更換了長官,卻也不知是好是壞。


    “這個龐籍不就是包青天裏麵那個龐太師的原型嗎?”蕭和心中暗道。不過,那畢竟隻是小說演義裏的情節而已。曆史上,龐籍可是一位忠臣義士,還是同自己在這個年代同一天生日的司馬光的老師。此人向來行事不畏權貴,性格沉穩而不失激情,也難怪在鄜延路掌兵多年,讓李元昊討不到便宜。


    果不其然,龐籍剛剛到任延州,便對自己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感慨萬千。當他還未從懷念的情緒之中迴過味來之時,蕭和便與柴福二人一起,一下子攔在了剛剛走下車馬的龐籍麵前。倒是將他身邊負責守衛工作的士兵嚇了一大跳。


    “龐大人,劉平將軍是被誣陷的!”柴福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說道。而此時,龐籍卻似乎並沒出乎意料的感覺,隻是平靜而又肯定地迴答道:“老夫知道他是被冤枉的!”說完,也不理會一邊的蕭和和跪在地上的柴福,徑直向著州衙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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