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蕭和依舊同柴福二人擠在一間房中安寢。蕭和枕著雙手,呆呆的望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默默地盤算著。果然,西夏的李元昊終於按耐不住稱帝了。對於這個大名鼎鼎的人物,蕭和是從內心之中感到敬佩的。能在強敵環伺之下打出一片天地,並且最終與宋遼成三足鼎立之勢,如此英雄了得試問當時還有何人?隻不過,現在的蕭和,穿越之後便身為大宋的一名小小的軍官,自然對李元昊的情感十分複雜。正如那句話所說的一般,你所謂的正義和邪惡,往往在於你的立場。


    正當他思維發散、胡思亂想之際。一旁原本應該早已進入夢鄉的柴福,似乎察覺到了蕭和的心思,突然開口道:“二郎,你說咱大宋能不能打垮西夏人,將李元昊抓住?”看來,柴福似乎也對李元昊稱帝的事情頗感興趣。而且也察覺到了那一觸即發的戰爭已然不可避免。


    “這個我哪知道。”蕭和心中暗自笑道:“我現在可不能告訴你李元昊將大宋揍的臉麵盡失,最後為了那一點點麵子不得不向西夏輸送歲幣。”否則隻怕柴福真的會罵娘。


    “依我看,朝廷一定能抓住李元昊這逆賊!”而說道“逆賊”二字的時候,柴福的嘴角溢出了陣陣狠意,讓蕭和不禁身上一冷。


    見柴福似乎十分激動,蕭和笑道:“逆賊?若是深究這兩個字,隻怕連我大宋的太祖皇帝也······”說道此處,蕭和便住了口,畢竟,禍從口出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對了福哥,你猜是我大宋先發起進攻還是人家先進攻?”蕭和見有些失語,便連忙轉移話題道。


    “我大宋同西夏在這延邊諸路一直摩擦不斷,倒是不存在誰先打誰的問題。不過,之前差不多都是些小打小鬧。”柴福若有所思道。頓了頓,他聲音凝重的繼續說道:“不過眼下,情形隻怕已經大變,李元昊稱帝建元,隻怕對我大宋會搞些大動作······”蕭和聽罷,心中不禁佩服起柴福的判斷,來自後世的他,早已知道不久後宋夏之間便會爆發一場大戰,並且以大宋慘敗而告終。然而,具體情形如何,蕭和卻知之甚少。


    於是,蕭和便和柴福二人,在一番思緒之中度過了來到慶州的第一個夜晚。而另一邊,延州城中的郭勸與李渭二人,此刻同樣難以入眠。因為就在白天裏,來自朝廷對於李元昊上表稱帝一事的迴複之中,申斥他們二人未能及早發覺李元昊的狼子野心,以致如今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除了之前將延州知州任期已滿郭勸將為齊州知州外,同時將李渭降為汝州知州。但念在二人對於邊事尚算勤勉,加之而今邊情突變,在新任知州範雍熟悉情況前,他二人暫時留在延州城中戴罪立功雲雲。


    不過,奇怪的是,朝廷的迴複之中並沒有提到對於周堅的處罰。不過,此時也已經沒有什麽必要了。因為就在朝廷旨意到達延州的前一天,被軟禁在家的周堅突然毫無征兆的自縊身亡了。而那時的範雍等人,早已經被突變的邊境形勢弄得焦頭爛額,自然沒有閑暇去詳查疑點重重的周堅自縊之事。


    而讓周堅“自縊身亡”的人,正是那一日幫他將胡威滅口的黑衣人一夥。


    “首領臨走前,讓我等找機會將周堅除掉,不知卻是為何?”見周堅的屍體被抬出居所,早已躲在暗處的一夥人開始竊竊私語道。


    “周堅此人貪財重利,為了錢什麽都可以出賣。首領早就說過此人難成大事!是以為了找到更加合適的人選,首領這才遠走它地。而在此之前,必須要將周堅除去,免留後患!”其中一個頭目陰沉著臉,用那森冷的身音說道。


    “對了,首領到底去了哪裏?為何不帶著我們一同前往?”有一個人問道。


    “據說是去了西夏,眼下李元昊稱帝,大宋方麵必定要對其用兵,我猜首領是想在這其中做些文章吧。”頭目緩緩說道。於是,暗處的動靜再度歸於沉寂。


    誠如那頭目所說,雖然範雍等人察覺到了周堅的死絕對另有隱情,但是,眼下嚴峻的形勢早已讓他們無法分身詳查。因為,根據延州周邊各寨的情報,李元昊此刻已經知曉了大宋對於他稱帝建元的態度。正在秘密的調兵遣將,因此,整個邊地的氣氛早已是十分微妙。然而,不久後,當郭勸同李渭二人離開了延州,事情卻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對於這一點,即便是身在慶州的蕭和,也能十分明顯的感覺到。


    “聽說了嗎,昨天咱們慶州城外的一處大寨又被西夏人給劫掠了。裏頭有咱城中的五百弟兄,除了百十個死裏逃生的,其餘的全都死了!”慶州城內的輜重營中,一隊剛剛從城外寨子裏收拾完殘局的兵丁迴營,向蕭和等人訴說了今日目睹的慘狀。而逃迴來的那些兵,同樣也是負責寨中輜重的。而宋代的軍隊,其中一般會有兩三成的士兵是負責所在軍隊的後勤工作的。由於他們通常是不會直接同敵軍交兵的,是以相對較為安全。


    “二郎,怎麽最近西夏人動靜鬧得越來越大了?哥哥之前可從沒見過他們搶東西搶的這麽不要命的。”柴福聽完手下軍士的講述後,對蕭和說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從李元昊稱帝以來,朝廷便斷了與西夏在邊境上的唯一的保安軍榷場。李元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自然需要四處劫掠。”蕭和淡淡的說道,同時他也意識到了即便是在千年前的宋代,經濟上的控製力也足以改變一個國家的國策。


    “那倒也是,不過就是可惜了咱們城外大寨裏的幾百弟兄了。”柴福點了點頭,歎息道。這段日子以來,蕭和等人所在的輜重營每天都得為在慶州城外諸寨巡視的大軍準備糧草輜重,兵甲器械。也讓蕭和漸漸的熟悉起大宋軍隊的後勤工作。由於眼下軍隊隻是在慶州外圍同西夏兵交鋒,因此輜重營暫時用不著跟隨大軍出動,隻需要準備好物資即可。不過,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倘或大軍需要遠征,隻怕這輜重營便得跟著大軍行動了。自然,危險也大了很多。


    而最大的問題,便出在這輜重營軍士的身上。因為蕭和在細細研習了一番《武經總要》前半部後,才發覺輜重營的軍士雖然不參加戰鬥,卻是一支軍隊之中最為薄弱的環節。諸如行軍之中輜重部隊的位置,多次被特別強調。可以說有很大比例的行軍方式都在圍繞著輜重這兩個字在做文章。由於輜重營通常沒有作戰任務,是以他們並不像一般的軍士具備比較強的戰鬥力。若是失去了其他軍士的保護,隻怕立刻就會被敵軍消滅。


    所以,蕭和便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必須要讓輜重營也要具備戰鬥力!不過顯然,目前的情形,他還遠遠做不到這點。唯一能做的,便是他自己不能成為一個在戰場上之上需要被特別保護的人。隨後,才能談得上讓輜重營全體具備戰鬥的實力。


    想通了這一點,蕭和便在每日繁忙的任務完成後,先研習一番手中的那本《武經總要》,隨後再認真操練一番自己曾經認真學過的軍用格鬥術。一來二去的,連營中的一些都頭也開始跟著蕭和操練起來。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蕭和的這套看起來十分怪異的拳法是不是真的有效,但確打心眼裏佩服這個當初被他們的頂頭上司,鄜延路兵馬鈴轄李渭看中的年輕人。都在紛紛猜度這奇怪的拳法是否就是從那本書裏學來的。再加上他們原本便是禁軍出身,在這輜重營中早已經按耐不住了。


    於是,終於有一晚,一個營中的都頭向蕭和發起了挑戰。


    “蕭指揮使,俺們天天看著你操練,卻不知是不是繡花枕頭。”一名都頭半開玩笑的說道。其實,他們同蕭和的關係都是極好,如此說話隻是因為太過無聊,想找點樂子罷了。而身在軍中,最大的樂子無非就是相互教技了。


    “噢,是嗎?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打的這套拳是中看不中用啊?”蕭和同樣玩笑般說道。他自然是明白自己這班弟兄的小心思,便打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玩一把。


    “口說無憑,中不中用那得較量一下才知道!”其他圍觀的軍士們見狀,便一同起哄道。然後,將炙熱的目光投向了蕭和。


    “好,那我就來試試。”蕭和邊笑邊道,此話一出,圍觀的軍士紛紛歡唿起來。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教技了。不過,他們也並不傻,見蕭和答應的如此爽快,自然也不敢怠慢,一番合計之下,便選了一個身材最為魁梧的都頭,作為蕭和一試身手的對手。蕭和斜著眼看了看台上信心滿滿的手下,正欲上前,卻被柴福一把拉住。


    “二郎,你行不行呀?”柴福頗有些擔心的小聲道。


    “福哥你就好好看熱鬧吧。”蕭和微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便一躍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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