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效用小小年紀便如此盡心邊事,當真是十分難得!”李渭見蕭和一臉嚴肅的表情,微笑著說道。看起來,他似乎對於難以抓到周堅貪贓枉法證據的現實,並不認同。隻見他接過了蕭和遞過來的那半部帶著血跡的《武經總要》,細細的查看了一番。眼神不禁一亮,緊接著,便胸有成竹一般拈起自己的胡須,兀自點頭。


    眼見李渭如此表情,蕭和便已經知道,他一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麽關鍵性的證據了。果然,沉吟了片刻,李渭將書遞還給了蕭和,說道:“你看看這半本書的用紙,同那一日老夫贈予你的那卷有何不同?”蕭和一聽,便細細分辯起手中的這本書的用紙,感覺十分光潔且彈性十足。而自己手中的那一本的紙張印象之中卻顯得十分綿柔,同這一本顯然不是同一類紙張。頓時,蕭和仿佛明白了什麽似得。


    “難道···這延州城中的僅有的兩部《武經總要》,用紙上會有什麽講究?”蕭和心中暗道。這時,李渭說道:“城中僅有的兩部《武經總要》,原本便是藏於軍需處的那一本。至於老夫送與你的那一本,則是目前僅有的一本抄錄本而已。抄錄本所用紙張乃是普通的半熟宣。而原本所用的紙張,乃是宮中所賜的澄心堂紙。眼前的這本,正是這澄心堂紙的原版!想不到這周堅為了謀取這不義之財,居然如此喪心病狂!”李渭說完,十分氣憤的看著那本帶著血跡的書,不住歎息。


    不過,眼下唯一的證人韓周已死,雖然可以肯定周堅將重要的軍事技術偷偷賣給西夏,但是他現在大可以推諉不認,畢竟已經死無對證了。所以,盡管李渭與蕭和二人已經確定周堅確實有倒賣軍資軍械的事實,但還是無法將其徹底拿住。所以,還得另覓他路,這時候,蕭和想到了上一次胡威故意留下的那本賬目。說不定在其中,還會有什麽隱藏著的秘密沒有被發現。


    於是第二日,在李渭的協助之下,蕭和很快便拿到了那本賬目。於是,在一張一張的翻閱之下,蕭和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


    “為何這賬目之中,夾雜著有關西夏青白鹽的行價?”蕭和微微皺眉,有些不解的喃喃道。若是按照李渭的說法,這本賬目上隻是記載著延州城中軍械軍資的出入情況。數量之上似乎有些異樣,或許那就是周堅倒賣軍械軍資的證據。但是上一會的行動早已打草驚蛇,眼下自然找不到什麽破綻。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蹊蹺嗎?”蕭和心中暗道。頓了頓,他對於這賬目上每月的軍械軍資出庫記錄突然有了興趣。因為那上麵標注著似乎每個月都有一批品質低劣或者損壞的軍械被運出軍需處。於是,便問道:“李大人,這些劣質或者損壞的軍械,每月運出後都會如何處置呢?”


    “這些軍械一般都會被迴收,隨後看是否能夠修好。不過大部分都是直接銷毀了。”李渭略一思索,便道。蕭和聽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時,蕭和的心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他意識到,或許問題的突破點便要出現了。因為就在方才,營中諸人用弓箭將襲擊韓周的西夏人射殺後,檢查屍首時卻發現,如此近距離上原本應當射穿那些人胸膛的羽箭,卻十之八九隻堪堪入體不足三寸。如此綿軟的硬弓,讓眾人也是頗為奇怪。


    於是,蕭和便做了一個決定,隻見他一下子合上了那本賬目,有些興奮的說道:“我們現在就去營中的軍械倉庫!”說完,便丟下疑惑不解的眾人而去。而李渭等人並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什麽,為了不打擾他也不太好去細問。於是,李渭便隨著他的腳步,一同前往。


    而先人一步進入營中軍械倉庫的蕭和,便直奔安放軍中硬弓的角落而去。突然,一道黑銀閃現在他的麵前,同時,寒光刺破了略顯黑暗的倉庫,直奔蕭和的胸口而去!


    “哼!”蕭和喉嚨之中一聲冷笑,猛地退後便閃過了刺向他胸口的匕首。然後以左腿為軸,抬起右腿便向黑影橫掃而去。接著便聽到一聲慘叫,伴隨著匕首落地的清脆響聲,蕭和這才發現,這人正是早晨與眾人一同射殺西夏刺客的一名軍士。顯然,他先於蕭和來到倉庫之中,定然是為了銷毀證據而來。


    想明白了這些,蕭和一腳踏在那人的胸口,冷笑道:“什麽人讓你來的?說出來,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些!”說完這句話,蕭和心中頓時一愣,暗道:我現在也算是徹底融入自己的這個新角色了吧!


    “發生了什麽?這麽大動靜?”還未等那人迴答,柴福便帶著一群人衝進了倉庫之中。蕭和一分神,突然間,腳下的那人一陣抽搐,便已七竅流血。


    “服毒?”蕭和看著地上的屍體,喃喃道。


    “二郎,你沒怎麽樣吧?”柴福眼見地上的屍體,有些擔心的問道。


    “福哥放心,我無事。”蕭和將腳從屍體上挪開,說道。隨後,便向著倉庫之中的那些硬弓走去。隨意拿起其中的一張弓,便試著拉開弓弦。這時候,柴福笑道:“這軍中的硬弓可有一擔,二郎你現在恐怕開不了。”話音未落,便看到蕭和沒怎麽費力的樣子便輕易的將手中的硬弓拉滿了。頓時,柴福有些目瞪口呆。這硬弓,怎會如此綿軟?


    蕭和隨意的將手中的弓扔在地上,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果然如此,看來,軍需處裏的那些上好硬弓,此刻恐怕已經被周大人銷毀了吧。”而這一幕,也被隨後而來的李渭看在眼中。他自然明白,蕭和的這番話意味著什麽。更加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拿到了周堅倒賣軍械軍資的真憑實據。


    接下來,便是那本胡威留下的賬目上那些奇怪的西夏青白鹽行價了。隻見蕭和附在柴福的耳邊私語了一番,後者不住點頭,便帶著一群營中的軍士四散而去。這時,李渭有些不解的問道:“蕭效用,方才這些軍士去往何處,所為何事呢?”蕭和微笑著說道:“李大人不必著急,很快就能見分曉了。”說完,便向李渭施禮,隨後一同離開了營中的軍械庫。二人一同迴到了州衙之中,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向新任延州知州範雍陳明詳情。剛剛說完,便有人前來通報柴福等人等著見蕭和。


    “蕭效用,你方才說的關鍵終於來了!”接到通報後,李渭似乎比蕭和自己還要興奮的說道。蕭和微笑著,隻見柴福手裏拿著厚厚一疊的紙,匆匆而來,腳步十分輕快。看來,他已經得到了蕭和讓他搜尋的東西了。


    “如何?”柴福剛剛向在場的幾個上官施完禮,蕭和便胸有成竹的問道。柴福聽罷,便將手中的一疊紙遞給了蕭和。隻見那上麵滿是字跡,最後還有一些人的人畫押。顯然,這些紙上所寫的全都是些供詞。


    “好了,蕭效用,你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方才聽完蕭和一番話的範雍顯然還沒有完全搞清蕭和的意圖。這時,一旁的李渭微笑著說道:“範大人就等著看一出好戲吧。”於是,他與蕭和相視一笑,接著,便吩咐道:“快去通判府中請周大人前來議事!”於是,幾人便來到了州衙公堂之上分列座次。蕭和同柴福二人沒有官階在身,隻能站在一旁。


    不一會,接到州衙通報的周堅便風塵仆仆而來。昨日一早他便已經得到消息,說是失蹤一日的指揮使韓周被一群西夏人追殺至軍營門前,似乎有什麽秘事在其臨死前被透露。頓時周堅便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不過隨後,一切似乎風平浪靜,此時更是傳來州衙相邀議事的情形。未及多想,周堅便匆忙趕到了州衙。還未及坐下,便發現公堂之上蕭和與柴福二人赫然而立。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周大人來了,請坐吧!”見周堅瞧見蕭和柴福二人後臉上有些不自在,範雍便一本正經的說道。於是,周堅便對他二人視而不見,大步流星的跨進公堂,坐在了左側,李渭居右,蕭柴二人便站在他身後,同周堅相對。範雍身為一州之長,自然坐於正中。而此前一直一言不發的郭勸,此刻卻早已退到了公堂之後。


    “不知兩位大人喚我前來,有何要事相商?”周堅見氣氛有些怪異,便先開口問道。


    “周大人,不知昨日一早軍中指揮使韓周被一夥流竄到城中的西夏人追殺致死的事,你可曾耳聞?”範雍平靜的說道,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周堅聽罷,心中一涼。果然,今日之事與此有關,隻是他還不知道,今日之後,他所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便會全都公諸於眾。


    “下官略有耳聞,想不到西夏人如今如此猖狂!”周堅咬著牙狠狠的說道。而他的額頭,此時已經可見細密的汗珠湧出。而他的眼神,此刻也已經不敢再與他對麵的蕭和與柴福二人相交了,一副心虛的表情唿之欲出。而他的反應,卻早已被在場的諸位看在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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