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不許再說話!”蕭和話音剛落,隻見指揮使韓周騎著高頭大馬,來到竊竊私語的二人麵前,十分生氣的喝止道。蕭和分明看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恐異常的表情。看起來,這位韓指揮使似乎並不願意來這一趟。


    蕭和無奈,隻好避開緘口不言,韓周這才調轉馬頭,向著隊伍的前方走去。這時候,蕭和和柴福二人發現,在這次送山遇惟亮迴西夏的隊伍裏,不知何時多了出來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而指揮使韓周的目光,也一直緊緊地盯著那些馬車,像是同時有很多個山遇惟亮需要保護一般。


    “該不會是上下打點的費用吧?”蕭和心中暗道。此時的他們,還卻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便是圍繞著這輛多出來的馬車展開。


    三天之後,蕭和等人便押著山遇惟亮,來到了宋夏邊城宥州城外。這幾日的日夜趕路,也讓蕭和體驗了一迴在野外野戰行軍的感覺。當初他可是夢想著成為一名軍人。隻可惜視力實在是太差,卻在穿越之後實現了心願。而且一路之上,蕭和也體驗了一把千年前的黃土高原與西北戈壁,不禁有多出了一絲對於千年後自己親人的思念。


    “想什麽呢,二郎?”天色已晚,所以指揮使韓周決定明日等到宥州城門正式開啟後才入城移交山遇惟亮。此時,這一隊人馬卻是在野外紮營。而麵對寂靜的夜色,蕭和自然有些感慨。於是,天生好奇多話的柴福便問道。不過,蕭和此時卻並不想說話。


    “該不會是在想延州城中的郭姑娘吧,哈哈哈!”見蕭和沉默不語,柴福戲謔的說道,這才引得蕭和站起身來與之對嘴。一陣嬉笑後,二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你說明日宥州城中交接那個老頭的時候,夏王李元昊是不是會親自來?”柴福望著此時宥州城那高大的土築城牆,漫不經心的問道。


    “依我看,這樣的場麵即便李元昊不會自己親自出麵,也絕對會派遣一位官階比較高的官員出現。不然後麵多出來的那輛馬車該怎麽用呢?”蕭和微微一笑,對自己十分自信的說道。


    “不如你我二人待會換防站崗的時候前去悄悄的看一下那輛馬車裏究竟有些什麽值錢的寶貝。”柴福說完,頓時開始磨拳擦掌起來,似乎很是期待。


    “哥哥,你該不會···”蕭和欲說還休,警惕的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才壓低著嗓子小聲說道:“你怎麽敢打這樣的主意?”顯然,蕭和覺得柴福是向對另一輛馬車中的東西下手。


    “你把哥哥想成什麽人了?”柴福一聽這話,一收這幾日裏略顯歡快輕鬆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的對蕭和說道。後者這才發現自己失言,連忙道歉。


    “算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別一人坐在這風口裏,快快隨我前去換崗!”柴福是個爽快之人,自然不會介意這麽多。於是二人便來到了半路上營中多出來的那輛馬車旁。待到交割完畢,柴福同蕭和二人便開始打量起眼前的這輛馬車起來。怎料打開馬車上的小門後,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竟然什麽都沒有!


    “這······”蕭和與柴福二人不禁愕然。


    “怎麽會是空的?”柴福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道。而蕭和自己,也感到此事的蹊蹺。難道這馬車本身有什麽奧秘不成?無意之間,蕭和忍不住拍了一下馬車壁。頓時,一陣空洞的輕響便出現在蕭和與柴福二人的耳邊。


    “奇怪,這車怎麽會如此不結實?”蕭和再度輕輕扣動這馬車的側板道。


    “聽這聲音,這塊側板應該是空心的才對。”柴福微微皺眉,十分不解的說道。如此空心薄木板製作的馬車,哪裏會有什麽大用處?也難怪這一路這輛馬車的車轍痕跡如此淺顯。隻不過這時,二人還遠遠無法參透這輛馬車的奧秘。


    而在不遠處的中軍大帳之中,指揮使韓周此時卻是難於入眠。不時將懷中的那些重要東西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口······


    第二天天一亮,宿營在宥州城外的一營人馬便已經起身。待到辰時城門打開,隻見城內一隊人馬便從城內開出,來到了城外不遠處的一處高坡之上。蕭和柴福等一營軍士,也押送著兩輛馬車,同西夏人會與高坡之上。而山遇惟亮本人,則被換成了大宋官員的衣服,被兩個身材高大的士兵架出了馬車。


    反觀西夏出宥州城迎接宋軍的人,卻似乎並不在意什麽流程與細節。一上來就直接指著指揮使韓周的鼻子問人是否已經帶來。而韓周則是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不住的安撫著那位負責接待自己的西夏官吏。如此行徑,讓蕭和與柴福等一營士兵看在眼中,自然十分紮眼。


    不過略顯奇怪的是,當韓周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了西夏官吏的手中後,那人這才稍稍冷靜,隨意揮了揮手,便從宋軍手中將山遇惟亮接過手來。隨後,便直接將他捆綁到了坡上不遠處早已準備好的十字木樁之上。緊接著,出城迎接宋軍的西夏人突然全部取下掛於身後的長弓。


    見此情形,蕭和等人頓時緊張起來。不由的將手緊握刀柄,以備不測。而韓周卻似乎並不以為意。而西夏人見到一營宋軍被自己不到百人的弓弩隊嚇破了膽,便不由大笑起來。


    那笑聲,分明就是侮辱。蕭和等人聽來顯得格外刺耳。


    西夏人笑畢,這才開始取箭搭弓,瞄準的目標,分明便是早已經被捆綁於木樁之上的山遇惟亮!此時的他,耷拉著疲憊不堪的頭,眼神斜斜的望著即將射向自己的一根根狼牙箭,嘴角泛起一絲即將解脫的微笑。而隨著西夏官吏的手輕輕揮下,在一陣羽箭劃破空氣的嘯音和弓弦微振的餘波後,一切便都歸於沉寂。


    這也是蕭和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還未等他迴過神來,隻見西夏官吏便自顧自的從身上拿出一卷羊皮卷,徑直扔到了指揮使韓周的手中。隨後,便漫不經心的說道:“請宋人入城吧!”於是,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醒過來的蕭和,便隨著一營的人緩緩入城。頗為奇怪的是,兩輛空的馬車,也隨著一眾人進入城中。


    是夜,蕭和等人便住在西夏人為他們準備好的營帳中。安定下來後,韓周便召集起這一營人馬中的效用與軍頭,說道:“後日午時我等便出發迴延州。在此之前,通判大人吩咐我采購一些宥州城的藥材迴去。明日諸位效用可為自己換一些毛氈皮料帶迴去。”說完,便遣散眾人不提。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多慮了。”在蕭和對柴福言說方才韓周吩咐的話後,如此說道。蕭和卻是若有所思,他預感到,這件事絕不會如此簡單。


    “二郎,你又不是第一次見血了,為何現在還沒緩過來?”柴福以為蕭和還沉浸在白日間西夏弓箭手在宥州城外射殺山遇惟亮的事情。


    “哥哥,你說我們當兵時為了啥?”蕭和突然問了一句。


    “當然是為了混口飯吃!”柴福想都不想,便直接迴答道。蕭和頓時語塞,他其實很清楚,北宋時期的軍隊,很多都是朝廷招募而來的流民饑民,當兵的目的就是簡簡單單的混口飯吃。麵對如此西夏兇悍的虎狼之師,也難怪會屢遭敗績。


    第二天,蕭和便隨著一幹人等來到了宥州城內的集市之上,琳琅滿目的各種皮毛與羊氈,讓蕭和這個後世之人也挑花了眼。然而,不經意間,蕭和和柴福看到,昨日隨他們一同入城的兩輛馬車,突然有一輛出現在了離集市不遠的宥州城府衙旁邊。隻是通身被一塊黑布罩著。蕭和也是偶然瞥見被風吹起了一角的車廂,這才認了出來。


    於是,蕭和對柴福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不動聲色的盯著那輛馬車的蹤跡。隻見馬車十分小心地駛入了府衙後的院子裏,便沒有再出來。


    “不是說采購藥材嗎,怎麽進了衙門?”柴福不解的問道。看起來,蕭和的預感確實不是空穴來風。他沒有說話,隻是在想此次將山遇惟亮送迴西夏方麵是不是隻是一次單純的行動。若非如此,為何自己總是時時感覺到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難道馬車是進府衙接受禮物的?昨日西夏方麵的囂張與傲慢,讓他們絲毫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再說西夏人為何會願意花如此大的代價要迴山遇惟亮然後又當著宋軍的麵處死他。這其中究竟有什麽陰謀?此時蕭和還暫時無法參透。


    與此同時,指揮使韓周卻帶著一樣重要的東西從宥州府衙的後門悄悄進入。正是這幾日一直被他捂在胸口的那樣東西。此時,韓周的耳畔響起了周通判臨行前對自己的一番話:將東西送到宥州府衙,第二天再將那輛空馬車趕出來。沒有任何解釋,便打發他這樣一個不識字的指揮使帶著一本書前往西夏。這本書上麵畫著各樣兵器,似乎都是自己營中士兵所用。他的心中也泛著嘀咕:這樣的東西,真的能拱手送給西夏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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