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的時候,容奶奶已經坐在那裏,這些日子容奶奶到的比裴窈還準時,她甚至猜想過這兩人是不是從前就認識,否則怎麽感情會這麽好。


    容奶奶旁邊還坐著一個人,那人戴著一副眼睛,氣質有些儒雅,他們進來時,她看見這人和容禮點了下頭。


    想來這就是容禮找的那個心理醫生了。


    “窈窈來了?”


    容奶奶抬頭看過來,嘴角扯出一個笑意,但依舊掩飾不住臉上的擔憂,因為外婆今天還沒有醒。


    “這位是林旭佳,今天早上他來家裏給我檢查身體,我就一起把他帶過來了。”


    話音落下,裴窈看向林旭佳,說了聲你好,隨後便走到容奶奶對麵,床的另一邊坐下。


    而林旭佳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秦陽,隨後收迴視線。


    裴窈沒再將注意力放在他們上麵,而是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外婆。


    “外婆今天還沒有醒過來嗎?”


    “嗯,今天比平時晚了一會兒,你說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熬夜了。”


    容奶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鬆,不讓自己有一絲異樣。


    裴窈聽了出來,但她無法開口安慰,因為她和容奶奶一樣害怕。


    她們坐在那裏沒有說話,一直在注意著病床上人的動靜,不過好在十幾分鍾後,外婆終於睜開眼睛。


    看見外婆醒來,裴窈立刻站了起來。


    “外婆,餓不餓呀?”


    大概是沒有完全清醒,外婆的眼神還有些渾濁,等了大概一分鍾左右,她才開口。


    “窈窈來了,你也來了。”


    今天外婆的動作明顯比前幾天要慢了一些,反應也慢了很多,裴窈心裏有些難過,強壓著不讓眼淚流了下來。


    她沒開口,容奶奶的聲音傳來。


    “來了,都來了,窈窈帶了粥,喝幾口?”


    聽見這話,裴窈將保溫飯盒裏的粥拿了出來。


    “外婆,這粥是容禮做的,你嚐嚐,他現在做飯越來越好吃了,我都不怎麽做飯了。”


    “就是,我還沒吃過他做的飯呢,你就先吃上了,還是你有福氣。”


    裴窈和容奶奶你一言我一語試圖將病房內沉悶的氣氛改變一些,但外婆的精神卻始終沒有那麽好。


    粥也隻吃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話沒說兩句,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裴窈好像沒發現一般,如同往日那樣和外婆聊天。


    “外婆,今天我帶了小陽過來,小陽你還記得嗎?之前來看過你的,他現在算是我半個弟弟了,小陽,叫外婆。”


    忽然被點到的秦陽站直,乖乖巧巧的對著床上的人叫了聲外婆,雖然現在並不可能得到她的迴應。


    裴窈沒有停頓,繼續開口。


    “外婆,你看,她叫你了。”


    話說到這,她已經將飯盒這些東西收拾好,但看向外婆的時候,眼眶已經泛紅。


    “外婆,我該去上班了,我下班過來看你好不好啊?”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任何迴應,隻有插在她身上的機器發出滴滴的聲音。


    “那我就先走啦。”


    說完,裴窈轉頭看向容奶奶。


    “奶奶,我先去上班,您也迴家休息吧。”


    “不了,我再在醫院待一會兒,醫院留一個人我們也放心,不用擔心,我體格子好著呢,你們都迴去吧,小林,你和容禮他們一起迴去,奶奶就不送你了,等下容風會來陪我。”


    聽見容風會來,裴窈和容禮也放心許多,“好,那容風來了您給我們打個電話。”


    囑咐完以後,他們離開醫院。


    到了門口,容禮忽然停下,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秦陽。


    “小陽,我早上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姐姐上班也要吃到了,讓這位哥哥送你迴家可以嗎?你放心,他是奶奶的醫生,是好人。”


    但是聽見這話,秦陽悄悄握緊拳頭。


    “我自己迴去也可以的。”


    “現在他們還沒有抓住,你自己迴去我們不放心,今天先讓他送你迴去好嗎?”


    這麽說秦陽沒有辦法再堅持,便隻能答應下來。


    容禮看了一眼林旭佳,“你們坐來的時候那輛車。”


    林旭佳點點頭,容禮和裴窈看著他們上了以後才上了自己的車。


    裴窈此時的情緒並不高,外婆的情況肉眼可見的一天比一天差,她可以感覺到,沒有幾天了。


    她靠在副駕駛座上,視線看向外麵。


    醫院外麵來來往往很多人,有的人笑,有的人,但大多數人都麵無表情,或者緊皺眉頭。


    之前在殯儀館她見過很多這樣的人,能當入殮師的人,對於生離死別相對要比別人看的開一些,但這是她以為。


    從得知外婆的情況到現在已經十天了,到現在她還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


    忽然,她的手被容禮握住,她轉頭看過去,卻見容禮靠自己很近。


    他抬手在自己眼角擦了擦,這個時候裴窈才意識到眼淚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流了出來。


    “窈窈,別怕,有我在。”


    “我知道的。”


    裴窈將容禮緊緊抱住,頭埋在他的肩頸處。


    她本以為自己會哭出來的,但是並沒有,她隻是安靜的靠了一會兒便起來。


    “送我去上班吧,今天挺忙的。”


    容禮點頭應了一下,車子啟動。


    “小陽那邊最近你不用操心,我會多注意的。”


    “沒事,多操心操心也好,就不會想那麽多了。”


    裴窈嘴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隨後閉上眼睛。


    “我休息一會兒。”


    容禮知道她不想說話,一路上沒有再開口,隻有舒緩的音樂輕輕的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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