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搬下來一個小杌子放在車廂邊上,從裏麵先出來個穿著緞麵長裙的丫鬟,丫鬟下來後又伸出手去接,一隻嫩如青蔥般的手從車廂裏探出來。


    顧竹青瞧見這一幕,心裏都忍不住感歎,這世家貴女出場的排麵真大,程序真多。


    要是她直接從馬車上塌下來了,又用凳子又用丫鬟伺候。


    一個穿著淺紫色繡著薰衣草緊身袍上衣,下罩淺碧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銀絲軟煙羅係成一個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羊脂色茉莉小簪,一抹純白色的流蘇如畫般的掛在肩頭的女子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來。


    女子一頭青絲隨意飄散在肩上,細巧的柳葉眉如同鑲嵌在白皙的臉蛋上,如琉璃琥珀般的眼眸更是勾人心魂,翹鼻之下櫻桃小嘴抿著淡淡的正紅色,盡顯小家碧玉般的乖巧。


    王寶珠一瞧見來人,撇了撇嘴:“她怎麽來了,真是煩人!”


    顧竹青和秦婕相互對視一眼,就瞧見那女子已經被丫鬟攙扶著走上前來,朝著王寶珠淺淺施了一禮。


    “王姐姐安好。”方雲瀾溫溫柔柔的開口,聲音宛若黃鸝鳥般清脆悅耳。


    王寶珠不耐的應了一聲:“嗯。”


    方雲瀾麵對王寶珠這反應不惱不火,又笑著看向顧竹青和秦婕,十分自來熟地上前搭話:“想必二位就是朱娘子和秦縣令家的千金了吧?”


    顧竹青和秦婕有些錯愕,沒想到來人都把她們打聽的明白仔細了。


    王寶珠瞧著兩個人的神情,動了動嘴:“這位便是方雲瀾,咱們青州城知府方大人的嫡長女。”


    顧竹青和秦婕立即見禮:“見過方小姐。”


    方雲瀾笑眯眯的擺了擺手:“二位不必客氣,我瞧著你們好像在這裏說事情,既然如此不如今天我做東,請你們去飄香樓吃飯,邊吃邊說如何?”


    話落,方雲瀾又看向王寶珠熟稔的挽住她的胳膊撒嬌道:“王姐姐,我娘都跟我說了,是家中刁奴無意惹到姐姐,還望姐姐莫要生氣,就答應了雲瀾的賠罪吧!”


    方雲瀾一撒嬌,王寶珠便沒了脾氣。


    “行吧,那就去飄香樓。”話落,她又看向顧竹青和秦婕:“咱們一塊過去吧,正好談談我入股的事。”


    方雲瀾甚為奇怪的眨了眨眼:“入股?什麽入股啊?姐姐你是要和她們倆一起合夥做生意嗎?”


    合夥做生意這事瞞也瞞不住,王寶珠痛快答應:“是,反正咱們日後出嫁了要管著陪嫁莊子鋪子,現在先做做生意練手也是好的。”


    “哇,還是王姐姐想得周到,那妹妹我也想要入股,可不可以啊?”


    王寶珠有些猶豫:“額……”


    顧竹青瞧著王寶珠差點把這個生意當做自己的,趕緊上前解釋一句:“方小姐,我們這迴春霜的生意一般般,方小姐若是想做生意,不如迴頭我們再合夥開個酒樓或者胭脂水粉鋪子如何?”


    其實顧竹青心裏還是不想和方雲瀾做生意的,畢竟之前那個知府夫人給她的感覺不是很好,即便知府夫人秉公辦案嚴懲了陳掌櫃以及瑞祥閣的人,但臨走時她那個眼神,讓顧竹青心頭顫動。


    方雲瀾瞧著狀若天真無邪,可是她說話什麽的就是給她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像是秦婕和王寶珠以及楊朝華這般的貴女,或許是她多想了,但顧竹青就是不想和方雲瀾走得過於接近。


    方雲瀾聞言一臉無害的笑著說:“朱娘子,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和王姐姐情同姐妹,王姐姐都要入股的生意肯定不是一般的小生意,朱娘子這麽不願意我入股,莫不是看不上雲瀾?”


    說著說著方雲瀾委屈的紅了眼眶,跟要哭了似的。


    顧竹青心裏莫名一陣反感,剛想說話卻被秦婕拉住。


    秦婕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不要說了,旋即自己迎上前去挽上方雲瀾的胳膊笑道:“方小姐是何等的尊貴,我們豈有看不上方小姐的道理,隻是這生意實在太小,我姐姐的意思是不值得二位小姐入股進來,若二位小姐真想做生意的話,不若我們想個更掙錢的生意,保管能幫王小姐還有方小姐掙到銀子!”


    王寶珠頓時來了興趣:“什麽掙錢的法子?”


    她現在正愁沒事幹,若是能不要家裏的錢,就能掙到銀子,爹娘那邊肯定會給她幾個鋪子練練手。


    方雲瀾沒想到王寶珠這麽蠢,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這顧竹青和秦婕這般推辭,定是不想讓她們分一杯羹。


    別說真的迴春霜,就是假的迴春霜都在青州城掀起不小的影響,若是真的迴春霜效果奇好,豈不是能賺的盆滿缽滿?


    雖說她是知府千金,可每個月的月銀隻有五十兩銀子,娘手中的幾個鋪子這幾年效益都不太好,而且爹爹那邊也不許他們亂用錢,對日常用度都管得很嚴。


    她每次迴到外祖家都因為買不起好看的頭麵和時興的衣裳都外祖家的姐姐妹妹們笑話,現如今想入股了迴春霜,等迴頭再講迴春閣開到青州各地,依著她是知府千金的名頭還愁賺不到錢?


    到那時,再把顧竹青她們幾個踢出去,隻讓她和王寶珠獨享這一門生意好了,她不信顧竹青和秦婕還能反抗。


    這個王寶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錯過多麽一樁賺錢的買賣?


    不行,等會吃飯還得把事情談到迴春霜的生意上麵來。


    顧竹青被秦婕的思路影響還真的提出個生意:“不知道二位小姐有沒有看最近的天象。”


    “天象?看這個做什麽?”王寶珠滿臉不解,似乎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顧竹青解釋:“近日天氣很幹燥,已經很久不曾下雨,如此一來今年養蠶的人一定會銳減,那樣的話今年下半年開始桑布就會短缺,如果這個時候我們開始去灤州和墨州等地收桑布,然後運迴青州來賣,豈不是能大賺一筆?”


    (


    王寶珠不知道還有這個法子,她有點沒底氣:“這樣能賺錢嗎?”


    顧竹青想到大寶給的數據,正好自己一直沒時間沒能力去做這個生意。


    倒騰桑布的數據什麽的大寶已經給過自己,她照葫蘆畫瓢地解釋出來:“當然能了,咱們青州基本上大半的百姓都是買桑布桑麻布製衣服穿,而在青州買一匹布就要十五文錢到三十文錢,但是灤州和墨州等地是專門養蠶的,他們製作一匹布出來不過隻要四文錢到六文錢一匹,這中間就差了接近十文錢的差錢。”


    咱們若是把灤州墨州的桑布和桑麻布全都收到手裏,等著年底收成不行的時候再把這些桑蠶布加個一兩文錢賣出去,再加上中間倒騰賺的差價錢,每一匹布就能淨賺十文錢,一百匹布就是一兩銀子的利潤,若是一千匹一萬匹甚至是十萬匹,二位小姐想想這其中就有多少利潤?”


    顧竹青這樣一說,王寶珠和方雲瀾還真的來了興趣。


    “那這投入的銀子需要多少呢?”方雲瀾問,她如今自己手頭上一共攢了二千兩銀子左右,若是再多點,她跟娘親那邊要點過來也是夠的,反正隻要賺錢了,迴頭加入迴春閣的事也不成問題。


    實在不行,以權壓人就是。


    而且她可是直到顧竹青的丈夫就要鄉試,顧竹青到時候不同意,她就在顧竹青丈夫的鄉試上麵做手腳,就不信她不答應。


    顧竹青粗略算了一下:“前期收桑布的錢和運送成本,應該花不了多少銀子,若二位小姐真的想做的話,咱們直接一人湊個二千兩銀子,投入八千兩銀子去試試水,等到九月份天氣一涼就能見成效了。”


    王寶珠覺得這個生意好,投入少,而且賺的還多,另外就是見效果很快,到年底差不多就能清楚賺多少。


    “我看行!”


    方雲瀾一聽,正好自己手頭的錢可以活動進去,她笑著捂嘴道:“我聽著也是不錯呢。”


    “那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這邊人手有限,到時候派去灤州墨州收桑麻的人還需要二位小姐出人,如此你們也能更信任一些,然後年底的收成咱們四人均分就是。”


    王寶珠和方雲瀾都覺得這樣更好,如此一來這門生意最後也能被她們拿捏到手上。


    秦婕沒想到顧竹青想的這麽快,還把這麽賺錢的好法子說了出去,心裏有些慚愧,早知道就不那麽說了,害得姐姐將準備到手的好生意拱手讓人。


    不過隻要王小姐和方小姐不摻和迴春閣的生意就好,她也不願意再有人合夥進來,而且通過收桑麻的事情和王小姐和方小姐搭上關係,隻怕迴春閣的生意也能得到點庇護。


    四個人各有心思,然後一塊去了飄香樓吃飯。


    剛進酒樓,就瞧見一道身影竄上來衝著王寶珠驚唿:“王姐姐你怎麽來了,是來找小弟的嗎?”


    王寶珠嚇了一跳,方雲瀾立即板著臉露出和剛才不一樣的神情訓斥一句:“雲棟,不得對你王姐姐無禮。”


    “你兇我做什麽,王姐姐定不會介意,是吧王姐姐?”


    方雲棟滿不在意一笑,看向王寶珠討饒。


    王寶珠沒好氣道:“就你小子頑皮,跟,小心我給方伯伯告你狀。”


    方雲棟嘿嘿一笑,眼神忽而落在跟在她們倆身後的顧竹青和秦婕身上。


    “咦,二位姐姐,這後麵的美人兒是誰?我原先怎麽沒有見過?”


    方雲瀾一看弟弟的眼神帶著意味,自己這個弟弟也是被娘寵壞了,看見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動道,她微蹙眉頭不客氣道:“就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你不用管!鄉試在即你趕緊迴書院讀書,不然我迴去就跟爹娘說。”


    方雲棟隻好離去,臨走時還不忘衝著秦婕顧竹青一笑,眼神極其猥瑣。


    顧竹青忍住心裏不適,心想這方家的人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妙。


    四個人在飄香樓吃過飯後就散了,顧竹青今日也不去王府,而是迴到烏海鶴的別院收拾東西,然後找小丁將新買的宅院添置齊全家具,卻沒曾想朱瑾之在別院。


    朱瑾之臉色有些低沉。


    她走上前問道:“瑾之,你怎麽了?”


    朱瑾之抬頭看她問道:“青兒,若是這次我不能鄉試,你說殿下那邊還會盡心護著你我夫妻二人嗎?”


    “怎麽就不能參加鄉試了?”顧竹青聽得是一頭霧水,急忙走上前去握住了他冰涼的大手。


    朱瑾之無奈一笑:“今日府學那邊掌管鄉試報名的大人找到我,說我報名的時候替我作保的人裏有個人已經革除功名,所以五保缺一,報名作廢。”


    “啊?”顧竹青簡直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幫你做保的人功名怎麽會被革除了?你有調查清楚嗎?”


    不知道為何,顧竹青的腦子裏浮現出知府夫人那張帶著些威嚴又刻薄的臉。


    她連忙說道:“瑾之,你讓殿下的人去調查一番,還有我怕這個事不是忽然發生,而是有人故意為之阻攔你不得參加科考。”


    朱瑾之當然想到是有人故意為之,他搖了搖頭:“殿下派的人一直盯著二皇子的爪牙,他們沒有動手。”


    顧竹青說:“不是他們,是知府夫人。”


    朱瑾之滿臉疑惑:“什麽意思?”


    說罷,顧竹青將這兩日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我總感覺這個事情知府夫人會算在我頭上,這兩日眼皮子也一直在跳,現在果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再說了當初作保報名的時候沒有革除功名,現在因為調戲良家婦女被革除功名也不該算在這次報名裏啊,應當是下次他就沒資格幫人作保了不是嗎?”


    朱瑾之被顧竹青的一番話說的猶如醍醐灌頂。


    “你說得對,當初報名他未曾被革除功名,再說他調戲良家婦女一事或許是被人蓄意陷害,我得去找李教諭,讓他和提督學政好好說說。”


    朱瑾之站起身便要走,顧竹青起身追上:“我與你一起去。”


    夫妻倆急急忙忙的去了書肆後院找李教諭。


    他們剛走,兩個身影從暗處走出來悄摸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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