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自錦豹子湯隆上山後,曾私鑄銅錢,隻是湯隆乃打鐵出身,不擅鑄錢,因此耗費銅料甚多,產出甚少。到後來轟天雷淩振上山,鑄造火炮也需銅料,便放棄了私鑄銅錢。


    那時已有錢引、交子、鹽引等紙製錢,有那商譽好的富商也發行交子,人稱為“私交子”。


    蕭讓道:“這交鈔上的字是“蘇黃米蔡”四家中的蔡京字體,我能寫的。這種交鈔是官府因征方臘,府庫空虛,臨時趕製,因此樣式粗糙,仿製起來容易得很,小可手到擒來之事。”


    宋江吐了一口氣:“好,我留你性命。不過,你也得入夥。梁山泊規矩你知道嗎?”


    “要上梁山泊,須納投名狀。”蕭讓答道。


    “說的好。孔亮,解開他,把刀給他。”


    孔亮刷刷幾刀,砍落蕭讓身上繩索。


    蕭讓接過短刀,活動了了幾下手腳,把何濤拖了過來,道:“何觀察,對不住了。今日之事你已是必死,不如成全了我。我會多少些紙錢給你,你的家小我也會看顧一二。”


    何濤掙紮著起來,用頭觸地,瘋狂的給宋江磕頭。


    蕭讓咬咬牙,一刀送入何濤右肋下,用力絞了絞。


    何濤掙紮了幾下,倒地死了。


    見宋江仍是不太滿意的樣子,蕭讓隨後拔出刀,用破布蘸著血在牆上寫了幾個字:“殺人者,梁山泊蕭讓也。”


    宋江點點頭,道:“好了。”


    眾人略一收拾,便出閣來。


    蕭讓喚過一個女子,吩咐道:“何觀察醉了,在房裏歇息,你們不要去打擾他。”


    何濤一向粗魯急色,不為萬花樓眾妓女所喜,她們聽了蕭讓此話,當下都躲那閣兒遠遠的。


    隨後宋江兵分三路,分頭出城:他自己與郭盛、石勇一路往東去;呂方、李忠、孔明與蕭讓一路,走小路去梁山泊;孔亮單獨一路,他持了蕭讓手書,取蕭讓家小從大路去梁山泊。


    且說蕭讓跟著呂方、李忠、孔亮三人抄小路往梁山泊去。剛上路時,蕭讓眉頭緊鎖,不言不語,他心中胡思亂想道:“幸虧張府尹有大才,預知了此事,才應對得當,真是大大幸運——至少留條性命在,比死鬼何濤強些。我在山上多搜集些消息,早晚也能在張叔夜那裏添一分助力——隻是苦了妻小也跟著做了強盜。雖說最初時有職方司助力,但這巨寇宋江能到今天這般聲勢,實在是有幾分梟雄之姿,能得他看重,倒沒辜負了我數年苦讀出來的才學。”想到此處,蕭讓反倒有些沾沾自喜。


    “那強盜窩裏,未必是好相與的。我孤單一人,又無個親朋故舊在那水泊裏,要不然也能照應一二。這幾個人出身既然都知道職方司的事,倒是天然的盟友,可以結交。”蕭讓想罷,便與三人攀談起來。


    談不了片刻,三人心性蕭讓已大致摸透:呂方好技擊,蕭讓便和他說拳腳;孔明好利,曾四處經商,蕭讓便與他談商賈;李忠祖上是軍將,蕭讓便與他請教些行伍的疑惑。他頭腦聰辨,言語便利,一時間與三人都聊得火熱。


    見蕭讓麵上仍不時有些抑鬱之色,李忠寬慰他道:“機密莫要心煩,宋公明首領乃忠義之人,不管如何招安,必不會辜負朝廷。今日殺何濤的事,沒有物證。除了我們幾個,再沒有人證。日後就算是朝廷追究起來,隻說是別人冒名陷害就是。”


    “我雖是一直在濟州,可梁山泊的事並非一無所知。走職方司這條路子招安,眼下的確有些阻礙。我更擔心宋公明去走奸黨的門路。”


    “不是有張府尹這條線嗎,如何還會有阻礙?”呂方問道。


    “阻礙有二:其一,職方司衙門是個小衙門,又是在暗中行事,最終招安終究還是要到太師府、太尉府、樞密院走一遭;其二,梁山泊首領眾多,魚龍混雜,走職方司的路,要是官位不高,前程不美,定會有大批人出走,屆時山東、河北兩地定然動蕩。若是那等受不了誘惑的,不管是勾連北地遼國,還是江南方臘,都是天大的麻煩。”


    “宋公明首領倒沒說過此節,隻是說要為眾兄弟謀個好前程。”呂方若有所思道。


    “談何容易?朝政敗壞已非一兩日,我聽人說官家經常連續月餘不朝,朝中奸黨原本就得勢,現在更趁機弄權。方臘那裏造反,都被他們在禦前輕描淡寫遮掩過去了。你說,除了賄買他們,招安之後如何能謀個好前程?到時若是有人反複,重新落草,豈不是更無法收拾?”


    “梁山泊殺人尚有屍首可循,朝中大賊吃人都不吐骨頭。”李忠怒道。


    “若是這麽說時,豈非是個死局?”呂方問簫讓道。


    “奸黨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官家的信任,當今官家是個聰明風流的,隻是從小長於深宮婦人之手,即位前沒被當成儲君教導過,因此有些……有些輕佻。猝然即位後,若是有慶曆、熙寧時正臣輔佐,或許能改變心性,可惜朝中……”蕭讓搖頭不語,連連歎息。


    “奸黨易除,昏君難為。機密這番見解真是高明,還從未聽人說過。別人都說是天子一時不察,為奸黨蒙蔽。”呂方不由對蕭讓肅然起敬道。


    “我哪裏有這番見識,這是張府尹說的。”蕭讓擺手道。


    “太子可是個英明的?”李忠冷不防插嘴問道。


    蕭讓驚訝的看了李忠一眼,道:“就算是英明又能如何?”


    “也是,官家正當壯年,春秋鼎盛。一時半刻不會……”李忠失望道。


    呂方道:“官家不是修道吃丹麽?不定什麽時候就……”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可亂說!”蕭讓大驚道。


    “機密還當自己在府衙麽?雖然還未到山上,但機密已經入了強盜窩。”呂方笑道。


    “不過話又說迴來,我們鄉野之人,見識有限,事情未必有那麽嚴重。張府尹曾跟我說過,職方司的前任正使,雖有衙門的肇基之功,但心性散亂,不夠堅韌,又總想著走捷徑,不肯下正途的死功夫——話又說迴來,職方司的事本來就不是正途的事——因此弄的局麵敗壞。萬幸已有新到任正使履新,未來可期。”


    “你們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們跟著師父,隻要手裏有兵馬,不管去投哪,肯定都能得點子榮華富貴,管它是如何來的。”孔明滿不在乎的說道。


    三人看了孔明一眼,不再言語,隻管埋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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