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不管宋江臉色,隻笑著問神算子蔣敬道:“小生如此部署,不知需要動用多少人馬?”


    “按著現在的山寨兵力,五萬人馬足夠了。”神算子蔣敬迴答道。


    吳用撫了撫下頜,道:“依著朝廷的局麵,從哪裏能湊出來五萬人馬?又為何非要湊五萬人馬來捉我們?我們頂多四下劫掠,並未占州據縣,扯旗造反!”


    雲天彪讚同道:“軍師說的是,朝廷既無力,也沒有必要派五萬人馬來。而且我們氣勢正盛,前來山寨入夥的人絡繹不絕。再過幾年,十萬人馬都不見得夠用。”


    柴進道:“朝中並非一心,太師府、殿帥府、內監互相勾心鬥角。如此進兵速度必慢,久則必有變,到時自然有我們的可趁之機。”


    宋江這才反應過來,不由暗暗自嘲。他臉色好轉,笑著說道:“幸虧如此,我們還能在此廳上閑坐。”


    當日隨後無話。


    第二日仍是陰雨天氣,眾好漢繼續在聚義廳上閑坐說話。


    宋江忽然說起九天玄女娘娘所傳天書、地書來。新上山的諸首領被他說的心動不已,紛紛求看。宋江焚起一爐好香,取過一個托盤,紅綢鋪底,上麵放著地書,與眾人傳閱。眾人看了一番,仍然無人認識那蝌蚪文。


    宋江使個眼色,對吳用歎道:“九天玄女娘娘所傳之書竟然派不上用場,可見還需機緣。”


    吳用便對戴宗說道:“山寨近來無事,戴院長再去薊州尋取那認識蝌蚪文的入雲龍公孫勝如何?”


    宋江道:“前番戴宗賢弟去薊州打聽了多時,全然打聽不到,如今再去哪裏尋?”


    吳用道:“薊州管下還有許多縣治、鎮市、鄉村,戴院長未必都尋得到。我想公孫勝,是個清高的人,必然在名山洞府、大川真境居住。院長可去薊州管下名山仙境去處,不愁尋不到他。”


    戴宗看了看李逵道:“小弟願往,隻是再有一個做伴的去方好。”


    李逵便道:“我與院長哥哥做伴走一遭。”


    戴宗道:“你若要跟我去,須要一路上不能吃酒,都聽我的吩咐。”


    李逵道:“這個有什麽難的?我都依了你就是。”


    晁蓋吩咐道:“路上小心在意,休要惹事。若得見了,早早迴來。”


    李逵道:“我前番打死殷天錫,連累柴大官人吃了官司,這次絕對不敢惹事了。”


    二人各藏了暗器,收拾了包裹,拜辭宋江並眾人,取路投薊州來。


    宋江此舉並非心血來潮,而是聽了雲天彪前一日的言語,想要快速壯大。那時許多人都信鬼神之說,因此宋江要用九天玄女來愚弄小民入夥,而不是僅僅用來自抬身份了。


    走了二十餘裏,李逵立住腳道:“院長哥哥,買碗酒吃了走也好。”


    戴宗道:“你又來了,不許吃酒。今日已晚,且尋客店宿了,明日早行。”


    兩人又走了三十餘裏,天色昏黑,尋著一個客店歇了,店夥計燒起火來做飯。李逵拿一碗素飯,並一碗菜湯,來房裏與戴宗吃。


    戴宗道:“你為何不吃飯?”


    李逵笑道:“我正要去吃飯,先給哥哥端來。”


    戴宗尋思道:“這廝必然瞞著我背地裏吃酒。”戴宗把飯吃了,悄悄轉到廳後。隻見李逵討幾角酒,一盤牛肉,急忙忙的站在那裏,一邊吃,一邊四下看。


    戴宗心道:“我說什麽?且不要道破他,今晚耍他一耍。”


    戴宗自去房裏睡了,李逵吃了一迴酒,怕戴宗說他,暗暗的來房裏睡了。


    因吃多了酒,李逵睡不多時,起身到後院茅廁解手。正在大撒特撒之間,忽然覺得有人拍肩膀,他扭頭看去,隻見一個下身穿白衣,上身裸著,有兩個紅肩膀的判官來!


    這李逵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隻嚇的麵如土色,動彈不得,鞋子都被尿濕了。


    那判官往李逵臉上幽幽吹了一口氣,道:“李逵,你可知罪?”


    李逵結結巴巴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五穀輪迴神坐下的判官,你可知罪?”


    “我平日安分守己,隻聽山上將令行事,不知道有什麽罪啊?”


    “好,我便說與你聽。五穀輪迴神降下五穀,隻為世人飽腹,沒想到有的人吃不飽肚子,卻有人拿了去釀酒,終日飲的醉醉醺醺。是可忍,孰不可忍?因你平時胡亂吃酒,輪迴神特遣我下凡,帶你去閻羅殿舂臼地獄和石磨地獄受刑。”


    李逵鬆了一口氣,撫了胸口道:“舂臼和石磨麽?能受什麽刑,不過是幹活罷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裏幹活有錢拿也無?”


    那判官鬼嘯一聲,道:“想的倒美。舂臼地獄是把你放入臼內舂殺,舂成肉泥然後打入石磨地獄,磨成肉醬。然後重塑人身,再繼續舂殺!”


    李逵聽了隻覺渾身上下無處不痛,不顧地上尿騷,連忙跪下求饒:“判官爺爺,我再也不敢吃酒了,饒了我這一迴吧。”


    “不行,不行,饒你不得。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這麽一個吃酒多的交差,如何能饒了你?”那判官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


    李逵隻低聲下氣相求,又許下什麽香火、塑金身等願。


    那判官才勉強同意道:“看你這麽心誠,便饒了你那兩樁重刑,隻與你一樁輕快些的刑罰。”


    李逵道:“我不要疼。”


    那判官笑道:“不疼,不疼,隻是有些氣味。”說著那判官來到李逵身後,隻一腳,便將李逵踹入坑中,一跳一跳揚長而去。


    李逵等那判官去遠了,才從坑中爬出來,先跪地上許願道:“神仙爺爺,我日後若是再吃酒的,便叫我如吃糞。”待發完了願,自去水井邊收拾不提。雖是天冷,也顧不得,隻得硬著頭皮衝洗了,又悄悄去店裏一旁空屋偷了一套衣服。


    第二日,戴宗起來,見李逵身上衣服換過了,故作奇怪道:“黑炭頭,想不到你還是這麽愛幹淨的,身上衣服都換了。為何這麽不合身?”


    李逵支支吾吾道:“衣服髒了,穿著難受,索性扔了,換一套,顯得精神。”


    二人吃過早飯,各分行李在背上,算了房錢,離了客店。李逵自此路上再不敢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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