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和笑道:“直閣也太小心,就算他有丹書鐵券又能如何?不過是個敗落王孫罷了。莫說他一個前朝姓柴的,汴京城裏那麽多趙姓宗親,顯貴國戚,又有誰不怕直閣幾分?給他家頒發丹書鐵卷的太祖武德皇帝的嫡派子孫又能如何?眼下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何況他一個前朝皇帝的嫡派子孫!那丹書鐵卷不過嚇嚇沒見過世麵的地方官和泥腿子罷了,直閣如何也怕了他?”


    殷天錫聞言膽氣大壯,道:“有理。我們就搬他那宅子去住,煞一煞他的威風,叫他知道這高唐州是誰的天下。”當下他帶了二三十人直奔柴皇城家而去。


    離柴皇城宅院還有數百步,隻見那宅院霧氣沼沼,瓦窯四潲,甚為齊整,就跟一塊磚摳的一樣。


    來到宅院門口,隻見門口有四棵門槐,旁邊是上馬石、下馬石和拴馬的樁子。那門槐矗天,濃陰灑地。再看大門,隻見門庭壯麗,金匾高懸,匾上寫了‘世享尊榮’四個大字,兩邊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法不責難,刑不上身”。


    殷天錫見了,冷笑道:“法不責難,刑不上身,汴京城裏也沒誰這般口氣的。須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叫一個從人前去叫門。


    柴皇城聽說是高廉的舅子來了,不敢怠慢,前來迎接。


    殷天錫皮笑肉不笑道:“聽說你這有好宅院,還有花園水亭,我特來開開眼界。”


    柴皇城哪裏知道殷天錫的心思,便引他進宅。


    那宅院前麵不甚大,正房五間為上,前出廊,後出廈,東西廂房,東西配房,東西耳房。東跨院是廚房,西跨院是茅房,倒座兒書房五間為待客的廳堂。


    柴皇城引殷天錫到客廳落了座,叫從人上了茶。殷天錫看了屋內擺設,隻見迎麵是丈八條案,上擺各式花瓶,案前擺了一張硬木八仙桌,一邊一把花梨木太師椅。桌子上有文房四寶:紙、筆、墨、硯,紙是宣紙、硯是端硯、筆是湖筆、墨是徽墨。桌子上還有《通鑒》、天文、地理、歐、顏、柳、蘇、米、黃、蔡名人字帖。牆上掛著許多名人字畫和一把鎮宅寶劍。那寶劍是綠鯊魚皮鞘、金什件、金吞口,上掛黃絨絲絛。


    殷天錫看過一迴,又吃了一迴茶,往後麵花園水亭來。


    隻見那花園上有樓台殿閣,下有水榭涼亭,左右是爬山轉角,抄手遊廊。園內風景有山石高聳,細水盤流,那山不高而青,那水不深而秀。又有山虎爬牆,藤蘿繞樹,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又有數十株高大花樹,無一不是拔地挺生,粗逾數圍,上開各色繁花,蔭蔽數畝;遠望好似一座座小花山。一陣秋風徐來,唯有花光點點,夾帶異香。地上淺草如茜,不見泥土。間有無草之處,現出一點地皮,望去好似銀沙鋪成,其細如粉,偏偏又點塵不揚,清潔已極。


    殷天錫正行之間,眼前現出一河碧水沉流,名叫月牙河;河上有一橋竹攔護岸,名叫玉帶橋。再進數步,豁然開朗,有大片平地一望無邊。往平地兩邊看,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大有仙府之風,令人心曠神怡。平地中有條曲曲折折的花石路通往一座高樓。那樓便是珠簾樓,玉砌銅鑲,雕欄畫棟,華美異常。


    殷天錫讚過一迴,便沿著花石路往珠簾樓來。石路兩旁擺滿了對對花盆,珊瑚盆景,九尺高夾竹桃,迎春、探春、梔子、翠柏、梧桐,各種鮮花,真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當時正值九月,木槿、石蒜、桂花、菊花、木芙蓉、一串紅爭相開放。那花不多而豔,草不密而屏。


    殷天錫來到樓前,看了樓上牌匾,寫著“珠簾樓”三個大字。他抬腳上階,就要往樓裏進。樂和暗中拉住他,附耳道:“直閣,這柴皇城膽大包天,竟然詛咒知府相公。”


    殷天錫一愣,不知樂和為何如此說。


    樂和指著牌匾,低聲解釋道:“直閣看這樓名,珠簾,珠簾,豈不就是誅殺高廉,於知府相公大大不利。”


    殷天錫正要尋機生事,隻怒罵道:“柴皇城,你這老兒是何居心?難道不知我姐夫叫高廉嗎,這樓竟然還趕這個名字?”


    柴皇城自是據理力爭,道:“這珠簾樓名字早就起了,知府相公高廉卻是後到的,所謂諧音,隻是巧合罷了。”


    殷天錫哪裏會聽他的,隻揮手道:“我不管你是何時起的,如今犯了我姐夫名諱,隻劈了這牌匾便罷。”


    柴皇城哪裏見過這個,不由大怒道:“我家是金枝玉葉,有先朝丹書鐵券在門,諸人不許欺侮。”


    柴皇城不說還好,一說這丹書鐵卷,殷天錫更是怒,揮手叫道:“來人,與我砸了那牌匾。”


    那些惡奴聽了齊齊上前,柴皇城大急,急忙上來攔,哪裏攔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惡奴,隻眼睜睜看著牌匾被砸。


    殷天錫喝道:“你這老兒,敬酒不吃吃罰酒,惹怒了小爺,小爺隻給你三天搬家,騰出這宅院花園與我住。”說罷帶了眾人就要走。


    柴皇城急忙攔住他,說道:“你如何敢奪占我的住宅,趕我一家老小去住那裏?”


    殷天錫道:“我管你搬哪裏去,那是你自家事。”說罷就往外走。


    柴皇城扯了他,不讓他走。殷天錫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揚長而去。


    柴家上下眾人急忙來扶柴皇城,不料柴皇城被氣的吐出一口血來,昏倒過去。眾人急忙扶了他上床,又請郎中救治。亂了半天,柴皇城才悠悠醒轉。


    柴皇城對一邊垂淚的繼室並眾侍妾道:“我是活不得了。殷天錫那廝就是想強占宅院,這樓名不過是個借口罷了。我無兒無女,眼下隻速速派人去滄州叫柴進來。”


    繼室聽了,寫了一封信,使個下人去滄州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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