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潑皮隻是粗通拳腳,抵擋不住,幾個照麵,便被打的鼻青臉腫,東倒西歪。他們久在市井混,知道碰上硬手,發一聲喊,齊齊撒腿就跑。那女子拔腳便追,辮子在身後拉的筆直。武鬆不知她和周侗有什麽淵源,隻怕她是周侗親眷,因此囑咐同行幾人在鎮口等他,大踏步在後麵跟去。


    奔跑一事說易也易,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幾乎沒有不會的,說難也難,想要跑的輕快持久,很不容易。那幾個潑皮平日未打熬過身體,跑沒多遠便上氣不接下氣,慢了下來。他們慌不擇路,被堵到一個死巷子裏,武鬆躲在一棵樹後看。


    眼見無路可逃,其中一個潑皮轉身求饒道:“姑奶奶,饒過我們罷,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們陽穀十犬,仗著點拳腳,就霸住這十裏坑。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若真是有心悔改時,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放過你們。”


    “你休要欺人太甚!人有臉,樹有皮,城門樓子要磚泥。我們給你磕三個響頭,壞了顏麵,以後如何在這村鎮上討生活?”潑皮也有莫名的硬氣。


    那女子用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做派,叉著腰,譏笑道:“嘁,你們那也叫討生活?不就是偷蒙拐騙敲砸勒索嗎?我就是要壞你們名聲。你們在這裏過不下去,就滾去別的州縣過活!”


    “好,好,好,你長的這麽漂亮,想不到心腸這麽歹毒,便與你磕三個響頭!你不能無緣無故受我們的頭,留下個名號來!”


    “我姑娘家名號不好讓你們知道,趕緊磕來!”


    武鬆聽到此處,不由佩服那女子心計。這等潑皮最為難纏,殺人放火那般大罪他們不敢犯,偷雞摸狗的小錯老百姓怕他們報複,都自認倒黴,不敢首告。官府縱是找些借口拖到衙門吃些板子,反倒成了他們互相吹噓的資本。那女子強他們下跪,對這些平日以江湖好漢自居的潑皮來說,臉麵一失,可就沒了唬人的資本。


    武鬆正讚歎間,眼角覷到那潑皮趁跪下之際,悄悄從地上抓了一把砂子,往那女子臉上揚去。


    武鬆隻來得及喊得一聲“小心”,那女子便被揚中,頓時迷了眼。幾個潑皮哈哈大笑,一擁而上,故意往那女子腰、胸、腹、臀打來。那女子閉著眼睛亂擋幾記,哪裏全擋的下,接連被襲。那些潑皮拳腳無力,那女子並未受傷,然而架不住都是女兒家要害之地,隻急紅了臉。


    武鬆從樹後一個縱身跳過來,一拳一個將幾個潑皮打翻在地,橫七豎八摞在一起,伸腳踩了。那幾個潑皮動彈不得,一邊唿痛,一邊求饒。


    武鬆不理會那幾個潑皮,伸手虛扶那女子道:“姑娘,可好些了?”


    那女子流了些眼淚,把砂子衝走。她擦拭了一會,勉強能看清人,對武鬆道:“謝過這位好漢相助,這幾個賊廝真是可惡,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招數。”


    武鬆道:“路見不平,出拳相助,正是習練技擊之人的本份。恕在下冒昧,姑娘拳法好生熟悉,不知師承何人?”


    “我家隔壁莊上有個教頭會此拳法,他教習莊丁時被我看見,私下學了來。”


    “怪不得姑娘拳法有紕漏,原來是偷學的。不知那教頭姓甚諱何?”


    那女子聽武鬆說他拳法有紕漏,不服氣道:“什麽偷學不偷學的。看你相貌堂堂,說話怎麽這般難聽。你既然說這拳法熟悉,難道也練過這拳?可敢與我比劃一番,若你贏了,我便告訴你那教頭叫什麽。對了,我力氣不如你,你不能太大力!”


    武鬆略一躊躇,道:“也好,待我先打發了這幾個人。”說罷他轉過身,掏出腰間的宣牌給幾個潑皮看了,道:“你們自稱陽穀十虎,可知道縣衙的武鬆?”


    “可是景陽岡打虎的那個好漢,武鬆武都頭?”那些潑皮戰戰兢兢問了。


    “是我。”


    “我們賤眼不識尊顏,還請饒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算你們還有些見識!既然那位姑娘發了話,你們也答應了。好漢一言出口,駟馬難追。你們老老實實磕了頭,滾到外縣去。不然我隨便安些罪名送你們縣衙牢房裏吃‘盆吊’,蓋‘土布袋’,貼‘加官’,種‘菊花’。”


    “什麽叫吃‘盆吊’,蓋‘土布袋’?”那些潑皮問了。


    武鬆笑道:“你們連這也不知道,還敢充強人欺霸街市?也罷,今日我便說與你們聽,讓你們長長見識。日後若是因此見了閻王,也好當個明白鬼。”


    原來這‘盆吊’與‘土布袋’是衙門整治犯人的黑活,武鬆平日裏與那些公人打交道時聽來。所謂‘盆吊’是指給犯人吃兩碗幹黃倉米飯,和些臭鹹魚,趁飽用繩子捆了,再用一床爛席子卷了,塞住七竅,頭上腳下顛倒豎在牆邊,不用半個時辰,便能結果犯人性命。‘土布袋’倒簡單些,隻需把犯人捆了,用布袋盛上黃沙,壓在身上,也不用太長時間,就壓死了。而且任你是什麽妙手名醫,仵作老手,都驗不出傷來,隻如暴病而亡一般。貼‘加官’是用水浸濕的桑皮紙糊住口鼻,叫人窒息而死,也是很難分辯,一般當做猝死。至於種‘菊花’頗為不雅,因有女子在一旁,武鬆便沒提起。


    那幾個潑皮聽了,都嚇破了膽,一個個麵如土色,戰戰兢兢爬起來,恭恭敬敬與那女子磕了三個響頭。待放走那幾個潑皮,武鬆與那女子道:“此間不是比武的地方,我還有幾個伴當在等我。到鎮外找個人少僻靜處比武如何?”


    “不用那麽麻煩,就在這裏,看拳。”那女子嬌喝一聲,一拳往武鬆鼻梁打來。


    武鬆隻得躲了,他一邊躲閃,一邊邊念念有詞道:“起手打鼻梁,反手打胸膛。上一手下一手,緊接四剪手,拿纏急進頂一肘,跳起彈拳打封口。左三手右三手,長蛇吐信戳咽喉,猿猴葉下把桃偷……,不對,不對,你這桃……桃……偷的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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