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四個好漢,都到梁山泊大寨聚義廳來。朱貴向前,先引李雲拜見晁蓋,再與眾好漢相見,說道:“此人是沂水縣都頭,姓李名雲,綽號青眼虎。”


    隨後,朱貴又引朱富參拜眾位,說道:“這是舍弟朱富,綽號笑麵虎。”晁蓋與眾多好漢都大喜,便教殺羊宰馬,做筵席慶賀兩個新到頭領。


    晁蓋前一日就已與吳用、林衝商議好,讓李雲坐了第八把交椅,杜遷、宋萬、朱貴、朱富分列其後,白勝排在最後,坐了第十三位。至於職司,按之前晁蓋三人所議,朱富接替朱貴掌管李家道口酒館,做個邀接來賓頭領,專門接納四方好漢;朱貴做四方打聽聲息報走頭領。隻是李雲,因一時還沒見到,既不知他本領如何,也不知他喜好什麽,因此沒派職司,隻是重排了座次,容後再議。


    這番話晁蓋也對李雲說了,李雲初上山,明白這是應有之意,隻是沒想到晁蓋扯明了說。他見晁蓋如此磊落,不由對梁山泊眾人都高看幾分。


    但不管如何,任誰由身家清白之人變成朝廷通緝的匪首,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林衝席間見那李雲神情中時不時帶些抑鬱,又聽了劉唐述說勸李雲上山經過,心想:“這李雲是都頭出身,無緣無故受了連累才上了梁山泊,定有一股怨氣在,說不定能為我所用。隻是不知他與朱貴、朱富交情到底如何。”


    如此想罷,林衝對李雲也有幾分熱絡,讓李雲更加受寵若驚。


    說迴吳用這裏,他已知定是哪裏出了變故,朱富才大張旗鼓上山來。等到劉唐上山,聽了朱富和李雲救他的事,才明白過來。不如意事常八九,他沒什麽不悅,臉色如常。


    倒是劉唐心裏一直在打鼓,好不容易覷見個機會,他湊到吳用麵前,小聲道:“軍師,有負所托,還請恕罪。”


    吳用看了他一眼,笑道:“抓臥底的事不是什麽急務,日後還有機會,賢弟無需掛心。”


    “我那些做私商時的至交,有幾人膽大心細。我可悄悄引薦了來。”


    “你不曉得。我原本打算用朱富抓臥底,除了要他出力之外,還想送他一樁功勞,這樣來償還朱貴的人情。現在,李雲上山,也算償朱貴的情了。至於你的那些至交麽,無需引薦。你現在是梁山泊有一號的人物了,等他們慕名來投時再做計較。”


    劉唐長舒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迴到座位上痛飲幾杯酒。那曹惠娘的影子竟然不可遏止的湧上心頭,讓這一可敵六七十的好漢莫名心慌。


    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饒是劉唐江湖經驗豐富,那曹太公麻藥太過隱蔽,這次在沂嶺下不由吃了大虧。當他麻藥藥力還未過,半暈半醒之際,聽到曹蕙娘與人爭吵,後來又哭了起來。劉唐不是好殺之人,若按以前行事風格,遇到範全那等人時,多半砍條胳膊之類懲戒一番,頂多閹割了事。然而此次在泗州大聖廟,他一刀砍死範全,已是動了真怒。當時他還覺得,不管是誰,看到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被真心實意對待的男子在大聖像前欺騙,都會控製不住怒火。現在迴想起來,一縷情根在那時就趁虛而入了。


    劉唐看過場上眾新老頭領:阮小二有家室,林衝曾經成過家,別的人除了宋萬偶有下山吃些花酒外,都不碰女色。他想了一想,拉了拉正和李雲說話的林衝,道:“教頭,有些事要請教,此間不是說話地方,隨小弟來。”


    林衝提了一壺酒,跟著劉唐行到廳外,隻見不知何時彤雲密布,紛紛揚揚飛下半晌瑞雪來。這是政和五年冬天的第二場雪,那雪紛紛揚揚甚大。梁山泊上,近處看樓台如玉,遠處看銀色相連,四下裏卻似粉鋪世界,玉碾乾坤一般,真是一場好雪。


    隻聽廊下一人手裏拿著個空盞,帶著醉意詠道:“盡道豐年瑞,豐年瑞若何?長安有貧者,宜瑞不宜多。”


    二人看去,那人卻是吳用。他不勝酒力,又喜賞雪,已站在廊下多時。林衝大笑迎上前去,與吳用斟滿,道:“先生吟的難得的好詩!難得的好情懷!”


    吳用難得紅了臉道:“小生不才,能寫平白文章,花團錦簇的詩卻做不得,教頭休來誇我。”


    “先生莫要自謙,剛才的詩不就挺好麽?”


    “慚愧。那是羅隱的詩,他是唐時的人,後來給錢王做過給事中。我這幾日得了他的《太平兩同書》,正在研讀他的太平匡濟術,因此有感。”


    “太平匡濟術?口氣不小,他有什麽見識?”


    “他見識頗為駁雜,不過有幾句話很對小生的胃口。說的是,處君長之位,非不貴矣,若無德可稱,則其貴不足貴。居黎庶之內,非不賤矣,雖有德可采,則其賤未為賤也。”


    這幾句之乎者也,雖然還算平和,但已經讓林衝和劉唐亂了。吳用歉然一笑,道:“總而言之,我們處在山野水泊,就算頂著強盜的罵名,隻要有德行,就比無德的君長強。”


    劉唐已有幾分醉,道:“這算什麽,我們鄉中的老秀才都能說出來。如何讓君長有德,他有什麽法子沒?”


    “賢弟這句話說的極是,沒看到他給出什麽有用法子。”


    劉唐道:“不說他了。正好先生也在,和教頭一起與小弟一起參詳,可是小弟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他把曹蕙娘一事說了一遍。


    林衝上下打量了劉唐,見他一副天喜星動的模樣,故意皺了眉頭道:“你這中了天下第一厲害的降頭,名叫桃花障,隻有一個法子可解。”


    “如何解的?”劉唐大驚。


    “娶那女子為妻才能解。”吳用接著道:“朱富救了你的人,你的心卻還在曹蕙娘那,你設法娶了她,自然就無事了。”


    “隻怕未必。”林衝說完就著壺口飲了一大口。


    不知林衝說出什麽言語來,且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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