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寶珠寺大殿,楊誌見大殿上正中隻擺著一把虎皮交椅,不由觸動心思。見他略皺了皺眉,旁邊一個機靈的小頭目看在眼裏,急忙搬了一張椅子,和那把虎皮交椅擺在一起,又取來錦緞鋪上。


    楊誌讚許的點點頭,伸手衝著虎皮交椅對魯智深說道:“大師,請坐頭把交椅。”


    “這寶珠寺要是有個菜園子,灑家還能管得了,那是灑家在大相國寺的本行。這二龍山全山的事,還得兄弟做主,灑家不是那塊料。”魯智深摸著光頭道。


    “眼下不是推辭的時候,大師隻管坐。若是有什麽事不想理會,隻管推到小弟這裏。”


    當下魯智深不再推辭,坐到虎皮交椅上,而後楊誌做到錦緞椅子上。


    搬椅子的小頭目急忙充作讚禮,吆喝一聲:“參見兩位寨主。”


    小頭目們齊齊跪倒,拜見了。


    待眾人行禮已罷,魯智深道:“雖說是灑家坐頭把交椅,可灑家是個出家人,隻管自家吃酒、練武。山寨之事,全由楊寨主理會。說來也是你們的福氣,他是三代將門楊家之後,武侯金刀楊老令公的玄孫,曾應過武舉,官至殿司製使官,而後在大名府留守司做了管軍提轄使。你們隻需聽他分派,一同壯大山寨,日後若是朝廷招安,你們要是能幹的,都能跟著得個出身。”


    小頭目們之前隻知楊誌本領高強,如今聽了他的過往,更是心服,精神都為之一振。大殿內原本因鄧龍等人之死還略有些兔死狐悲的悲戚當下一掃而空。尤其是最後那句“要是能幹的,都能跟著得個出身”,更叫他們心裏火熱。他們以前就算能想得到殺人放火受招安的套路,又哪裏有相應的門路?


    楊誌起身,笑道:“大師神力驚人,力能拔樹,當年汴京城無人不知他在相國寺菜園子的事跡。有大師坐鎮,山寨定然無憂。不過你們眾人下山時,雖是無需懼怕官府,但也不可騷擾無辜百姓。山規細則,今日不是說的時候,容後細說。”


    隨後楊誌問了小頭目以往職司,指派小頭目,各自去操辦筵席、清點倉庫、救治傷員、焚化鄧龍等人屍首,安排的井井有條。不多時,諸事已罷,全寨上下一同飲宴慶賀。


    當晚席間飲至半酣,魯智深忽然想起一事,對楊誌說道:“當年大相國寺智清禪師曾對灑家說過五句偈子,說的是‘遇金而昏,遇史而流,遇楊而安,遇宋而遷,遇趙而亡。’第一句已經應驗了,第二句遇史而流,正是應在前不久救了史進兄弟,流亡在江湖上的事。第三句遇楊而安,卻是應在兄弟身上,從此便是安心了。”


    楊誌不以為然,隻敷衍道:“佛家高人,能通過去未來之事,當真了得。”


    魯智深道:“可惜灑家不會說偈子,沒有那個神通。”


    不說魯智深、楊誌在二龍山落草,卻說汴京城裏太師蔡京得知張李兩個虞候報來的消息,大驚道:“這些個殺不絕的強盜賊人,真是膽大包天!去年將我女婿送來的禮物打劫了去,至今還未抓獲。今年又被他們給劫去了!要是不治他們一治,日後更無法無天——我每年的生辰綱都變成他們的,生辰白過!”


    蔡京隨即寫了一紙公文,蓋了印記,卻不走驛站,隻差遣一個親信府幹親自拿了,星夜兼程往濟州來。


    濟州府尹自從老謝都管報案,因他與蔡京一係不合,明麵上雷厲風行抓賊,暗地裏隻虛應其事。這一日,隻見門吏前來報道:“汴京太師府差一個府幹到廳前,有緊急公文要見相公。”


    府尹聽道,暗暗叫苦:“多半是生辰綱的事,這下沒法推脫了。”


    待府尹升廳,與府幹相見了,低聲下氣說道:“生辰綱這件事,下官受了留守司梁中書府上老都管的狀子,已經差人四處緝捕,未見蹤跡。若有些動靜消息,下官親自寫信送到相府迴話。”


    府幹冷冷道:“小可是太師府裏心腹人,今奉著太師鈞旨,特差來這裏,隻要這一幹人。臨行時,太師親自吩咐,讓小可到濟州,不管是在逃的軍官楊誌,還是書生,及那六個販棗子的並賣酒一人,都限相公在十日內捉拿到衙,差人解赴汴京。若十日沒捉到時,便請相公去沙門島走一遭,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若是不信,請看太師府裏行來的鈞帖。”


    府尹看罷,已知蔡京是要借機生事,隻道聲晦氣,隨即傳喚緝捕人等。隻聽階下一人聲喏,立在簾前,卻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


    府尹問道:“你是緝捕賊人的正管,六月初四黃泥岡上打劫了去的生辰綱,眼下情形如何?”


    何濤答道:“迴稟相公,何濤自從領了這件公事,晝夜無眠,手下眼明手快的公人都派出去在黃泥岡附近緝捕。雖是沒日沒夜,不眠不休,到今未見蹤跡。非是小可等人怠慢,實是出於無奈。”


    府尹喝道:“胡說!上不緊則下慢。我自幼寒窗苦讀,才有進士出身,曆任到這任一郡之長,非同容易。如今汴京太師府差幹辦來到這裏,領太師鈞旨,限十日內捕獲各賊解京。若違了期限,我非止罷官,還要去沙門島走一遭。你是個緝捕使臣,自己不用心,以致禍及於我。我先把你這廝發配遠惡軍州,鳥不拉屎、雁飛不到的去處。”


    府尹喚過文筆匠來,去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隻空著州名,道:“何濤,你若抓不到賊人,重罪一件,決不饒恕。”


    說罷,那府尹又換了溫和口吻,讓人拿了五十貫錢與何濤,道:“何濤,我知你此事並不容易,此番若是能抓到,賞你千貫錢,為怕你不信,這五十貫錢是我私人賞你並下屬。若是辦案還需公事上銀錢,隨時到衙門支取。”


    雖是拿了錢,但何濤仍是無精打采,一路悶悶不樂迴到使臣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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