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奈聽到福萊特的驚唿,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福萊特可以從那個房間看到花房大廳裏人們的動靜——這個方位上菲特奈也可以看到這些,於是她看到,有一個人正朝著“這邊”走來——花房中部的噴泉。


    “吉爾?現在他來這裏做什麽?”福萊特放低了聲音,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理論上這是兩個完全沒有什麽聯係的房間,哪怕這個房間地動山搖也不會被外麵的人知道。


    菲特奈聞言打量吉爾。


    吉爾是個研究魔藥的狂熱者,這一點她早已經清楚——隻可惜她還沒能在魔藥方麵了解他會有什麽有趣的見解時,就發生了這一切。


    福萊特的問題也是菲特奈想問的,他來這裏做什麽?


    雖然吉爾最近似乎負責了花房裏一些植物的日常澆灌工作,然而那是定時的事情——菲特奈在這一次之前完全不認為吉爾會特地來這裏。


    他的興趣應該在魔藥,而不應該是這裏——菲特奈猜想他是一個絕對不會舍得離開自己的實驗室的人。


    “他在幹什麽?”福萊特警惕了起來,調轉了方向,麵對著門口,手不再像是往常一樣吊兒郎當地揣在褲兜裏,已經伸出,似乎隨時準備著與吉爾開戰。


    “這裏的咒語是萊特塔教授做的,沒有那麽容易被解開,他——看起來像在尋找某種證據。”菲特奈眯起了眼睛。


    福萊特聞言仔細地觀察吉爾。


    吉爾顯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兩位“危險人物”盯著,而是專心致誌地蹲下來,從褲兜裏取出了一個紙包,在噴泉旁灑下了一些粉末。


    接著他又四處看,在不同的地方灑下相同的東西。


    “洛奈,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請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幹什麽?!”福萊特抖了抖。


    “你很害怕他?”


    “怕他?倒不在這個地步!隻是我之前不少次險些被發現都是出自他的‘發現’——當一個人的某種特質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的時候,難道不值得恐慌嗎?!”福萊特似乎隻是在為自己辯解,“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大的挑戰!”


    確實如此。


    菲特奈沒有去思考這一番話究竟出於什麽立場,她仔細地想了想,又在河邊走來走去,才確定了什麽:“好的,就這樣吧。”


    “啊?”連法芙娜都望向她,眨了眨眼睛。


    “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主要是——接近吉爾。”菲特奈說。


    福萊特一愣,接著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像是一個十分喜愛的清潔的人望見了一個垃圾成山的角落:“我敢保證,我會對你改變想法而感恩戴德——你就那麽希望我們死在這裏嗎?”


    後半句話當然隻是開玩笑。


    “變成英格裏德的身份去接近他,讓自己變得像是克裏斯一樣。”菲特奈補充。


    福萊特覺得越來越迷糊了,實話說他還沒有見過菲特奈這些計謀的成果。


    “咳,我們再考慮下?”福萊特此時因為吉爾的視線落在了噴泉上而感覺到不安,“而且什麽叫做……變得像是克裏斯一樣?”


    “讓自己的偽裝破綻百出而又毫無破綻。”菲特奈的話令福萊特認為,不是他瘋了便是菲特奈瘋了——他的猜想傾向於後者。仿佛感覺到福萊特強烈的不滿,菲特奈不得不加上一句話,“英格裏德停學的事情並不是誰都知道的——溫迪和阿爾瓦知道,英格裏德以前的朋友知道,可吉爾不知道。”


    福萊特想了想,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讓他發現我是一個偽裝起來的人?並且將他引誘到這裏來?可溫迪真的不會……”


    “恐怕溫迪此時自顧不暇。”


    “為什麽?”


    菲特奈這時看著吉爾收迴了視線,朝花房外走去,於是輕聲道:“我懷疑自然社在學校外有什麽十分重大的成果——因此他們對這邊都疏於管理,而溫迪的本質將讓她很難在日常事務中得心應手。”


    “你也覺得溫迪是個暴力分子嗎?!”


    “不……好吧,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這並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福萊特無比不理解,他不喜歡沒有理由的事情——可是菲特奈的臉上沒有繼續透露相關內容的表現,於是隻能作罷。


    菲特奈這時確實在想有關溫迪的事情。


    “好吧,做出那種偽裝的姿態,接著要和吉爾打起來嗎?我可不敢惹一個身上隨時準備著植物的人。”


    “你別忘了我的專業——我會告訴你一些配方,你將它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至於吉爾剛才灑下的那些東西,你先不要觸碰。”


    “那些東西是什麽?”


    “‘紅靴子’,《神語》裏的愚者走過的路上會留下紅色的腳印,然後這腳印上會生出紅靴子一樣的花——艾倫蒂亞說這是為了不要讓人重蹈覆轍。”菲特奈解釋這種東西,“其實這是某種記號。”


    “我聽說過。”福萊特想起來,“一些擅長嫉妒的貴婦們在查丈夫的情婦時會用這種東西,灑在自己的門口,人們踩在這種植物上會將它們踩得滿地都是,而隻有通過特殊的方式才能看到腳印的軌跡。”


    菲特奈一愣:“擅長嫉妒?”


    “難道不是嗎,貴族有一兩個情婦不是很正常的嗎?”福萊特沒有表達任何的個人情感,隻是陳述這個事實——畢竟他也是一個情婦的孩子。


    “對這件事情我可不是很能接受。”菲特奈想了想。


    “這麽說來,加布裏爾夫人就有這種‘不好的名聲’——咳咳,看我都把話題扯到了什麽地方?他終於走啦,說說看吧,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菲特奈這也才發現福萊特說的東西確實和他們要做的沒有什麽聯係。


    她於是在河邊坐下來,打算與福萊特長談——福萊特這一次要“扮演”的人,至少在性別上就是一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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